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他需要你照顧
這一整晚,我都沒怎麽睡著。
大概是不太習慣身邊躺這個人吧。
可我又不敢翻來覆去的晃動,怕吵到顧為止——冥冥之中我感覺到他心情不是很好,這種時候,我千萬不能往他槍口上撞。
少女時代的我,曾無數次幻想過我和顧為止結婚,躺在一張床上,相擁而眠。
真到夢想實現的時候,卻是這樣一番光景。
相顧無言,同床異夢。
想想都覺得,可悲。
顧為止睡覺習慣很好,基本上沒怎麽挪動過位置——第二天早上醒來時,我發現他還是昨晚那個姿勢,背對著我,仿佛專櫃來看到我的臉,夜晚會做噩夢似的。
我睜開眼,想到今天要去醫院,便輕輕下床去,赤腳繞過床鋪,去浴室洗漱。
等我換完衣服出來,準備拿包走人時,忽然聽見顧為止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響了。
顧為止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沒被吵醒。
手機鈴聲還在繼續。
我以為他隻是不想接電話,但當我看到他睡夢中眉頭緊鎖,一臉難受時,我遲疑了。
頓了幾秒後,我走到床邊,蹲下身,聽著顫動的鈴聲,輕輕喚了一聲,“顧為止?”
“嗯……”
“你手機響了?”我問,“你不要接麽?”
“嗯……”顧為止難受地緊了緊眉頭。
我感覺到近距離的一陣熱氣,伸手去碰了碰顧為止的身子,發現他渾身滾燙——我再伸手去探看他的額頭,發現他發燒了!
不用想,肯定是後背刺青發炎的關係,加上他昨晚喝了酒,洗冷水澡,這一係列作死的行為下來,發燒是正常反應。
我歎了口氣,然後擱下手裏的包,掏出手機,給肖天華打了個電話請病假。
肖天華聽到我又要請假,不是很高興,陰陽怪氣地說了我幾句,然後掛了電話。
最近因為梁振德和沈啟正頻頻“關照”的緣故,科室給我的排班少了不說,還開了綠燈照顧,肖天華早就看我不順眼了——加上之前他教唆黎鬱撒謊,讓我被醫鬧,我倆本來就不太待見彼此。
肖天華又是我頂頭上司,心裏不爽,也是正常。
我對肖天華的態度不屑,但沒辦法,顧為止高燒在家,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他是虐待我,但我發燒的時候,他也是叫了林簡宇來家裏給我打針的。
就當,還他之前的人情吧。
這時,顧為止電話又響了起來,來電顯示:聞舟。
我劃過接聽鍵,裏頭傳來聞舟的聲音,“先生,今早的會九點開始,您已經回青州了嗎?需不需要我去機場……”
“他去不了公司了。”我打斷了聞舟的話,“聞特助,顧為止高燒不止,你或許要來家裏一趟。”
“宋小姐?”聞舟有些意外,大概是沒想到顧為止會留在臨江別墅過夜,所以當我接到電話,他語氣裏掩藏不住的驚訝。
我淡淡應了一句,“是我。”
“好……我馬上來。”聞舟說。
掛了電話後,我又換回了居家服,把家裏之前沒用完的酒精找出來,兌水給顧為止物理降溫,然後給他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自然,包括短褲。
他夜晚發了汗,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
如果衣服不換下來,人會很不舒服的。
我也不需要避嫌——他身上我什麽地方沒看過?
換好衣服後,我給聞舟發了短信去,把一些藥物名字發給他,讓他找林簡宇去拿。因為有抗生素類的藥物,一般藥房是不給賣的,找林簡宇卻可以隨手拿到。
做完這一切後,我把他換下來的髒衣服拿到浴室去,放進髒衣籃裏。
等我回來時,發現顧為止的手機剛才來過電話。
“未接來電:令宜”
令宜,江令宜。
看到這個名字,我有點愣怔。
但很快,我撇開眼睛,給顧為止蓋好被子,坐在一旁,打開電腦,繼續寫我的職稱論文。
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或許也是不該知道。
我隻當自己沒看見。
真相往往,讓人難受。
人也不需要活得太清楚明白,正所謂,難得糊塗。
你們說,是不是?
有時候我也想自己笨一點,就像顧為止以前常說的,宋宋,你要是再笨一點就好,這樣,我就能教你一輩子。
那時候的我們都太年輕,開口就是一輩子。又豈知,一輩子哪裏這麽容易就走到?
論文才寫了個開頭,樓下便傳來汽車的聲音,我合上電腦,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好家夥,聞舟不僅自己來了,還把林簡宇給帶來了。
也好。
林簡宇在明德也是數一數二的專家,又是顧為止的好兄弟,親自來看看也好。
到時候顧為止問起來,我也好說不是我照顧的,是林簡宇。
不過兩分鍾,聞舟帶著林簡宇到臥室來,我開了門,對林簡宇說,“高燒四十度八,初步判斷是因為後背的刺青消毒不嚴謹導致發炎而引起的高燒,我已經做了簡單的物理降溫,還沒用藥——目前看來,驗證比較厲害,普通的退燒藥大概是不管用了,所以我讓聞舟從你那邊去拿抗生素和消炎藥。”
林簡宇愣了愣,隨後點頭說,“我帶了藥來,先看看他。”
“好。”我說,“那你們看,我下樓去,有事情叫我。”
聞舟遲疑地叫了我一聲,“宋小姐……你不留下?”
“不了,林師兄看就好,我下去燒點熱水。”我說。
的確,我沒有什麽留下來的必要,站在一邊關心麽?虛偽了點。
況且,顧為止不一定想看到我。
到廚房後,我燒了開水,靠著大理石操作台在想,要不我回醫院上班算了,肖天華本來就不滿意了,這頭顧為止的兄弟和助理都來了,我留下來也是多此一舉,倒不如回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可不知道怎麽的,我始終下不去決心拿東西去上班。
仿佛有一雙手抓住了我的腳踝,給我摁在原地,不許我走。
我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十來分鍾後,林簡宇和聞舟下樓來,我走出去問,“如何?”
“吃了退燒藥,等半小時看看,要是不行,就送醫院,到時候叫聞舟聯係我。”林簡宇看了看手表說,“我晚點有一台手術,先走了。”
“要不直接去醫院吧?”
“先看看。”
“可是……”
林簡宇麵無表情地看著我說,“阿顧不喜歡醫院,不然這麽多次生病,不會硬扛著,上次胃出血還是昏倒後沒辦法才去的——他知道自己身體不舒服,才回來這邊休息的,既然如此,你就好好照顧他,你是醫生,知道怎麽照顧病人。”
“可是顧為止大概不想讓我照顧。”我說,“他對我什麽態度,你知道的。”
聞言,林簡宇笑了笑,是有幾分嘲諷的,他說,“他對你什麽態度,什麽想法,外人看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心裏怎麽想。你也不是一個在乎別人眼光和看法的人,不是麽?”
“……”
我怎麽就忘了林簡宇是我院辯論社的一把手?
懟得我啞口無言。
“宋顏,他剛才迷迷糊糊中叫了你的名字,我想,他是需要你照顧的。”林簡宇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