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蘇漕運使

  宜秋宮之內。


  所有人都知道,眼前這些人,這些景象肯定都是假的。


  但是……


  即便這是假的,所有人卻依舊不想那麽快就要這場宴會結束。


  不單單是包括太宗,包括長孫皇後。


  就連那些看表演的奴婢,也都看得覺得有趣。


  可表演就是表演。


  終究是要結束的。


  而演員們,也不得不回歸現實。


  這不!


  正當大家都還回味無窮的時候。


  蘇紈便道:“父皇,母後,兒這課上得怎樣?”


  太宗、長孫皇後都不約而同地有些失神。


  仿佛在一瞬間,理不清蘇紈此時究竟是太子妃的狀態,還是那宴飲主人的狀態。


  隻能說入戲太深了。


  等到太宗反應過來,這才露出一臉的歉意。


  但與此同時……


  也是質問道蘇紈道:“這就是你說的上課?”


  這不像是在上課,更像是在玩。


  蘇紈當然也知道會有這麽一出,所以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應對之策。


  回道:


  “兒認為,要想讓人學好一門學問,必先激發其愛好。”


  “就好比是王羲之,正因為她對書法的愛好,所以才成就了她‘書聖’之名。”


  “又比如說很多小孩,要不是她們打小對帶兵打仗的愛好,她們也不會那麽努力,甚至是自覺地去鑽研兵書。”


  “相比起老師一字一句地教,興趣與愛好,才是最好的老師。”


  “有了興趣愛好,學起東西來才不會覺得苦悶,即便在別人眼裏看來,是苦悶的,可在那人本人看來,卻是高興的,並且是怡然自得的。”


  “當然,興趣愛好隻是入門,有了興趣愛好,後麵堅持不下去的人,數不勝數。”


  “要想站到如同王羲之那樣的頂尖的位置的人才,更是鳳毛麟角。”


  “可要是連興趣愛好都沒有,又如何能談得上,去學好一門學問,鑽研好一門學問。”


  “隻會放棄得更快,且是把樣子做給別人看。”


  “其內心是空虛的,其學起來,也是無聊乏味的。”


  “有句老話說的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師傅雖說是傳道授業的人不假,但是,也不可能常常圍在弟子的身邊。師傅隻是起著引導的作用,學業或技藝上的鑽研與提高,還得靠學子自身的努力。”


  “要想青出於藍,便更要如此。”


  “否則,不管這人怎麽學,永遠都隻能被籠罩在其師傅的陰影之下,其最高的成就,最多也不過是與她師傅齊平而已。”


  李治倒是覺得,能與太子妃嫂嫂齊平就已經很不錯了。


  ……


  “說得好!”


  “不虧是太子妃!”


  “看來朕沒有看錯。”


  “反正,不管是什麽,隻要是從你嘴裏出來的,就都變成有理的了,朕也說不過你。”


  “不過方才的表演,的確是很容易勾起人的興趣,而且不單單是晉王的興趣,就連朕的興趣,也被勾起了。”


  “我也看得盡興。”長孫皇後此時也是道。


  “隻不過……”太宗又道。


  “朕有一個疑問。”


  “那就是,方才那些才子,是否都真實存在?又是何人?如今身在何處?”


  蘇紈便忍不住道:“父皇,是你入戲太深了,那些都是假的,都是兒隨便亂編的。”


  “額……”


  “可那些詩……”


  太宗好像不怎麽信。


  “那些詩倒是真的。”


  蘇紈回道。


  “可朕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蘇紈便道:“這很正常,父皇您不知道的東西多了去了。這就是所謂的,人生而有涯,而知無涯。”


  好像是有那麽些道理。


  太宗直接就被她給繞暈了。


  算了!


  也懶得管了。


  方才晉王的詩她們都還沒有看呢。


  隨後……


  便讓晉王把詩給呈了上來。


  兩人一字一句地讀了起來。


  蘇紈還不忘在旁邊添油加醋,道:“那表演是安排好的,但是晉王這首詩真的是她自己寫的。”


  雖說隻是描寫了一下太子妃外貌如何。


  然後三四句又加了些人物性格的描寫。


  寫得肯定是比不得什麽天才神童。


  但能在那麽短的時間之內,就寫得起碼也算是有頭有尾的,也算是不錯了。


  太宗跟長孫皇後互相傳閱著,都紛紛點了點頭。


  表示還算是滿意。


  蘇紈便道:“那我這算不算是過關了?”


