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璨微微皺眉,胸腔突然有點悶,正待說話,房門卻突然被推開,陌凝汐站在門外神色驚疑:“花花草草,你們在瞎說什麽?”


  “娘親!”


  兩個孩子見她回來,趕忙撲了上去:“剛剛有壞人來,想抓走我和哥哥,是叔叔保護了我們,我們才想問叔叔是不是爹爹的。”


  陌凝汐的眼神頓時有些冷,後背已經是一片冷汗。


  若是今後她出去賣炸雞……帶著兩個孩子恐怕暫時不太方便,如果再出這樣的事情……


  “多謝公子,小孩子口不擇言,還望公子莫要見怪。”


  她將兩個孩子哄回房裏,才走到院子裏有些不自在的看向男人,將那錢袋遞給他:“公子……打算在這裏留多久?今後又是想去哪?”


  夜璨微微一挑眉,瞧著她的眼神,心中頓時會意。


  這女人……同意留下他?


  “實不相瞞,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去什麽地方。”


  夜璨做出一副茫然模樣:“我來此之前便失了憶,路上又遇到了賊人將我打傷,好容易才活了下來,現下……我無處可去。”


  失憶?


  陌凝汐想起男人身上那毒,不自覺嘟囔一句:“那毒的成分,倒確實有可能讓人失憶……”


  夜璨的眼神頓時一縮,拳頭不禁悄然握緊,便聽見女人斟酌著開口:

  “壯士既然暫時無處可去,不妨先留在我這裏,待想好了去處再走?”


  男人微微勾了勾唇,雖是正中他下懷,麵上卻一副猶疑模樣:“不會給姑娘添麻煩嗎?”


  “不至於,隻是添雙碗筷的事情。”


  她已然被今日的事情嚇得有些失了算計,完全沒有意識到男人說遇上了賊人這話有些不合理,見男人似乎有留下的意願,趕忙趁熱打鐵:“我也稍微懂一點醫術,能幫公子治傷。”


  “那便多謝姑娘。”


  夜璨順水推舟的拱了拱手:“我名喚……夜九,不知姑娘名諱?”


  “陌凝汐。”


  陌凝汐衝他笑笑,徑直往自己房裏走去:“天色不早了,那公子便先回房睡吧。”


  陌……溪純。


  夜璨突然覺得腦袋一疼,似乎有些零碎的記憶湧現出來,卻什麽都想不起,眼看著女人的身影離去,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雙清亮的眼眸。


  他有些怔鬆的看著她走進房間,才緩步回房,躺回床上睡去,卻一夜無眠。


  翌日一早,陌凝汐特意起了個大早,抬手摸了摸那小鐵環,便鑽進了工作間裏。


  “調料還多,唔,用昨天的銀子買些雞的話也撐不了幾天,況且這個本就不便宜,除了炸雞,還可以山上打野味,也可以炸蘑菇,想著想著又覺得有盼頭了……”


  她突然想起那些芋頭,心中突然念頭一轉。


  雞排可以炸,土豆可以炸……芋頭自然也可以炸?

  不如就試著做個拔絲芋頭!應該和拔絲地瓜是一樣的做法。


  陌凝汐眼前一亮,趕忙操起鋤頭上山挖了芋頭,直到帶著一筐芋頭滿載而歸。


  既然要做拔絲芋頭,就得好好處理食材了。這樣想著,陌凝汐利利索索地套上手套開始切芋頭皮,因為生芋皮有一定毒性,不帶手套會癢。


  直到一顆顆白生生的芋頭,圓滾滾地躺在盤中,陌凝汐這才很有滿足感地伸了個懶腰,複將它們繼續切成粗細一致的長條。


  因為有外人在家裏的關係,她不準備在空間裏呆很長時間,就直接將油麵調料全都安置在了廚房。


  她麻利地燒開鍋,先將芋條細細炸過一遍,頓時香氣就四散開了。


  “娘親,你又在做什麽好吃的呀?”


