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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暑期老家紀事

  (1987)7月19日星期天晴


  四哥邀我去麻陽縣城,理由是呂思梅要我回家以後到她那兒玩一玩。


  今天趕集,到麻陽縣城高村鎮的人真多,著順哥的手扶拖拉機擠滿了人,我叫四哥不要擠上去,免得路上出危險。


  聖思哥買的一輛手扶拖拉機雖然隻坐了幾個人,不太擠,然而,他的駕駛技術我曾深深領教,那是大哥辦磚廠時聖思哥運磚,把車子險些翻到田裏,我差一點就到另一個世界去了。


  反正不是很急趕路,我力勸四哥步行到麻陽的栗坪,然後再坐班車安全一些。


  四哥是初中畢業,一路上,我大談我們學校的各類趣聞軼事,他羨慕死了,好後悔當初放棄讀書的機會。


  到了栗坪鄉,等了三個多鍾頭的客車,才到了高村鎮。


  下車以後,我和四哥發現二哥也與我們乘坐同一輛客車,因為人太擠,沒發現。


  二哥告訴我和四哥,他從LX縣城過來,在做廢舊涼鞋生意,我和四哥幫二哥一起抬一包舊涼鞋到街上的一家廢品收購站。


  在收購站,我和四哥同一個負責收購的青年小夥子談熟了;我戴一副眼鏡(從三哥那兒得的),自稱“大學生”,四哥也戴著一副眼鏡,自稱在縣宣傳部工作。


  我和四哥大吹大擂,說這次來麻陽采訪,準備寫一篇有關商品經濟的調查報告。


  為了使對方相信,四哥又拿出他的“報道本子”,裏麵有他的幾十篇新聞報道,四哥還亮出張“三等獎”獲獎證書,想不到這些東西四哥居然隨身攜帶。


  對方在同我們談話過程中透露出他是河南人,在一家塑料公司工作,負責到麻陽收購原材料,答應提高一點收購價收購我二哥的貨。


  從收購站出來,我和四哥去交警隊找到了思梅,她有一個親戚在那工作,平常就在親戚家吃飯上學。


  呂思梅熱情招待了我們哥兒倆,買了冰棒,辦了飯菜,可謂未來的“好嫂子”。


  我們哥兒倆和呂思梅談得非常融洽,並動員她一起回去。


  晚飯後,我們在街上碰到本村的一名司機,他答應等我們一起回去,但在我們取來行李時,可能人已裝滿,他先走了。


  我們三個人隻好到去合水的路口上搭車,一會兒,過來一輛小四輪。


  呂思梅穿著親戚的舊警服,招了招手,車子停了下來。


  我們爬上車,一個老頭子從駕駛室出來,要我們每人給6角錢。


  呂思梅半威脅地說道:“我搭車從來不要錢!”


  老頭和司機有點發愣,半信半疑。


  四哥馬上補充道:“她是交警大隊的!”


  呂思梅又轉身繃起臉對那老頭說道:“司機沒說要錢,你那麽積極幹啥?”


  老頭低聲下氣地說道:“我包了這輛車,錢由我和司機平分。”


  我憤憤不平地說道:“客車都隻要六角錢,你這輛破車竟要相同的價錢,真是豈有此理!”


  “好,每人五角錢吧”!司機無奈地說道。


  我指著呂思梅:“難道她也要錢?”


  司機再一次認真地看了一眼呂思梅的服裝,語塞了半天,然後又客氣地要呂思梅坐前麵駕駛室去。


  天越來越黑了,車象要散架似的,想不到車燈也是壞的,隻能慢慢地在微明的土路上顛簸。


  到了粟坪鄉,司機停車了,然後客氣地說:“真對不起,要不是車燈壞了,我想把你們送到合水。”


