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反間計
回到聚香緣的時候，已經日落西山了，街上車轎紛紛，行人都在匆匆歸家。
剛一進店，陌凝汐就看到了坐在那邊的柳鳶和嶽明，與他們一同來的，還有一個穿著藕色衣衫的女子，麵若銀盤，黛眉紅唇，眉眼間居然跟柳鳶有幾分相似，隻是看上去沒有她那麽張揚跋扈。
柳鳶腳邊，還有一隻汪汪亂叫的雪白小狗。沒想到這古代人也有養寵物的愛好，人類的習俗果然是代代相傳。
陌凝汐喃喃地道，“早就聽說嶽明的妻子是知縣的大女兒，叫柳恙，沒想到跟柳鳶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二人進了門，嶽明看見了他們，主動起身打招呼，“這二位便是陌小姐和夜公子吧，早就聽鎮上的人說，聚香緣的生意如此紅火，多虧了有一位神廚，隻是沒想到這神廚居然是如此美麗的女子。”
陌凝汐回想了一下自己又黑又胖的相貌，還有身上穿著的粗布麻衣，確認此人是個慣會溜須拍馬的老油條無疑。
不過這做生意的人，有幾個不會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要不是他有這阿諛奉承的本事，也不能把知縣老爺哄的團團轉，甚至把大女兒嫁給了他。
想著前番投毒之事尚未了結，莫凝汐心裏對這位天香樓的掌櫃，多少是有些堤防的。畢竟現在城中人人議論，清河縣的生意都被聚香緣和天香樓給壟斷了，他們兩家現在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柳鳶逮著機會就在一旁諷刺道，“不過就是一個又醜又肥的廚娘，姐夫也說的太誇張了。”
聞言，她姐姐柳恙放下手裏的茶杯，不緊不慢地道，“嶽明說的也是客套話，妹妹何必較真，你還不知道你姐夫嗎，他向來熱衷於和別人打交道……”
被她這麽一說，嶽明的臉上露出難色，有些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坐回了原處。
陌凝汐打量著三人之間的微妙關係，不免覺得可笑。柳恙擺明了不怎麽喜歡自己這個妹妹，更瞧不上處事圓滑的嶽明，而嶽明對柳恙更多的是討好和順從。
這樣麵和心不合的三個人，居然也能一起下館子吃飯，也不怕尬出天際。
此時，小金子端著一盤青椒炒肉絲走了出來，熱情地喊道，“客官，這是您點的青椒炒肉絲，請慢用！”
柳鳶瞥了一眼，微微皺眉，頗為嫌棄，“這也叫炒菜，連我家下等廚子做的都不如。”
“鳶兒，不許胡說，爹爹在家是怎麽教你的。”柳恙端的是一臉嚴肅。
“既然柳小姐覺得我們館子的飯菜不合您的胃口，那您就到別處去吃，我們這裏也不缺你這一個客人。”陌凝汐淡淡一笑，給三人下了一道逐客令。
“你！我來這裏吃飯是你們的榮幸，你居然趕我走！”柳鳶被氣的臉色煞白，但轉眼一看旁邊站著的夜璨，又努力做出一副嬌羞的姿態，“我今日是陪姐姐姐夫來的，不跟你一般計較！”
嶽明擺擺手，臉上仍舊從容，不緊不慢地道，“早就聽說陌小姐廚藝無雙，能做尋常人不能做的飯菜，我今天想點一道糟香豚肝，不知陌小姐可否做得出來？”
“糟香豚肝！”陌凝汐麵上鎮定，內心不由一驚，這道菜是用河豚做的，眾所周知，河豚是有毒的，而且毒性最深的部位便是肝髒，要想做出這道糟香豚肝，需要廚師有高超的刀工和開背控毒能力。
這道菜放在現代都不一定有人做得出來，看來嶽明這次來聚香緣，是有備而來，為的是探一探陌凝汐是否像外麵傳的那樣邪乎。
“抱歉，今日我家娘子身體抱恙，不能做。”夜璨在一旁冷冷地拒絕。
陌凝汐回頭看了他一眼，那眼底散發出來的寒氣，真是讓人汗毛戰栗。她知道，夜璨是怕自己受傷，所以才拒絕了嶽明的要求。
“聽見了嗎嶽掌櫃，我家相公怕我辛勞，今兒的糟香豚肝您怕是吃不成了。”莫凝汐微微頷首，臉上浮著兩團紅暈。
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秀恩愛，柳鳶在一旁氣的牙根直癢。
“姐夫何必為難人家，我看她這個樣子，也就隻會炒幾個青菜罷了，糟香豚肝是隻有京城各大酒樓才會有的菜，她一個山野村姑，恐怕連見都沒見過吧！”柳鳶故意提高音量，惹得周圍客人紛紛注目。
陌凝夕一挑眉頭，她本不願和柳鳶多番計較，但她這副除了夜璨看誰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做派，她突然就起了心思，怎麽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今天她就要讓這些人見識見識，什麽叫米其林大廚的手藝！
陌凝夕也不多話，挽起袖子就往後廚去了。
夜璨無奈的搖搖頭，也隻得隨她去了，獨自走到櫃台前，開始清算起今天的賬本。
糟香豚肝的製作時間很長，單是開背控毒就要將近半個時辰，陌凝汐在後廚忙活的不亦樂乎，柳鳶卻早就耐不住性子，領著丫鬟牽著狗上街閑逛去了。
剩下嶽明和柳恙二人百無聊賴的喝茶打發時間。
“都怪你，非要來這個破地方，純屬浪費時間。”柳恙絲毫不掩飾對嶽明的棄嫌，連多看他一眼都不情願。
嶽明也早就習慣了在她麵前頷首低眉，唯唯諾諾。好聲安慰道，“好了娘子，不要生氣了，氣壞了身子怎麽是好，前幾天你看中的那件首飾，我已經讓人買回來了，隻要你高興就好……”
一聽這話，柳恙的臉上才露出了喜悅之情，昂著頭道，“這還差不多，你要記住，要是沒有我爹，你的天香樓怎麽可能生意這麽好。”
“是是是，娘子說的是，都是拖了嶽父大人的福，我才有今日……”嶽明雖然嘴上這麽說，可心裏已經無比厭煩這些話了，從他跟柳恙成親那日起，這些話就牢牢的刻在了他的心頭。
這時，管家杜二也是他的心腹找到了這裏，趴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
嶽明的臉色立刻變的緊張起來，“你都調查清楚了？”
“千真萬確，有人親眼看到的……”
像是怕柳恙聽到似的，嶽明刻意壓低了聲音，“走，我們到外邊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