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章：圓子是我學生？
因著今天的好日子，來學堂報名的非常多。
行雲依著我的意思給學堂裏作了規定，五歲以下入學不收學費，五歲以上未滿十歲者，每月收費二兩，十歲以上便是每月三兩。
這個規矩一出，無論是小孩還是大人都拍手叫好。
二兩銀子，不過是酒樓的一頓飯錢，卻能讓孩子安安穩穩的學習一個月，而且每日還管上兩餐飯，這樣的好事，隻怕打著燈籠在奉京也找不出一件來。
學堂坐落在奉京的東府街上，進了大門，便能看到一左一右兩座學堂立在這偌大寬敞的院子裏。
這左邊是十歲以下乃至十歲的孩童上課的地方，右邊便是十歲至十四歲的少年讀書的地方。
正對院子的正堂裏，立著孔夫子和文曲星君的塑像和香爐，以供跪拜。
後院是廂房和夥食間，孩子們午休或是下學休息的地方，房間裝修的很好，明亮寬敞。
行雲還招了許多能幹的阿婆和丫鬟為孩子們做飯。
學堂命名為知音，我原是取知音難得之意，卻不想醋了行雲，酸了整整一天不與我說話。
直到晚飯間，說起收學生的事情。
今天一天共收了七十四位學生，其中未滿十歲的有四十人。剩下的全是少年。
“五歲以下的學生是你要收的……。”行雲扒口飯，冷不丁的問我一句。
這是他從早上到現在同我說的第一句話。
我有些憂心，但還是囁嚅著道：“是……是啊。”
“那就由你來教。你才華過人，想必教一些毛孩子還難不倒你。”
我含著米飯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好啊……。”
綠兒連忙將學生的名單遞給我，還好……我鬆了口氣，六歲以下的隻有三個。
人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既然已經六歲，應該也很懂事了。
晚飯後，行雲駕著馬車回到了我們的新家。
又是一個小地主啊。
這棟宅院比學堂大了不是一星半點。
於是，羅洛和兩個丫頭都有了自己的房間。
我很讚歎行雲的辦事能力，僅僅三四天時間，就將所有的事情都辦的妥妥的，也對，畢竟人家是從小被他老爹當作皇帝來培養，又是正正經經做過三年皇上的同昌帝。
進房間之前，綠兒悄悄地將我拉到花叢裏，一本正經的問：“姑娘，你這麽做不覺得太虧了麽？”
我還不太明白她說的是哪件事，問：“怎麽虧了？”
“這麽收學費，一個月隻得了不到兩百兩，綠兒粗算了一下，這麽多人吃飯，隻怕連半個月都撐不過！”
聽出了是這個疑問，我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收學費不過是形式，讓大家覺得奉京還是個有法有規矩的地方。你家姑娘根本沒想圖那些銀子。”
“可是……。”綠兒還想再爭辯些什麽，被我打斷：“別可是了，明天一早你還要督促那些阿婆們做飯，早些睡覺啊！”
我不再理會亂蹦的綠兒，徑自回了房間。
她哪裏知道，二十年前的玄機子蠻橫取財，殺人如麻。在他的密室裏，隨隨便便拿出一個鐲子玉佩什麽的，都價值不菲。更何況是一個小小的學堂所發愁的溫飽問題。
囫圇的睡了一覺。
第二天來到學堂，我遠遠的瞧著行雲已經拿著書本講起了孟子。
麵對這一群乳臭未幹的小孩子，我少不得也要做一番介紹。
再來就是讓他們自我介紹，寫字認字。
無關緊要的事情我從不會記在心上。雖說學堂之事從不分要緊與不要緊，但光是那麽多人名，我就已經聽得頭昏腦漲。之所以裝的那麽認真，不過是讓孩子以為自己也是被重視的罷了。
從此以後，我完顏傾城的授業生涯就開始了，就當是為了彌補當年梁國滅亡給他們帶來的災難和損失。
這天夜晚下學之後，收拾好一切，我和行雲正準備離開。一個圓子般圓乎乎的小矮人突然出現在我門口，怯生生的望著我。
行雲看了我一眼，然後蹲在那圓子麵前，涼涼的問：“怎麽還不回家。”
“你……。”我扯扯行雲的衣領，道：“你認識他？”
他翻個白眼，恨鐵不成鋼的道：“這是你學生！”
“我……學生？”我仔細想了想，實在想不到我什麽時候收了他做學生，頗為疑惑的道：“真的？”
“先生……。”圓子開口了：“我叫孟思君。今年四歲。”
我這才想起當日確實收了三個未滿六歲的孩子，隻是不知道這個孩子就是。我這才做恍然大悟狀，幹咳一聲：“那什麽，有些印象。”
行雲對我的表現有些無語，複又問道：“你這麽晚還不回去是不是有事？”
圓子點點頭。
這圓子生的細皮白肉，眉宇間總是含著一股子淡淡的憂傷，讓人看了真忍不住將那張小臉蹂躪一把。
“我娘病了，我想先生可以告我幾天假，我想留在家裏照顧我娘。”
圓子說的言辭懇切，可我卻認為現在正應該是勤勉好學的時候，再者，這孩子還太小，即便是留在了家裏，也不知是他娘照顧他，還是他來照顧他娘。
行雲撇撇我，大概是想答應的樣子。
我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圓子，青衫布衣素腰帶，想來家裏也不是什麽有錢的人家，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這話說的一點也不錯。
“咳咳……。”行雲故意咳了兩聲，示意我回神。
我抱起麵前的圓子，滿足的揉揉他白嫩的小臉：“先生送你回家好不好？”
“那先生答應學生的請求嗎？”
好小子，居然學會跟我討價還價了。
我強撐著麵子應了下來，圓子一臉釋然的從我身上跳下來，牽住我的手向外走：“我給先生帶路！”
我使了個眼色，墨兒會意的跟在我身後。
這奉京雖說不是什麽大城大鎮，但畢竟還是個繁榮的地方，再不富裕的百姓也都住在長街上，我沒想到，走過了崎嶇蜿蜒數十裏的山路才來到圓子家。
麵前的石屋外牆上，長滿了墨綠色的青苔，搖搖欲墜的房門透出昏暗的亮光，想必這房子已經有些年頭了，且偏僻潮濕，所以才會長滿了苔蘚。
我搖搖手中的小胳膊，平靜的道：“圓子，這是你家嗎？”
圓子點點頭，然後走上前，推開那幾乎要掉下來的兩扇門，高聲叫道：“娘……！”
墨兒大概也是被眼前的景象驚住了，不斷地晃著我的衣袖，道：“沒想到，這孩子家裏這麽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