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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往事不堪回首

  胖子繼續回憶,他大哥比他大整整十歲,叫宋遠程,他大哥學習成績很不錯,初中就考上了市的工業技校,畢業後分配在縣裏唯一一家與東風汽車配套生產東風車零部件的國營企業丹水零部件廠。一起被分去的同學,學習成績比他差的都分配到了幹淨、明亮的機加工車間,有的還進了後勤辦公室,而他大哥卻由於家裏一沒關係,二窮送不起禮,所以被工廠勞資科分配到了又髒又累的鑄造車間。


  他大哥整日幹得昏天黑地,疲憊不堪,回到家裏愁雲滿麵,恨這個又窮又沒出息的家,再後來聽說與車間主任女兒談上了戀愛,結婚時父親日夜趕工,打了一套家具送過去。那嫂子胖子總共就見過兩次麵。挺漂亮的,衣著高貴,是敞胸的紅色毛呢,可是就是眼睛長在了頭頂上,瞧不上這個窮家的一切。


  後來他老丈人車間主任也通過超凡的能力當上了副廠長,胖子當時不懂事,以為超凡的能力就是像孫猴子一樣變化無窮,後來才知道他們的廠長錢道貴住院了,是他老丈人主動請纓,說老同學病了自己不去照顧誰去照顧他都不放心,聽說還洗襪子、洗褲頭,簡直就是一男保姆,一下子就感動了錢道貴。說以後有他吃的一口飯,就絕不會餓著他。同學情深本來無可非議,可是任人唯賢錢道貴就喊成了口號。剛好,第二年由書記負責製改為廠長負責製,錢道貴成了企業一把手,而他老丈人薛友仁被提拔成了副廠長,他大哥就勢升天,從車間一調度調到廠辦公室,當了廠辦主任,一個讀工科的從此開始耍筆杆子起來,感恩老丈人的提拔,常住媳婦家,而那個窮家回來的少之又少。


  那年冬天,特別冷,胖子記得房頂上的瓦都凍裂了,雪水都滴進了屋裏,爺爺七十大壽,父親打電話到工廠告訴大哥,晚上回家吃飯,一起慶祝一下,爺爺更想看看那乖巧的重孫子。


  冬雪飄了一層又一層,路燈上都堆得像饅頭一樣高,一大桌子菜擺滿在大木桌上,父親說‘爸,算了,我們吃吧!你那大孫子,大孫子媳婦工作忙,估計不回來了。’牆上陳舊的擺鍾都已經敲了九下了,母親也道:“爸,不等了,要回來早回來了。”


  爺爺卻堅持說,‘再等一會兒……’胖子宋遠方和他二哥宋遠耕趴在桌邊睡著了又被餓醒,嚷著要吃飯,爺爺見狀催促父親再去胡同口看看,父親連傘也不打,就出門到胡同口看,誰知一出胡同口就被一輛飛馳的貨車給撞飛了,當場殞命,母親後來出去找,見此慘景,腦溢血血管爆裂也隨父親一起走了。


  父母葬禮上大哥大嫂回來守孝,卻被爺爺從靈堂上趕了出去,大哥沒有申辯,大嫂卻怒叫道,自己人過什麽大壽,你們自己吃個飯不就得了,這怎麽能怨他們。大哥也哭訴道,‘廠長也是昨天晚上過生日,我能離開嗎?我廠辦主任離開了那就得下課啊!我給父親講了,我不能回來的.……’


  爺爺明白了,父親打開始就知道他大哥不能回來,他是怕爺爺不開心才騙他說回來,等等就會淡忘了,總比開始就說不回來高興些.……

  爺爺堅持讓他們一家滾,不準他再回來,去跟廠長吃香的喝辣的。


  胖子淚光點點,他用手背擦拭去。


  “可是,這隻是不該發生的事,你大哥已經告訴你父親了,不能回去,那年代有個工作不容易,有個職級就更不容易了,伺候領導比伺候爹媽都親。這也不能怨你大哥。”章小芹是個很開明的人,接著問道:“這就是你隻提一個哥,而沒那個哥的原因嗎?”


