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阮快速的跑過去叫醫生了, 莫少林緊跟著孫義博的身後走進了病房。病床之上, 嘉應的眼睫毛微微的顫動著。眼瞼波動的方向和頻率昭示著她馬上就要睜開眼睛了。


  當嘉應終於睜開眼睛的時候, 她看著孫義博, 輕輕的說了一聲。


  “義博, 我好害怕。”


  “沒事的, 嘉應, 你現在安全了。來,告訴我,你哪裏難受?小阮姐去叫醫生去了。嘉應,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孫義博單膝跪地,蹲在嘉應的床前。他很激動,嘉應聽到了他的呼喚。他的嘉應, 他的命!

  一旁站著的莫少林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心酸和鼻酸。他的女兒, 他的嘉應,醒來卻是因為眼前這個大男孩。


  半個小時之後, 醫生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嘉應醒來, 就說明腦部的影響問題不大。現在, 她最需要的就是靜養休息。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 她才可以下地活動。這一次, 嘉應受傷太嚴重了。


  嘉應醒來,小阮第一時間聯係了海成。所以, 海成在醫生檢查結果出來之前,就趕了過來。當他聽說是孫義博喚醒了嘉應, 還不太樂意的撇了撇嘴。他們的嘉應隻是正好在這個時間點醒來了, 誰說功勞都成了那個小子的!


  這一次醒過來,嘉應總覺得大家都對她不一樣了。他們似乎有事情瞞著她。可是,究竟是什麽事情呢?她強迫自己不要多想,最近還是會覺得腦袋暈乎乎的。


  京城民政局,莫少林將自己麵前的離婚協議書簽好了字,推到牟染月麵前。


  “我已經簽好了,該你了。”他並沒有告訴牟染月自己找到了女兒,如果她真的有心,不會將找女兒這件事拖這麽久。其實,莫少林並不知道,這其中還有牟定坤的原因在裏麵。


  “少林,我們真的隻有這一條路可以走嗎?”牟染月並沒有死心。可惜的是,她一直都錯了。如果,她當時發現莫雨欣的血型不對,就第一時間聯係了莫少林;如果,她當時放下手上的一切工作,將找女兒這件事放在了第一位。事情,就不是今天這個局麵了。


  牟染月是女強人,她的教育、她的認知讓她做事情永遠理智高於情感。除了莫少林是個意外,哪怕是女兒,也都排在工作之後。十六年前如此,十六年後的如今,亦是如此。


  她成了別人眼中的強者,可是她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親人——女兒和丈夫。


  “牟染月,事情已成定局。你簽字與不簽字,都不重要了!”莫少林站起身來,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了。他將事情收尾的工作交給了助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嘉應還在Z市等著他!


  最近,微博頭條消息。魔鬼鋼琴手宣布取消籌備已久的個人演奏會的事情。為了彌補粉絲的遺憾,他將在近期開辦一場免費的告別演奏會。在那一天,他會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宣布。同時,也對自己告別舞台做一個說明。


  一石激起千層浪,微博上對於莫少林的關注,帶出了很多其他信息。


  比如,莫少林跟自己的億萬富豪妻子的協議離婚事件被曝光。又比如,他最近頻繁往返於京城和Z市之間。甚至有不少八卦消息宣稱,莫少林是因為有了小三,才跟原配離婚的。


  像這樣狗血的消息,總會吸引很多腦洞無窮大的吃瓜群眾的熱議。於是,一大堆標題黨在微博成了熱門關注對象。


  “八一八魔鬼鋼琴手女兒莫雨欣在校園稱霸的故事。”


  “豪門的青梅竹馬,如今竟然因為小三夫妻關係破裂。論女總裁的資產有沒有縮水?”


  “號外號外,這段豪門佳話其實早就名存實亡。沒有第三者,聽說魔鬼鋼琴手是個彎的!”


  ……


  對於這些消息,莫少林一概置之不理。現在,沒有一件事比嘉應更重要。海成的檢驗報告已經擺到了大家麵前,他的預測果然沒有錯,莫少林就是嘉應的親生父親。


  周可峰的調查結果,也差不多同一時間呈現在了大家的麵前。十六年前,牟染月挺著大肚子到Z市做調研,沒想到孩子提前降生。當她被送到Z市婦幼保健院的時候,宮口已經開到了八指。


  偏偏當天生小孩的孕婦特別多,順產的產房之中,已經有兩名孕婦正在生產了。沒有辦法,婦產科主任在產房裏多加了一張床位,讓牟染月盡快安置好位置,準備生產,才是最重要的。因為,孩子已經迫不及待要出來了。


  同一個產房之中,就有陸嘉應的養母王蓉和另外一名產婦。另外一名產婦生的是兒子,而且她最先生出來的。所以她的孩子很快就被抱出去了。而王蓉和牟染月,幾乎是同一時間將孩子生了下來。護士因為人手不夠,緊急調了一個實習護士過來。因此,才會出現將孩子洗幹淨、穿好衣服的時候被抱錯的場麵。


  當時大家手忙腳亂,兩個孩子是在一同清洗的。洗完,其中實習護士將陸嘉應抱到了王蓉的身邊;而另一個護士,也沒有多想,就將莫雨欣抱到了牟染月的身邊。剛生出來的孩子,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區別。這麽一個誤會,直到十六年之後的今天,才得以解開。