  花花牽著草草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流著哈喇子走進廚房,看上去實在是可愛的緊。


  陌凝汐忍不住狠狠在那兩張漂亮的小臉蛋上吧唧兩口:“在做拔絲芋條呢,還要一個步驟,才更香呢。”


  這兩個孩子的父親,應該也是生得極好看吧。


  至於原主,她先前也仔仔細細的看過了,雖說現在的身材實在是慘不忍睹,但隱隱還是能摸得出骨相極好,瘦下來應當也是個美人才對。


  為什麽會帶著兩個孩子流浪到這種地方?


  腦子裏想著,手上的動作一點都沒有停下,陌凝汐撈出炸過一遍的芋條放進盤中,又在油裏放入白糖和水。


  沒過多久廚房裏便飄起一股甜甜的味道,花花草草的眼睛都亮了,希冀地問:“娘,今天是可以吃糖嗎?”


  這甜滋滋的味道,一定是糖!他們還沒有嚐過糖的味道呢!

  陌凝汐聞言心中憐惜,她笑眯眯看著他們安慰:

  “對!娘今天先給你們做甜甜的拔絲芋條,過幾天再給你們做花生糖好不好?”


  鍋裏的香味愈發濃鬱,陌凝汐用鍋鏟試著往裏麵探了探,頓時一絲金黃的糖絲被拉了出來!

  陌凝汐眼睛一亮,是時候了!


  她立馬將炸過的芋條又倒進了鍋中,快速翻炒中,金黃細膩的糖漿裹上了芋條。估摸著時間差不多,她立馬將芋條通通盛進盤中。


  “娘親的拔絲芋條,好啦!”花花草草頓時興奮地湊上來。


  看著這盤金燦燦的拔絲芋條,花花草草的眼睛盯地簡直一眨都不眨,臉上的神情泛著些許期待。


  “娘親,可以吃了嗎?”眼見兩小孩的口水都快下來了。


  陌凝汐大手一揮;“吃吧!當心燙嘴!”


  花花草草頓時一人一副筷子,雙雙下手!等到脆甜的糖漿沾上小白牙,嘴裏散開芋頭的甜香,他們的眼睛都快被好吃地睜不開了。


  “怎麽會有這麽好吃!娘親真是太厲害了!”花花眯著眼,滿臉幸福。


  “娘親這真的是昨天吃的那個芋頭嗎?太好次了……”草草嘶溜著嘴,大概有點燙,但還是鍥而不舍地舔著筷子上沾到的糖絲。


  陌凝汐也嚐了一塊,頓時給自己比了個大拇指,又聽著萌娃的彩虹屁,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


  這廂母子三人在廚房裏其樂融融,完全沒有注意到男人已經醒來。


  夜璨此刻的心情頗有些複雜。


  鼻尖氤氳著某種食物的香氣,實在是香得他本就一整天水米未進的腸胃愈發覺得饑餓難耐。


  但是明明在中下那絕生散之後,便很少會產生食欲,進餐和睡眠之於他,幾乎可有可無。


  京中那些名廚想盡了法子,也沒辦法讓他有什麽想吃的欲望,裏麵那饞人的味道……究竟是什麽東西?

  夜璨下意識動了動喉結,向來清冷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糾結表情。


  “叔叔醒啦!”


  草草抬起頭,便看見男人立在門口,趕忙叼著一塊一條,撲上去抱住了他的腿,含含糊糊道:

  “叔叔!你快來嚐嚐娘親做的拔絲芋條,真的太好吃啦!”