  司機又送給呂思梅一個香瓜,並希望呂思梅以後多關照;看來,交警還是相當吃香,且很讓司機害怕的職業。


  接下來,我們三個人有說有笑,摸夜路走了將近二十裏才到我家。


  (1987)7月20日星期一晴


  昨晚到家已經十一點左右,農村人都睡得早,呂思梅不想去驚擾她二姐,於是,四哥在屋裏鋪了一個床。


  在堂屋談了一會兒話,我實在疲倦,便先休息了。


  四哥和呂思梅正在熱戀階段,兩人坐在門邊聊聊我我,也不怕我聽到,直至雞叫頭回,呂思梅才進到裏麵房間睡覺,四哥和我在堂屋歇息。


  白天,在家裏抄寫和整理自己的詩歌。


  (1987)7月21日星期二晴


  呂思梅和四哥的關係,事實上半公開了。


  呂思梅的母親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因為她嫌棄我們家窮。


  當然,呂思梅的母親說這個話也是有基礎的,她一直在我們鎮上擺攤,是一個精明的生意人,定事隻能用“錢”來做為價值尺度和衡量標準,一個十足的市儈。


  如今,我的母親對這事表示沉默,既不反對也不讚成,任其自然。


  四哥不知道有沒有工作的機會,他很苦惱,因此經常同母親吵架。


  呂思梅有可能成為麻陽副食品公司合同工,因為她的親戚正在找關係活動。


  四哥和呂思梅的愛情能否經受住時間和環境的考驗,我深表懷疑。


  (1987)7月22日星期三雨


  詩集己重新校正,命名為《獅子山狂歌集》。


  我們小家的經濟很拮據,現在,除虧欠將近二百元以外,買香皂、醬油、酒等生活用品也隻能采取賒的辦法。


  四哥不大肯勞動,又不會做生意,隻是偶爾有一點稿費。


  母親起早貪黑,沒有一刻的歇息;清早,她第一個起來,燒火做飯,洗衣服,喂豬;飯後再上山砍柴,割豬草,做農活。


  晚上回家還要準備飯菜,忙完這一切,又在微弱的煤油燈下做鞋、補衣服等。


  也許是習慣了吧,母親從不感到疲憊和勞累;當然,母親己年過半百,力氣畢竟不如以前,最近,她開始感到腰有點痛。


  我從小一直讀書,己失去強勞動的能力,眼睜睜地看著母親勞動,卻幫不上更多的忙,隻能打打下手。


  等今後畢業,再為母親解脫吧!還是先寫一首打油詩,表達一下心意。


  贈母親


  十九年讀書到今天

  還要錢


  可憐母親受苦難


  拿雞蛋,去上街


  換回幾個錢

  為兒讀中專

  多少淚和血

  寄來匯款單


  兒


  心發顫


  憑窗空對月


  淚漣漣


  思念

  記住這一切


  直到那一天


  兒子畢業了


  來把媽負擔


  讓她有一個


  幸福的晚年


  (1987)7月23日星期四晴


  在家裏,母親幾乎承擔了全部的家務,可我還是不能完整地擠出時間學習。


  早上八點左右才起床,等洗漱完畢,剛拿起名家詩詞背誦,又到吃早飯時間。


  吃完早飯,我搬起桌子準備寫點文章或者看會兒書,卻被飛來飛去“多情”的蚊蠅不斷騷擾,難以靜下心來。


  過了一會兒,高我一輩的子旺叔(現已八十大幾)又來找我下棋,計劃頓時發生變更。


  子旺叔是寨子裏的首富,他憑借一直從事的精湛泥瓦匠手藝,承包了女婿(**公社書記)所在鄉新建的幾棟樓房,賺了一大筆錢。


  發了橫財後,他新建了磚瓦房;堂屋先用瀝青打底,再在瀝青上麵鋪水磨石地麵。


  他把責任田都承包了出去,全家不再做繁重的農活,日子非常好過。


  子旺叔還捐獻了四十元錢鋪設石板,改修寨子中間陡道直抵公路,因為這條路就在我家旁邊,很是方便出行。


  但是,當大家希望他捐點錢搞自來水和通電,他卻婉拒。


  子旺叔的象棋水平還不錯,但與我比還是略處下風;他年輕時經常在外闖蕩,諺語和故事非常多,嘴巴一直說過不停,增加了下棋的樂趣,也豐富了我的寫作題材。


  下午剛黑時,蚊子最多;我端了一碗飯到公路上一邊躲蚊子,一邊納涼,一邊同村民擺龍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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