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矮婆婆
前麵說到，馮興狠狠地瞪了劉四一眼，扭頭怒氣衝衝的朝大院外麵走去。隨後馮興走到村子那顆老槐樹的時候，坐在老槐樹下麵的一個身材非常矮小的女人對他問道：“呦，這不是馮興三少爺嗎？怎麽啦，一臉的不高興，是不是又跟秦山、秦海吵架了？”
這位身材矮小得像孩子的女人就是前麵提到的那位矮婆婆。矮婆婆出生在一個小財主家庭中，由於她天生的矮小，父母親怕她長大以後嫁不出去，難求生計，所以專門請了一位教書先生教她識文斷字，以後能讓她也做個教書先生混口飯吃。結果不由父母所願，她做不了教書先生，原因也是她天生的矮小，所以管不住孩子們，孩子們的家長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孩子交到她手上。因此她隻能在家閑著無事可做。父母能養得活她，可是養不了她一輩子，做父母的總有一天會離開這個世界。她後半生的生活就成了她父母親的一塊心病。
但是西瓜灣的屠夫趙忠祥卻願意娶她為妻。趙忠祥身高六尺，身強力壯，而且還有殺豬的手藝，最重要的一點是趙忠祥為人誠實，所以矮婆婆的父母放心的把她交給了趙忠祥。
矮婆婆嫁給趙忠祥以後一直都沒有生育過孩子。但是他們一直過得很開心。前些年趙忠祥患了重病，丟下矮婆婆撒手離開了人世。其實矮婆婆很喜歡小孩子。可是如今矮婆婆卻孤身一人。她閑著沒事幹的時候就會在村子裏的這顆老槐樹下麵坐著，跟過路的人聊聊天，跟孩子們講講故事。
馮興討厭的橫了矮婆婆一眼說道：“我不想理你！”
“怎麽又不想理我呢？”矮婆婆笑了笑問道。
“你總是講老子的不是，怎麽不講秦山跟秦海他們兩個人呢？”
“哦，就為這點事情不理我？”矮婆婆又笑了笑，“其實你應該向秦山跟秦海學習才對，他們兩個懂禮貌，尊敬長輩。可是我經常聽到你嘴巴上總是掛著老子這兩個字。小孩子稱老子是要不得的，說輕一點是沒教養，說重一點是要遭雷劈的。”
聽矮婆婆這麽一說，馮興有點惱怒了：“你狗屁前輩，長的沒我高，我不叫你矮女人就算尊敬你了。”
矮婆婆又笑了笑：“唔，我沒你高啊就不等於不是你的前輩呢。你看前麵那顆竹子是不是比你高，可是它是今年春天由筍子變成竹子的，隻有一歲的年紀，而你比它矮一大截呢，你的年紀卻比這顆竹子大十幾歲啦。你聽得明白我的意思嗎？聽不懂的話我再給你打個比方，現在你還沒你姑姑秦老夫人那麽高，再過兩年你長高了，長得比你姑姑秦老夫人高了，你能說你姑姑秦老夫人不再是你的前輩了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怎麽就聽不懂呢？你呀就是不好好的讀書，好好的讀書就聽得懂我在說什麽了。”
“我愛讀就讀你關你屁事啊？”
“是不關我屁事。但是你要知道，那時候你爸馮老栓因為家裏窮一輩子沒有進過學堂，為了想識幾個字每天晚上都要跑十多裏山路找我教他識字。有一回下了暴雨，山洪爆發，他差一點就讓洪水衝走了。你爸馮老栓如今也不在了，這人一輩子好短啊。你算幸運，你姑姑秦老夫人收留了你，衣食無憂，還能上學堂，但是千萬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那是我那死鬼爸命不好，誰叫他命沒我的好呢。”
“你呀十五六歲了，都快到娶老婆的年紀了，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呢？你知不知道你爸把你養大有多艱難啊。”
“他養大我？屁！”
“你真的沒一點教養。”
“沒教養又怎麽啦？哼，聽你講這些屁話我就心煩。”
“孺子不可教也。”
“老子懶得理你，你那麽懂得尊敬長輩，如今還不是絕了後代。”
矮婆婆皺起眉頭了，她要生氣又不能生氣，她確實是絕了後代，這是事實。可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娃娃當著她的麵竟說出這樣的話真讓她心裏不是滋味。她這輩子的的確確沒有做過虧心事，或許是她上輩子做了虧心事，這輩子遭報應了。
“也許是我上輩子不懂得尊敬長輩說了不該說的話，或者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才落得今天這個結果吧。你呀可不能像我這樣，你要從小學積德行善，以後才能光耀門庭，否則……”
“你想詛咒老子？”
“我怎麽會詛咒你呢？我是為你好才這麽說你。”
“老子懶得聽你這種小女人的屁話！”馮興哼了一下鼻子，怒氣衝衝的從矮婆婆身邊走過去，然後消失在矮婆婆的視野中。
矮婆婆歎了一口氣，望著馮興離去的背影喃喃道：“唉，馮老栓啊馮老栓你前世是造了什麽孽呀，怎麽生出這樣的一個兒子呢？”
“歐陽先生您在嘀咕什麽？”一位五十歲多的男人走過來笑著對矮婆婆問道。這個男人就是老者三叔公。老者三叔公蠻有學問的，不但寫得一手好字，還會看風水呢。他呀跟秦老爺子是最好的朋友，遺憾的是秦老爺子早些年就離開人世了。