  陌凝汐方才正被吹得飄飄然,心情正好著的,也不介意多了個吃白食的,就朝門口的男人笑著遞了雙筷子。


  “快進來洗洗手準備吃吧,我剛剛試著做了拔絲芋條。”


  夜璨看著女人衝著他笑得柔和,怔了怔,接著微微勾起了唇角,他想這感覺真不賴。


  看他不語,陌凝汐以為他舊傷複發,便走上前拉住夜璨的手。


  夜璨一愣,便看見她探了探自己的脈搏:“你的傷倒是好得蠻快的,但還是得忌口,這油炸的你要少吃,我還做了一份煮的,等中午,可以給你做個芋兒雞湯。”


  那隻手並不像京中那些貴女一般修長白皙,帶著纖細的美感,卻帶著溫馨的暖意。


  夜璨莫名有些耳根發熱,正待開口,便聽見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和叫罵聲。


  “瘋婆子!給本少爺滾出來!本少爺今日若不將你打殺了,再將那兩個小野種賣給人牙子,少爺就不姓趙!”


  夜璨微微一皺眉,轉頭朝著門口看去,便瞧見有數十人手裏握著棍棒,氣勢洶洶的將那本就很是破舊的院門踢了個粉碎。


  “娘,娘親……”


  兩個小孩子哪見過這陣仗,眼看那些人徑直衝上前,一張小臉已經嚇得發白。


  “咦,什麽東西這麽香。”


  趙思明皺著鼻子走進廚房,便看見盤裏那些炸芋條,眼前頓時一亮,勾起唇笑得陰陰測測:“瘋婆子,若是你給我道歉,再將昨日那勞什子炸雞和這東西的配方送給我,我可以隻把你的女兒買進窯子!這事便算解決了!不然……我便將你生生打死,你也沒處說理!”


  欺人太甚……


  陌凝汐頓時心中一沉,咬著唇,一把將兩個孩子護在身後,咬著牙拉過夜璨:

  “你帶著兩個孩子走,等過幾天再回來,他們知道回家的路,我想辦法擋一陣!”


  她雖然是存了讓這男人保護他們母子的心,可他的傷還沒有好全,現下哪裏打得過這麽多人,怕不是得賠上一條命。


  還不如讓他帶著兩個小家夥離開,反正她有空間,實在不行,就受些皮肉之苦便躲進去!


  趙思明這才注意到房裏還有個男人,臉上的表情有些意外,過了半晌才冷笑一聲:“嗬,你該不是這瘋婆子的姘頭?怕不是眼瞎了?找上這麽個又醜又胖的瘋女人?”


  “我不是她姘頭。”


  夜璨挑了挑眉,看著麵前的趙思明,眼中閃過一道微不可查的冷光。


  “不是?那就趕緊滾,別在這礙眼!”


  趙思明不耐的揮了揮手,陌凝汐抿了抿嘴,下意識抱緊了兩個孩子。


  難不成……這男人打算自己跑?


  她驀然覺得有些心涼,便聽見男人冷然開口:“我是她夫君。”


  一隻修長的大手徑直捏住了趙思明的脖子,將他從地上拎起來,足足離地一尺遠:“要賣我的兒女,打殺我的娘子,搶我的吃食……你是,不想活了不成?”


  這等惡徒……竟然還能存活於世?實在是笑話。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那趙思明便被他一把砸到了柴堆之中。


  “你,你們愣著做什麽!給我先將這混賬打死!”


  趙思明駭得臉色又驚又怒,花花和草草一臉崇拜的看著夜璨那並不算健壯的背影:“爹爹好厲害,花花也能像他那麽厲害嗎?”


  這男人……確實很虎。


  “花花隻要聽話好好吃飯,多鍛煉身體,長大了就會很厲害。”


  陌凝汐將孩子護在身後,愈發覺得將這男人留下算是一個正確的決定,但是他武功那麽好,竟然還會受傷……究竟是得罪了什麽人?


  夜璨幹淨利落的將那幾個混混踹倒在地,眼神淩厲得像是從地獄裏出來的修羅,直到那些混混都被打趴在地,他才走到柴堆前,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趙思明那已經駭得麵如土色的臉。


  “你,你最好別動我!我爹爹是靠山村的村正!你若是傷了……”


  “傷了你,和傷一隻野狗有什麽區別?”


  那隻修長的手徑直卡在趙思明的下頜上,極為幹脆的卸了他的下頜:“今日算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教訓,再敢辱我妻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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