  “不是,爺爺過生日的事,我和二哥也認為大哥有難處,事後,爺爺也有後悔不該衝動把他們全家趕出去。可是後來接來發生的事,讓我的心徹底涼了。”


  回憶回到宋遠方被鮑大壯第一次打掉他門牙的那次,爺爺年齡大了,兩條腿麻木也走不動路,二哥宋遠耕自從父母離開,木匠活也沒人來加工了,他隻能去外麵撿破爛賣,他殘疾就是告訴他去幫忙,那也隻有挨打的份。宋遠方隻好去了丹水零部件廠找他大哥求助,向工人阿姨打聽後,才找到他家,嫂子開了門聽說宋遠方被打的事後,說他大哥出差了,訓他自己沒本事還喜歡惹事。然後‘砰’的一聲關上了門,宋遠方的心像寒冬房上的瓦,瓦涼瓦涼的,他連往回走的力氣都快沒有了,裏麵傳來他大哥的聲音,自己的事自己擔,衝什麽英雄,活該被打死。


  宋遠方最終抹著淚恍惚的回到了家,那夜他躲在被窩裏整整哭了一夜,第二天,他不想上學了,要跟二哥一起去撿破爛,二哥宋遠耕卻勸他道:“二哥殘疾,上學也沒啥用,你可不能不上學,爺爺還有我,將來還指望你出息呢!”二哥還摸著他的臉道:“以後走路注意些,別再摔了,二哥看了心疼。聽二哥的,好好上學。”宋遠方騙他爺爺和二哥,說他的嘴是路上跑快了摔的。


  後來遇到了宋誌高,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就連上高三上半年爺爺去世,安葬都是誌高爹媽幫忙安置的,大嫂還記著爺爺的恨,不許他大哥回去,大哥也剛好有個理由。


  “世上竟然有這樣狠心的人。”章小芹簡直不敢相信胖子說的這事,而且還發生在胖子的身上,“打虎還靠親兄弟,上陣還靠父子兵,這個俗語看來得慎重想想。”


  “江湖險惡,就是因為人心難測。”曹博難得正經,“傷害你最深的人也許是你最親近的人,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滾一邊去,搞得跟個哲學家似的,這是個別,個別,別雞飛狗跳的。”章小芹罵曹博抒情的肉麻。


  “熱鍋終有冷豆,胖子你走運了,要不,你怎能曆練如此豁達的胸懷。”劉曉軍倒不這麽看。


  “兩個妖神,這麽多好吃的,還堵不住你們的嘴。”胖子由悲傷而脫出,笑罵。“我不豁達,早投河了,就這爺爺死後,他們二人還要回來分爺爺留下的那套房子,幸好爺爺寫下遺書給公證處,我和二哥一人一半,後來,我上大學,爺爺留下的那套房子賣掉的錢,他都給我上大學用,他說他現在在改裝廠上班有工資不需要。”


  “總算是孿生哥哥不吃獨食,還把自己那份也給弟弟當學費。”徐峰稱讚,接著又好奇問,“你爺爺的房子賣了多少錢?”


  “三萬多一點。”胖子不隱瞞直說。


  “靠,這點小錢,你家大苕也要分。”武漢下麵的人罵人不地道統稱苕,徐峰才到武漢剛聽懂這個詞,“嗵”劉曉軍氣惱的一拳砸桌上了,“是不夠仗義的,別說不如異性兄弟,連有善心的外人也不如。胖子你真是遇人不淑啊!”


  “是遇兄不淑,”曹博糾正用語,“遇到秦誌高那又咋說?”


  “是路遇貴人。”章小芹隨口而答,他的文采是寢室裏麵公認最高的。“其實,最根本還是窮鬧得人沒心沒肝。相信我們的日子越來越好,精神越來越高尚。”


  沒人理他的遠景,隻看現在情況。“哎,別說秦誌高真是我們的貴人,這浣衣社一下子打開了我們創業的思想,解決了生活費,要不,大家一起結拜吧!”徐峰突發奇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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