矮婆婆轉過臉苦笑了笑：“是三叔公呀？您叫我歐陽先生，我哪配得上先生二字呢？我心中有愧啊，你還是叫我矮妹子吧。”
三叔公笑道：“您怎麽配不上先生二字呢？您給孩子們講故事，開導孩子們怎樣去做事做人，您看江二，徐桂，快嘴，阿霞，還有秦家那兩個少爺，他們在您的開導下一個一個都規規矩矩，誠誠實實的，我看到這幫孩子們就打心裏麵感到高興呀。”
“唉，”矮婆婆歎了一口氣，“這些孩子們是不錯，可是.……”
“我知道您要說馮興對嗎？”三叔公打斷矮婆婆的話。
矮婆婆又歎了口氣：“唉，知我者三叔公也。”
三叔公說道：“其實秦老夫人跟我說過很多次關於馮興的事，她正為這件事發愁呢。秦老夫人宅心仁厚，她收留了馮興這麽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可是馮興畢竟不是她親生的兒子，對馮興的管教又不能那麽嚴厲，而不嚴厲一點馮興又……”
“我知道秦老夫人對這件事挺揪心。所以我每次見到馮興總想跟他嘮叨兩句，可是啊這孩子.……”
矮婆婆無奈的搖了搖頭。
“其實歐陽先生也不必自責。”
“孺子不可教也。”矮婆婆又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知是真是假，我聽到一些風言風語說這個兔崽子偷偷的去妓院啦，才十五六歲就學壞了。”
“我也聽到點這種風言風語。可是我又不好把這種事告訴秦老夫人。要是秦老夫人知道這種事情不知有多難受。”
“還是不說這些吧。”矮婆婆望下老者三叔公，“三叔公的嗓子怎麽啦，好像有點沙啞。”
三叔公笑了笑：“昨天晚上受了風寒吧，我正要去找朱大夫把把脈呢。”
“哦，那您就趕緊去找朱大夫把一下脈吧。”
“好，歐陽先生，那我走了。”
矮婆婆用目光送走了老者三叔公。然後又喃喃道：“可是啊，馮興怎麽就聽不進我說的話呢？”
“矮婆婆早，你一個人在跟誰說話？”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在矮婆婆身後問道。
矮婆婆回過頭來，興奮地說道：“哦，是快嘴呀，陪矮婆婆聊聊怎麽樣？”
“好咧。”快嘴劉爽快的應道，然後排著矮婆婆坐了下來，“不過矮婆婆，我隻能跟您聊一會兒罷了。”
“為什麽隻能聊一會？”
“我要去找阿霞表姐說點事呢。”
“那好，就聊一會，不會耽誤你的事的。”
“嗯。”快嘴劉點了下頭，“矮婆婆您還沒有回答我剛才您一個人在跟誰說話呢。”
“哦，剛才跟三叔公在說話。說馮老栓那個兒子馮興的事。唉，馮老栓怎麽就生出這麽個像蠢驢一樣的兒子呢？你看人家秦家那兩個少爺秦山跟秦海多懂禮貌多規矩啊，哪像馮老栓那個兒子馮興。快嘴劉你也不錯，心直口快，矮婆婆就喜歡像你們這樣的人。還有徐桂，江二都挺好，通情達理。哦對了，聽說秦家大少爺秦山中意了你的那個表妹阿霞，是嗎？”
“矮婆婆這事您也知道啊？”
“矮婆婆當然知道，矮婆婆天天在這裏跟人聊天，什麽事情都知道。”
“不過表妹說她十八歲才嫁人的。”
“你呢，準備什麽時候嫁人？”
“矮婆婆，我這輩子不嫁人的。”
“唔，哪有姑娘家不嫁人的道理。”
“真的不嫁人。”
“真的？”
“真的。”
“不想跟矮婆婆說實話？其實你的事矮婆婆都知道。”
“矮婆婆您知道我什麽事啊？”
“我知道你跟徐桂的事。”
“您知道我跟徐桂的事？矮婆婆您覺得徐桂這個人怎樣？”
“你不是說你這輩子不嫁人的嗎，幹麽還急著問徐桂這個人怎樣？”
“哎呦，我就是隨便問問，矮婆婆您不想說我就走了，不跟你聊天了。”
“你看你看急了吧，還說這輩子不嫁人，我看就想急著嫁人嘍。其實徐桂這個人不錯，你蠻有眼力的，他不但通情達理，而且人勤快，老實，脾氣好。”
“矮婆婆您真的覺得徐桂是這麽好的人？”
“還用說嘛，我看著他從小長大的呢。”
正說著，徐桂從前麵走過來了。
矮婆婆朝他說道：“徐桂啦，我跟快嘴正在說你們兩的事呢。”
徐桂走了過來了，站在矮婆婆跟快嘴劉麵前。他看了快嘴劉一眼，快嘴劉的臉上似乎有點紅暈。
“矮婆婆您.……”
“別不好意思，”矮婆婆對快嘴劉笑了笑，然後對徐桂說道，“徐桂啊，什麽時候請矮婆婆我吃你們的喜酒呢？”
徐桂望了下快嘴劉：“這要看快嘴願意什麽時候嫁給我嘍。”
“你想得美啊，八字還沒有一撇呢，誰答應嫁給你啊。”快嘴劉瞟了一眼徐桂。
徐桂說道：“不嫁給我還能嫁給誰？”
“哎呦呦，你的臉皮怎麽這麽厚呢？”
“臉皮厚就厚唄。秦山大少爺說他娶了你表姐以後就輪到我娶你了。”
“哎呦呦，一點都不知道醜呀。”
這時江二跑來找徐桂，徐桂便跟著江二走了。
快嘴劉對矮婆婆說：“矮婆婆，我沒空給您聊了，我找阿霞表姐去了。”
“去吧。有時間又來跟矮婆婆我聊天啊。”
“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