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番外3
三年不算久遠，蘇緣對那位死纏爛打求著師父出山作畫的男人印象極為深刻，因為那是師父第一次答應為青樓女子作畫。
“當年師父其實不願意為青樓女子作畫的，倒不是看不上這個行當，師父隻是看不上阿如那個人。”
柳依依想了想好像對這段往事沒有什麽印象了，畢竟她也不是經常待在古寶齋，當年之事也沒能目睹，聽蘇緣提起，她漫不經心問了一句：“那你師父那個老頑固後來怎麽又願意了呢？”
“唐雪生人不錯，師父挺欣賞他的，加上他也很會來事兒，隔三差五前來拜訪，送禮也不似那些庸俗之人送些金銀珠寶，每次送來的都是一些古寶名畫，所以師父看在他的麵子上也就幫忙替那位阿如姑娘畫了一副。”
紅衣女子若有所思，“那老頑固雖然脾氣不好，但在外麵也算是一畫難求的大家了，這唐雪生竟能讓他替自己瞧不上的人作畫，也確實有些本事。”
這時，跪在一旁的綠袍女子朝著柳依依磕頭道：“前輩法力通天，求您救救阿生，他是無辜的！”
紅衣女子眯了眯眼，她倒是第一次看見這種情況，怨靈害人的事情並不算少見，可事實擺在眼前，明明是這畫靈害得先前那個男人日漸衰老，此時竟然還敢求自己救人？
別看柳依依外貌隻是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女，但她的歲數卻是遠比這古寶齋任何一個老物件都要大，見過的事兒多了也就不那麽相信別人，所以她很是懷疑地看向眼前這位表現得極為柔弱的綠袍女子。
“這世道有規矩，正如他們人類的律法，別說你想沒想過害人，事實是你已經害了人，這點你沒話說吧？”
綠袍女子一怔，神情暗淡了下來，“阿生現在這幅模樣的確是我因我所起……”
“那還有什麽話說呢？領死吧！”說著柳依依便準備動手，眼中沒有半點憐憫。
這時，綠袍女子搶在她動手之前連忙祈求道：“前輩要殺妾身，妾身無話可說，但妾身想要把一身靈氣還給阿生，妾身該死，可他不該死。”
“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你奪了他的氣血精魂是說還就能還的？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早幹嘛了？”柳依依聲色俱厲，已經失去了耐心。
這時，一旁小少年走上前來攔住紅衣女子，“依依姐姐，請等一下，或許他沒有說假話，當年唐雪生為阿如贖身之後，那位阿如竟是轉頭拋下他嫁給了一位有權有勢的總兵大人做妾，後來唐雪生為此也得罪了那位總兵大人，唐家至此沒落，唐雪生悲憤交加從此一蹶不振，這兩年流落街頭乞討，一人一畫相守多年，就算生了情愫也未可知啊。”
柳依依看了蘇緣一眼，“那女人還真是無情無義，可我們現在說的是這畫靈的事兒，她活不成了，此畫出自你師父之手，若這件事傳出去，你們畫師界的人也會來找你麻煩，所以交給姐姐我處理吧！”
蘇緣愣了片刻，沉默起來，柳依依也不管他，說著就要動手。
“前輩！求求你救阿生一命吧！”綠袍女子說得很大聲，說罷她的目光落在蘇緣身上，因為她也明白此時能幫她的隻有這個少年。
心軟的少年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拉住了紅衣女子的手臂，“依依姐姐，幫幫她吧……”
看著少年真誠的目光，柳依依也是無可奈何，隨即歎息一聲：“算了算了，走吧，咱們去找剛才那個賣畫的人，也就是你小緣緣開口，若依著本座的性子，怎會輕易妥協？唉~”
少年笑逐顏開，連忙說道：“謝謝依依姐，回來我請你去金紫門吃大餐！”
紅衣女子微嗔一聲：“哼！這還像句人話！”
……
金紫門外的江邊，柳依依帶著少年找到了草木棚中奄奄一息的老人。
當年家道中落之後，唐雪生一心想著尋死，於是來到川江前站了一夜，最終他沒有選擇跳下去，對於死亡的恐懼讓他這位已經一無所有的男人更加看不起自己。
於是三兩根枯木，加上一些撿來的碎瓦磚石，在黃泥的砌築下便有了這個勉強能讓他容身的破房子。
有句老話說得好，好死不如賴活著，這破舊的房屋多少還能擋風避雨。
今日，唐雪生賣掉了自己唯一還值錢的東西，想著給自己買一副棺材，可拿了錢回到家時才發現自己已經沒有力氣再安排後事。
古寶齋老板的到來讓他很是意外，但看著蘇緣手中的畫，他還是愣了好久。
“唐先生……你還好嗎？”蘇緣看著稻草上躺著的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憐憫。
“是小老板啊……您怎麽來了？”
柳依依走上前來，“來救你性命，不過我得先問你幾個問題。”
沒等柳依依發問，奄奄一息的唐雪生突然坐了起來，隨後又強撐著那早已快要油盡燈枯的身體站到了二人麵前，“不必了，我決定將畫賣給小老板就是已經看開了，現在這樣了卻殘生也挺好的。”
唐雪生如此果斷的拒絕是蘇緣沒有想到的，眼前這個男人不過幾年的光景，經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本不該落得如此境地才是，當年的唐家在渝州城也是遠近皆知。
唐老爺子一生為官清廉，愛戴百姓，而這位唐雪生雖然風流了些，但也是個實打實的好人，怎麽就能落得如此境地？蘇緣有些無法接受，張了張嘴還想說些什麽。
不過一旁的柳依依倒是直接製止了他，隻見她一把奪過蘇緣手中的畫卷，將那綠袍女子放了出來，“讓她自己來說吧。”
綠袍女子的靈體出現在眾人麵前，她看著唐雪生蒼老的容顏欲言又止，眼中淚光閃爍。
奄奄一息的老乞丐麵無表情地盯著綠袍女子，同樣沉默。
最後還是綠袍女子忍不住先看了口，“能再見你一麵妾身已無憾了……”
說著，綠袍女子轉頭看向柳依依，繼續說道：“前輩……動手吧！”
柳依依明白她的意思，這綠袍女子想的恐怕是想讓自己強行將她的靈氣還給唐雪生吧？
可柳依依並沒有著急動手，隻是神情凝重的看向唐雪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