  或許太宗這麽說有些敗興,但還是不得不說,“這詩歌會不會倒是無所謂,關鍵是,你得教會晉王做人的道理,這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此時長孫皇後也是道:“方才其實也在詩中說了不少的道理,都是對人生的感歎。隻不過……為何那些人都是被貶的?”


  蘇紈便道:“還是母後心細,這是因為,沒有被貶過的人,根本寫不出好的詩。”


  “這是什麽謬論?”太宗顯然很不同意這一點。


  蘇紈便道:“沒有被貶過的人,往往都缺乏遇到挫折的經曆,寫出來的東西,自然也都寡淡無味。就好比父皇您應該也讓大臣們在酒宴之時寫過不少的詩,可在那些詩當中,可有一首是能比得過方才表演上出現的?很多都人寫詩,都是為了寫而寫,附庸風雅。有一句話說的好。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詩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精彩的句子。


  蘇紈可謂是隨口道出。


  聽得太宗、長孫皇後連連懵逼。


  這蘇府的底蘊,到底是如何的深,深得她們都好像沒有讀過書一樣了。


  又或許是……


  她們離民間的事已經太遠了。


  就像很多蘇紈說的‘老話’,都不知道這些老話都是從哪裏來的。


  “好了!跟你說話,總顯得朕無知。這晉王的學業,就到這裏吧。接下來,我們再談談你與太子一起聽政的事。”


  蘇紈便立刻道:“女人聽政,有違常理。”


  “你自己也知道。”


  “可我覺得,我沒問題。”


  “為何你就沒問題呢?”


  “父皇……”李承乾也是想插話。


  但還是被蘇紈先說了,“我想問父皇,我與太子是夫妻,既然是夫妻,是不是該相互扶持?”


  “這是自然!”


  蘇紈便道:“古往今來,從來都是男主外女主內,這是常理。但若是太子對朝政之事,力有不逮,我是眼睜睜地看著她去犯錯,還是去幫她?如果我眼睜睜地看著她犯錯,而什麽都不做,到最後,萬一她成了亡國之君,那到時候……這錯又該歸到誰的頭上?是不是又是史書上的一句,紅顏禍水。畢竟……身為一個女人,好像在後宮給太子賞玩,好像也沒什麽用了。”


  “這……”


  太宗收拾好了思路這才道:“那你倒是說說,太子那裏犯錯了。”


  蘇紈:“太子錯就錯在,太過於碌碌無為。這是守成之君之相,擔不起如今大唐的重任。”


  過分了!

  不過李承乾卻一點都不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因為愛妃她既然這麽說了,那肯定有愛妃的道理。


  倒是長孫皇後先急了。


  “太子妃這話是不是說得過了?”


  你看,就快要生氣了。


  蘇紈便道:“一點都不為過。我看太子監國許久了,在大臣的麵前,我隻看到她總是唯唯諾諾,絲毫沒有半點自己的主見。處理事情,也都是按照規矩來,看似四平八穩,其實,卻是半點長進都沒有。這樣的監國,再讓她監國多十年,一百年,她也還是會這個老樣子,萬一說不好哪一天父皇您駕崩了,我看,倒是被朝臣操控起來的可能性要大很多。”


  這話也太過分了!

  “放肆!”長孫皇後立刻便道。


  但是,蘇紈還是要說:“古往今來,做得好的皇帝當中,就幾乎沒有一個是認真守規矩的。你看,劉邦,漢朝的開國之君,其實就是一個無賴。漢武帝,雖說很多人都說她窮兵黷武,不是個好皇帝,但是,從中國到西域的版圖,從她而始,她的開疆拓土,不管後世儒生如何去抹黑,這功勞終歸還是有一份。再比如說父皇你,太上皇肯定很多次讓你打不過就撤兵,你卻一直都還在堅持。”


  “對!沒錯!如果隻是想讓大唐保持個幾十年,一百年,那麽有太子這樣一個後世之君,可能也就可以了。”


  “畢竟……父皇您所打下來的家底還是很豐厚的,足夠拿來敗家敗一百年,甚至是三百年。但我看的是三百年,甚至是一千年以後的事,我不希望太子在史書當中,隻是一個很普通很普通的君王。我希望,她的所作所為,可以在史書上,能夠被留下大大的,十分濃墨重彩的一筆。”


  “因為……我喜歡她。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會不惜為她傾盡所有。本來的我,完全可以在後宮享受優厚的物質生活,而根本不必站出來,被朝中的大臣,被所有人一道口誅筆伐。但是我知道,以我所學,必將對她有所裨益。所以即便將來有可能會因此而粉身碎骨,我也不怕。”


  “我就是要聽政!”


