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惱怒，語速也快了很多，嘴角一直擒著的怯也轉變成了冷淡。
像是一直被順毛的貓突然被踩住了尾巴，露出了尖銳的爪牙。這才應該是她——韓亦辰的眼裏總算是有了笑意，他嘴角掛著一抹淺淡的弧度，聲音刻意壓低，帶著一種渲染出來的曖昧：“你就不想要知道，為什麽我會知道你和程鴻遠已經離婚的事情嗎？”
李雲暖心一沉，這個時候提起程鴻遠對她來說可真的不是什麽好消息，她繃著臉，一副被激怒的模樣：“這位先生，你說的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和你無關！”
她又推了推韓亦辰，人卻沒有被她推開，她急得咬牙切齒：“請你讓開！”
韓亦辰似乎是打算流氓做到底了：“可以，你跟我去個地方。”
在他麵前從來隻有他給別人的選擇，而沒有別人自己的選擇。
李雲暖不想應下，但礙於現在受製於人，隻能冷著臉答應了。
她剛點頭，韓亦辰就立馬放開了她，但又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擺明了今天她是逃不掉的。
李雲暖沒有辦法了，隻能老實地跟著韓亦辰上車。
她身上還穿著病服，秋天漸近，空氣已經有些轉冷了，即便是坐在車上，她還是感覺到了冷，無意識地抱住了自己的雙肩。
韓亦辰瞥了一眼，將身上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丟到李雲暖的身邊。
李雲暖的耳後微微有些紅，本來想梗著脖子說“不用”，但風刮過來，她就老老實實地披上了韓亦辰的外套。
她把車窗關了，就聽到身邊人的嗤笑，她透車窗反光看到男人正看著她，耳後的紅又延續到臉頰上了，韓亦辰的氣息很近，她又莫名覺得熱了。
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距離目的地越近，韓亦辰的目光越冷下來。
車子停下，李雲暖從車上下來，看到眼前景致的第一眼，她就愣住了。
看守所？
韓亦辰從車上下來，瞬間就察覺到李雲暖的愣怔，他無聲冷笑，聲音淡漠中竟然還透著一股柔情的樣子：“發什麽呆？走吧。”
李雲暖回過神來，微微壓製住身上的顫抖，跟在韓亦辰的身後。
看守所的人一看到韓亦辰過來，就點頭哈腰地一副諂媚的樣子湊了過來：“韓總，您吩咐的事情，我們都辦著呢。”
“帶我過去看看。”
莫名地，李雲暖覺得韓亦辰這句話似乎冷到要結冰了一樣。
看守所裏很暗，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總感覺濕漉漉的，讓她渾身上下都感覺到不舒服。
他們一路跟著看守所的人走，隱隱能夠聽到從裏麵隱隱傳來慘叫聲，她腿軟了軟，心裏突突地打著鼓，小心地跟在韓亦辰的身後。
韓亦辰卻突然回過頭看她，她嚇了一跳，整個人往後退了一大步，踉蹌了一下，幾乎摔倒。
男人的雙手揣在兜裏，冷眼看著她慌亂無比的模樣。
她直覺男人已經察覺出來什麽了，咽了一口，緊張地看著韓亦辰的雙眼：“你……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裏？”
“你很快就知道了。”他嘴角一勾，幾乎是同時，李雲暖心裏一寒，覺得那幾個字裏帶著不可言喻的殘忍。
越往裏走，慘叫聲就越清楚，李雲暖強打著精神跟著韓亦辰往裏麵走。
腳步停下，看守所的人邀功的聲音傳來：“韓總，您瞧，這個您滿意嗎？”
李雲暖從韓亦辰的身後探出頭去看……昏黃的燈光下，如同古老時候的逼供，用了各種讓人生不如死的刑具——
被鎖在刑具房裏的人，正在被用著各種殘忍的手段對待，而那張血肉模糊的臉上，竟然是李雲暖無比熟悉的人。
她尖叫一聲，摔倒在地上，疼痛從手上傳來……程鴻遠還在慘叫，聲音如針紮在她的耳中，一瞬間所有情緒一擁而上，她紅了眼，控訴般瞪著眼前正冷冷看著自己的男人。
“你早就猜出來了？”
“你演夠了？”韓亦辰冷笑，低眸如蔑視。
什麽失憶，什麽記不得了，都是她醒來時候聽到齊醫生要他不要刺激到她，靈光一閃想出來的爛招而已，她從頭到尾都在騙人！
但韓亦辰看出來了，卻什麽都不說，耍猴一樣把她耍夠了，反倒回過頭來問她“夠了嗎”？她心裏憤然，起身就走。
韓亦辰一把拉住了她，大手掐住了她的後勃頸，壓迫著她盯著正在被折磨著的程鴻遠，滿是涼意的聲音如狡猾的蛇竄入她的耳中：“這就是騙我的下場，你看清楚了！”
“韓亦辰，你一直當我是個笑話，有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李雲暖憤恨地掙紮著，聲音尖銳地叫著。
“你？你連自己的命運都抉擇不了，還妄想跟我談條件？”韓亦辰嘲諷地笑了一聲，“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你拿不出東西來，這就是你的下場。”
他殘忍地指了指裏麵的程鴻遠。
程鴻遠被折磨得很慘。
如果沒有看到這些，李雲暖絲毫不知道在看守所裏，在帝都腳下，居然還會存在這樣的一個地方。
黑暗的，滿是齷齪和殘忍。
刀被潑了鹽水，生生地從程鴻遠的身上一下一下地割著，要聽到慘叫，如果叫聲不夠慘，刀痕就會又深幾分。
韓亦辰離開的時候，特意要求人看著李雲暖，讓她必須待夠了一個小時才能放她走。
李雲暖就算是閉上了眼睛，程鴻遠慘烈的叫聲也會傳到她的耳中。
“饒了我吧……”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喃喃地說著。
裏麵那個備受折磨的人，好像不是程鴻遠，而是她一樣。
韓亦辰在警告她。
離開的時候，她的腿已經軟得走不動路了，是扶著牆慢慢走出來的。
齊醫生打了一個電話過來，聲音帶著擔憂：“李小姐，你去哪裏了？下午還有個檢查要做……”
“不必了，齊醫生。”外麵的陽光異常刺眼，似乎要把一切汙濁的東西都曬幹，她伸手擋住光，呼出一口濁氣，聲音帶著些許釋然，“我沒有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