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九歲,好年紀
夜幕下的皇廷像是一座城堡,銅牆鐵壁般籠著雲城最狂熱的叫囂,顯得整個雲城都落寞了三分。樓下的人瘋狂,頂樓包間的三人,卻相對安靜。
守著保鏢和侍應生的門被推開,駱弈邁步走了進去。屋裏的光線與外麵過道的水晶燈形成強烈的反差,他緩了緩才看見坐在沙發最裏麵的那個人。
那人交疊著雙腿,食指與中指夾著香煙,隔著煙霧繚繞,與旁邊的人,時不時地低頭交談。
駱弈路過寬大的沙發時,與這邊人含笑點頭後,來到那人身邊,俯身道,“淮哥,下麵的人說,任尋尋被人帶去了四樓的包間。”
被喚作淮哥的人神色未動地伸出手,敲打著香煙彈去煙灰,倒是旁邊的人帶著幾分疑慮的口氣問道,“一個不起眼的勤雜人員,怎麽去了包間,還是四樓的包間?”
皇廷是會員製,能進四樓的包間,在雲城是有點身價的。沙發這邊的人放下手機,玩世不恭的出聲道,“看看不就知道了。”
駱弈明白譚崢所謂看看的意思,可他的老板是賀晉淮,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征詢著他的意思。皇廷是自己的地盤不假,但保護客人的隱私素來是皇廷的門麵,否則那些明麵上有頭有臉的人,誰敢來這裏花天酒地。
賀晉淮未開口,隻是對著前麵的屏幕揚了一下下巴,隨後彈了一下煙灰,身子後傾,閑適地靠在沙發上。
駱弈會意地打開屏幕,調取四樓包間的攝像,又打了一個電話,將聲音切了進來。
畫麵裏,任尋尋耷拉著腦袋,隻能看到光潔的額頭,乖巧地立在一個中年男人的右後側,也不知道在害怕什麽,縮著瘦弱的身子,向後移了小半步。
隻是這一輕微的舉動還是引起了中年男子的注意,抬手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拉到了他的前麵。
“錢總,這就是我的外甥女,今晚就讓她陪您多喝幾杯,”中年男子獻寶似的,又將任尋尋往前推了推,讓錢總看個清楚,“十九歲,剛過完生日,您瞧瞧,合不合您老的眼。”
坐在沙發裏的錢總握著酒杯晃了晃,上下打量了一下任尋尋。瞧著小姑娘怯生生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年近六十的他,多年的人生閱曆,這點眼力見識還是有的。
“十九歲,嗯,不錯,好年紀。”錢總滿意地目光在任尋尋的臉上來回地溜著,放下酒杯,起身來到任尋尋的麵前,摩擦著肥碩的雙手笑道,“按照古人說法,碧玉年華,正是破瓜之時。”
破瓜兩個字語氣加重,夾著齷齪的心思,連帶著些許的吐沫星子,落在任尋尋的頭上,更是砸在了她的心上,驚得她渾身顫栗,猛地抬起頭,扭向身後的中年男人,雙手緊緊地攥住衣角。
那驚恐的目光瞬間溢出了屏幕之外,看著就讓人心生憐惜。
“這男人是她什麽人?”賀晉淮低沉的聲音響起。
駱弈道,“我剛剛讓人去查了,說是她的舅舅,叫汪興武,名下有一家橡膠公司,規模不大,其餘的還在查。”
其餘的事情自然是汪興武的家庭情況,上下幾代人以及每個人的社會關係及財務狀況,都需要查清楚。
賀晉淮淡淡地嗯了一聲,抬手將香煙遞到唇邊,卻沒有抽,默了一會兒,“燕堂,我記得你說過,這丫頭沒什麽親戚。”
從目前的情況來,汪興武將任尋尋送到錢德才麵前的心思已經昭然若揭,這是將任尋尋給賣了。裴燕堂瞧著屏幕裏的汪興武,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任尋尋親口跟我說過,她在這世上,已經沒有親人了。”
這汪興武是從哪兒冒出來的?又是怎麽知道任尋尋在皇廷的?
譚崢起身來到他們身邊,看了看屏幕,又看向他倆,“是不是舅舅還真不好說,不過任尋尋既能跟他進包間,至少是認識他的。”
任尋尋好歹也十九歲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她待在皇廷已經有一個多月,皇廷是什麽地方,她不會不清楚,絕不會蠢到跟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進包間。
剛進門的時候,任尋尋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汪興武隻說帶她見一個人,見完人就帶她回去,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汪興武這是想把她送人。
任尋尋看了看汪興武,又看向麵前所謂的錢總,“他不是我舅舅,我根本就不認識他。”
汪興武臉色愣了一下,抬手打在任尋尋的後腦勺上,眼神不滿地瞪向她,“胡說什麽?!我不是你舅舅,誰是你舅舅!”
說完隨即轉頭對著錢總笑笑,“錢總,您見笑了,小孩子不懂事胡說八道,您別介意。”
錢總含笑地搖搖頭,目光在任尋尋身上來回的打量,對這個小姑娘相當滿意,十九歲的年紀正是含苞待放的時候,也正是讓人心癢難耐的時候,隻是這身份如果有問題,就比較棘手。他向來喜歡身世清白的,免得留下一堆麻煩。
“袁總,合同一旦簽下來,那就是白紙黑字,你不能讓我做賠本的買賣。”
“錢總,我哪敢騙您呐,任尋尋就是我外甥女,她媽媽是我的親姐姐,”汪興武連忙解釋,扭頭嚴厲地瞪了一眼任尋尋,又滿臉堆笑地看向錢總,“錢總,我也不瞞您,我姐姐姐夫去世的早,這孩子一直流落在外,我也是最近才找到她的。不過,這孩子跟她媽媽長得一模一樣,我絕不會弄錯。”
說著說著,壓低了聲音,巴結的笑容生出滿臉諂媚的皺褶,“不怕您笑話,我起初也擔心認錯了,特意去做了檢查,我的確是她的舅舅,所以您放一百個心,不會讓你有任何麻煩。”
說到這裏,汪興武的聲音又低了幾分,伸出頭湊到錢總的麵前,笑道,“檢查結果,包您滿意。”
這兩人藏著什麽樣的肮髒心思再明白不過,任尋尋稍稍向後退去,趁他們不備,轉身向門口跑去,手剛搭上房門的門鎖。一個陰暗的身影就壓了下來,雙手抓住她的肩頭,就像拎一隻小雞一樣,將她拎了回來。
“任齡,你再胡鬧,我就打斷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