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七月的風很冷
不管怎樣,蚊子腿再小也是肉。
蒙舍詔再小…它也是個國家啊。
如今蒙舍詔幾個掌權人物集體上門求饒,那李承乾是選擇接受呢?還是接受呢?還是…接受呢?
無聲沉默許久之後,李承乾率先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後臉上肌肉就跟抽筋了似的不停抽搐,神情頗為複雜古怪,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放聲大笑。
瞥了兩眼蒙舍詔眾人,李承乾清了清嗓子,聲音夾雜著幾絲興奮的顫抖,道:“莫再提,蒙舍詔乃是我大唐友邦,你怎麽能動手打他們呢?”
“嗯…太胡鬧了,這樣吧,回去好好麵壁思過,本王要跟幾位友邦使者聊聊天。”
“哦對了,本王想要入廁一下,諸葛亮,你先代本王好好招待幾位友人!”
李承乾說著,就站起身,然後火急火燎的往裏麵走去。
隨便到了一間廂房,李承乾才終於忍不住發出一聲狼嚎似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
笑夠之後,他深吸幾口氣,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衫,才回到前堂。
諸葛亮按照李承乾的吩咐,將幾位蒙舍詔來的貴客請去館驛,好生招待。
現在前堂,就隻剩下楊琛。
“哎,話說回來,這次蒙舍詔來黔州,帶了什麽東西啊?”李承乾問道。
楊琛撓了撓頭,道:“殿下,這是總結出來的禮單,你需要看看嗎?”
李承乾接過匆匆看一眼,表情就有些難堪了。
幾張虎皮大衣,一盒不值錢的首飾,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石頭…
虎皮大衣和首飾還不知道是幾手貨,就這麽點東西,居然也能充當外交禮品?
他們也太不把友誼放在眼裏了吧?
李承乾將禮單整理好,然後隨意丟在桌子上,“諸葛亮是不是帶他們去館驛了?”
楊琛點頭,“沒錯,殿下你說這些人是貴客,所以刺史大人便帶他們去館驛了!”
李承乾板著臉,“立刻去把諸葛亮追回來,告訴他不用請客了,然後隨便給這幾個家夥找間破廟。”
“這…”楊琛瞠目結舌,“這不太好吧?”
“本王辛辛苦苦滅掉一個國家,得不到任何戰利品不說,還可能倒貼,這合理嗎?合理嗎?”
楊琛還是猶豫不決,“但他們代表蒙舍詔國,而我大唐乃是向來是善待友邦,這麽做要是讓其他國家知道的話,會不會…”
“那好,他們在黔州的一切開銷,都從你的俸祿裏扣!”
楊琛立刻板著臉,正義凜然道:“下官馬上就把他們追回來!”
楊別駕雖然愛真理,但更愛俸祿…
“對了,人趕走就行,禮物還是留下來吧,雖然破了一點,但好歹是人家的一番心意。”
“…下官明白!”
楊琛再一次刷新了自己對李承乾的認知。
這實在是太不要臉了啊…
…
諸葛亮剛把蒙舍詔眾人安排進館驛,準備好吃好喝供著的時候,楊琛卻突然跑過來,並且向他傳達了黔王殿下的最新命令。
諸葛亮愣了半天,確定真是李承乾的命令之後,才照吩咐辦事。
不過從他那擰著的眉頭就可以看出,他也被李承乾的道德底線給震驚到了。
館驛內。
蒙舍詔共來了六個人。
一個是蒙舍詔王張樂進,另一個則是他的女婿細奴邏,至於剩下四人,就是蒙舍詔中幾個比較大的“豪酋”。
蒙舍詔,因為位於六詔之南,所以又名南詔。
曾經有個國家名叫哀牢國,被滅國後,哀牢國的王族的舍龍一族,為避難遷居至邪龍。
邪龍本是哀牢國領土,被漢朝強行設置為邪龍縣,劃歸益州郡管轄。
後來漢朝勢力退出,這裏又很被豪酋占據,舍龍一族的到來,很快得到哀牢人的支持,勢力不斷擴充壯大,逐漸形成以舍龍一族為中心的部落聯盟。
這個部落聯盟就被稱為“蒙舍”。
所以蒙舍詔跟吐蕃很像,它並非中央集權製國家,而是由許多部落組成。
那些部落的首領,就叫做“豪酋”,而勢力最大的那個豪酋,便是蒙舍詔的王。
如今的蒙舍詔王叫張樂進,聽說他也是漢族後裔,祖先在漢朝的時候,便遷徙到蒙舍詔這邊繁衍生息。
張樂進為了壯大自己的實力,特地把自己女兒許配給舍龍一族的細奴邏,以此獲得舍龍一族支持。
對於張樂進幾人來說,最近確實不太平靜。
本來大家擺著宴席唱著歌,生活不知多樂嗬嗬。
結果就碰到迷路的大唐騎兵,並且還很作死的先動手。
蒙舍詔雖然是六詔中實力最強的,但也不過數萬百姓,全國的兵力滿打滿算都沒一萬,又如何能擋住大唐兩千鐵騎?
國要滅了,張樂進幾人就趕忙帶上自家最尊貴的禮物,跟著莫再提他們一起到黔州道歉。
本來他們以為會受到虐待,畢竟是輸的一方,而且以前南蠻經常跑進大唐境內燒殺搶掠,大唐應該會借機報仇才對。
誰知道李承乾非但沒怪罪他們,反而還以禮相待,真是…
張樂進文化太低,著實想不到有什麽形容詞,反正現在他很感動就是了。
不過很可惜,他們顯然高估了李承乾的道德底線。
以禮相待的原因其實很陰暗,就是李承乾覺得他們作為一國之主,應該很有錢才對,有錢肯定得以禮相待…
可誰曾想,都是窮鬼一個,自家最尊貴的禮品還都是些二手貨。
沒錢還想得到優待,開玩笑,你以為是善堂呢。
戰俘就得有戰俘的覺悟!
…
“大唐不愧是禮儀之邦,果然名不虛傳啊,這位黔王殿下的度量,就跟天空一樣寬廣!”張樂進已經深深被李承乾的大義折服,並且成了他的鐵杆粉絲。
可就在這時,十幾個衛士突然跑進來,然後手裏拿著木棍,不由分說地把他們往外趕。
“你們…我是你們黔王殿下的貴客,你們不能…啊…”
張樂進的呐喊很快被哀嚎取代,在衛士們的拳打腳踢之下,六個人隻得狼狽躥出館驛。
到了街道,張樂進一手捂著汩汩流血的鼻子,一邊怒吼道:“我要見黔王殿下!”
回答他的隻有一股熱風。
然而這股七月的熱風,拂過他們臉麵的時候,眾人卻沒來由地集體打了個冷顫。
七月的風…比寒風還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