  “不管父皇你同意不同意!”


  ……


  蘇紈的一番話,很快便把在場的人都打動。


  事實上……


  太宗也沒說不讓她聽政。


  隻是如今確認了她聽政的緣由後,卻是更加地放心了。


  果然!


  太宗接下來便道:“太子的事,太子自己處理。朕,也懶得管。”


  唉!

  老了。


  比不得如今的年輕人了。


  竟然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說喜歡。


  太宗話一出,基本上也就表示,她不管了。


  但是!


  如果蘇紈這裏出問題,她還是要過問的。


  又或者說太子出問題,那她肯定要問太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麽一弄。


  倒是把正事都差點給忘了。


  本來今日過來,還想跟兩人聊聊漕運的事的。


  不過……


  還是再過兩天吧。


  ……


  然後便又過了數日。


  朝中的大臣便可以看到,聖上竟然把太子妃也給叫來一同問話。


  這簡直罕見!

  而這問的,當然是漕運的事。


  其他的事都比較好確定。


  唯獨漕運這事,在沒有十足把握之前,不好動。


  但也是由於蘇紈這邊,也沒什麽很好的數據進行支持,因此,她也不好說。


  可不論如何,改革漕運,都是一件迫在眉睫的事。


  因為,往些年江南的財賦,就曾因為看到路上損失過多,而導致隻能原地建倉儲存。


  而要是漕運能夠行得通。


  那誰會嫌長安的糧食少。


  見父皇似乎很有興趣。


  因此,蘇紈也就多說點。


  蘇紈從多個角度出發,說到了這漕運改革該如何節省糧食。


  比如說:改散裝為袋裝,建立專門的漕運隊伍,閑時專門維護漕運通道,忙時便專心漕運,而不是靠征戍百姓,免除了南方百姓的艱苦勞役,第三,沿途建立大型的糧倉,以前都是一口氣直接運到長安,現在采取分段運輸,看天時而動。黃河的水流量受季節影響十分大,以前的漕運方法,有時候會讓戍夫在一處地方等待很久,尤其再加上若是遇上下大暴雨什麽的,基本上運一趟,就要九個月之久,而如果采取分段運輸的方式,即可以把時間縮短很多,且也不浪費民力。當然!其實最重要的,還是要規範整個漕運的運作,應該建立一個專門管理的部門。


  “若是照你說的去做,大概能為大唐節省多少路上運輸的成本?”


  蘇紈說實話也不好太吹牛,便道:“應該至少能節省一半吧。其實最重要的,還是不與民爭利。”


  “那此事……”


  原本太宗想說就交給她來處理,但一想到她一個女的。


  便道:“太子。”


  “兒在。”


  “這事就交給你來處理!想要什麽人,可以直接說。”


  蘇紈便道:“父皇你怎麽不交給我。”


  “你?你又不便出宮。”


  蘇紈便道:“你交給我了,我就可以出宮了。”


  “額……”


  你這話說得真的很有道理誒。


  然後太宗便道:“的確!你才是對這最為熟悉之人。交給你真的沒有問題?”


  “沒有。你放一百個心。”


  “那此事就交給你吧!”


  來到了外麵後,李承乾見她竟然主動攬過了事情,也是覺得有點奇怪。


  “愛妃你想做什麽?”


  誰知道蘇紈卻是回道:“別叫我愛妃,請叫我都漕運使。”


  好吧!


  得意上了,今晚看她怎麽懲罰她。隨後,便將她橫抱而起。


  “有人,快放我下來。”


  “不放。”


  然後,被看到了以後,蘇紈便一臉的窘迫。還用手把自己給擋了起來。


  “你要是被彈劾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沒想到……


  李承乾還挺聰明,她見人便道:“太子妃腳受傷了。”


  好家夥!

  就這樣輕輕鬆鬆地就把所有人都給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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