  原本的天之驕女嘉應,誤入陸家,在這個父親是賭徒、母親是酒鬼的家庭,依然出淤泥而不染。她不僅沒有墮落,反而如同一棵向日葵一般,積極樂觀向上。


  知道這個消息的人,也僅限於海成、周可峰、小阮和莫少林。他們聚集在嘉應隔壁的病房之中,看著眼前的兩份資料,足足有半個小時,沒有一個人說話。


  “那麽,這個消息,由誰來告訴嘉應?”此時,距離嘉應住院,已經有大半個月的時間。嘉應的身體康複得還算是不錯,這個時候告訴她,她應該是可以接受的。海成揚了揚手裏的資料,問道。


  “還是我來吧!”莫少林接過海成手裏的資料,這個消息,理應由他告訴嘉應。


  當海成推開嘉應病房大門的時候,孫義博正在給嘉應削蘋果。也就是這幾天,醫生才允許嘉應適量吃一點水果。因為身體受傷,嘉應很多東西都不能吃,所以她眼饞的看著孫義博手上的蘋果。


  “師兄,你來啦?你這麽忙,不用每天都守著我的。你看,我已經好很多了。”嘉應抬頭看到莫少林,笑了。她的嘴角,兩個梨渦總是那麽甜美。這個時候的嘉應,臉上稍微有了一點血色。沒有戴眼鏡的她,將自己漂亮的眼睛露了出來。果然,跟牟染月的眼睛很像。


  孫義博撇了撇嘴,這個師兄又來了。每次他一來,總是吸引走了嘉應的視線,真的好討厭!

  “嘉應,你的氣色真的是好多了。孫義博,可以麻煩你先出去一下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嘉應說。”莫少林對著嘉應寵溺的笑了笑。然後挑眉看向孫義博,示意自己手上有東西要給嘉應看。


  孫義博利落的削好蘋果皮,花了一小牙蘋果放進嘉應嘴裏,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離開了。走之前,還瞪了莫少林一眼。早不來,晚不來,嘉應剛要吃蘋果,他就來了。


  嘉應不好意思的看向師兄,她自然看到了孫義博對師兄的敵意。莫少林倒是沒有介意,他來到嘉應的病床前,坐下,然後略帶嚴肅的看著她。


  “嘉應,你願意給我講講你的家庭嗎?師兄想要知道你小時候的一些事情。我,我隻是……”莫少林突然有點說不下去了。嘉應理解的看向師兄,他一定是奇怪為什麽這麽久了還從來沒有見過她的家人出現。師兄這是關心自己,說一說倒也沒什麽。


  “嗯,師兄,你一定是奇怪為什麽我出了這麽大的事情,都沒有看到我的父母出現吧?我的爸爸,他喜歡賭博。我記得小時候,家裏的錢經常被他輸得精光。媽媽因為爸爸賭博這件事,跟他吵過架,也打過架。後來,她也開始漸漸的不著家。他們經常不回家,我小時候幾乎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鄰居們看我可憐,做好飯都會給我端過來。”


  “師兄,你別哭!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不難過。”嘉應看到,莫師兄已經淚流滿麵了。


  “後來,我參加了音樂創作比賽,認識了海成大叔,日子就慢慢的好過起來。大概小半年前,媽媽離開了家,爸爸把家裏的房子賣了。我就一個人搬了出來。所以,我也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他們現在怎麽樣。而且,他們的事情,我已經不想管了。之前的十六年,我總在想,等我長大了,長大了就好了。其實,我想過要離開那個家,可是那個時候我沒有身份證,一個小女孩,我能夠去哪裏?我可以信任誰?現在,我已經有自己的身份證了,我是個大人了。所以,沒有他們,我也可以好好地。”


  嘉應這是第一次,對別人說自己的故事。好像也沒有很悲慘,可是為什麽莫師兄哭得這麽厲害。


  “嘉應,你有沒有想過,他們不是你的親生父母?”莫少林將自己所有的哽咽,都吞了下去。這個時候,他心裏堵得更厲害了。還有忐忑,他從來沒有這麽緊張過。他的嘉應,是不是這個時候,也一樣不需要他了?

  “師兄,你說什麽?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他們不是我的親生父母,那誰是?”嘉應坐起身來,她呆呆的看著莫師兄遞過來的文件袋。這裏麵,有關於她親生父母的信息嗎?莫師兄為什麽突然提到了這個話題?

  她坦然的接過了這個文件袋,經曆過這麽多的事情,這個消息對她來說,已經沒有那麽驚心動魄了。說起來,她對陸父和陸母都沒有太大的感情,很多時候,她如同一個局外人一般,看著他們鬧騰,看著他們作。隻是在幫他們收拾殘局的時候,有一點厭煩的情緒。


  包括陸爸爸把房子賣掉這件事,她氣的也不是陸爸爸這個人。而是他將她一直以來,生活和學習的家破壞了。他怎麽可以這樣?那是她的家,是她一個人的家。


  靜靜地看完所有的資料,嘉應抬起頭,看向莫少林。她明白了,這就是血緣。為什麽,自己會忍不住關心他的一切消息;為什麽自己會將他設置為微博唯一關注人。原來,他就是自己的父親。


  抬起手,嘉應撫摸著莫少林的眉毛,他的眼角,他的鼻梁,他的下巴。這是她的爸爸?這是她的爸爸!


  “爸爸,你終於找到了嘉應嗎?爸爸,你別哭好不好?你看著嘉應,你看看我。謝謝你,謝謝你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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