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宗教之變
薩塔爾與亞妮在舞會的最末於台上起舞，舞蹈雖是簡單，卻不失華貴。再加之亞妮動人的麵容與薩塔爾的英氣，也使得不少人陶醉其中。
金碧輝煌的宮殿中光輝彩映，人們在觥籌交錯中談笑風生，場麵一度熱鬧非凡。
洛林與安娜分舞蹈也於此時結束，兩人慢慢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隨著舞會逐漸來到了高潮，人們漸漸收起了侃談的心思，專注地看著在舞台中央旋舞的薩塔爾與亞妮，在最後一段舞蹈收尾之後，舞宴戛然而止，隨之而來的則是震耳欲聾的掌聲。
就在這個時候，科裏湊到了洛林的身邊，小聲道：“沒有任何不妥，所有人的表現都很平常。”
“已經封鎖聲音，是不是目標不在這些人當中？”洛林麵色平靜，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似的。
“我剛才去試探了很多人，”科裏道，“但一無所獲。”
“嗯。”
“不過今天也略有些不同，往日應該是皇後與皇帝一起舞蹈的，看來應該是和阿爾汗默對戰的原因……會不會是伊米拉在背後推動這一切？”科裏揣測道，“我沒有接觸過那個女人，但傳聞她一向完美至極，不論是言行舉止還是性格興趣，都完全符合一個受過完美教育的貴族名流。這樣的人隱藏也相對容易。”
“我覺得不是，薩——陛下基本可以說是將她軟禁了，再說現在和阿爾汗默開戰在即，她一定會被陛下下令監視的。”洛林道。
科裏歎了口氣：“也是，不過伊米拉也是個可憐人……”
“雖然我也這樣覺得，但畢竟這些貴族之間的家族交際，也沒有什麽可憐不可憐的了。”洛林道。
“我不逗留太久，交個杯我就走。”
“好。”洛林點頭道。
科裏與洛林撞杯過後，科裏便消失在了人群中。
“感謝諸位愛情對普隆帝國的付出與支持！現在讓我們來進入新年最後的尾聲——晚宴吧！”薩塔爾的聲音在宮殿中回蕩不息，欣喜的氣氛洋溢在這座宮殿當中。
色香味俱全的菜式馬上被送上了宴桌，不同於往日的是，那些被稱為“貴族專享”的奇珍佳肴少了許多，而更多的則是各地的美食。
不過，接下來出現的事情卻讓貴族們感到有些緊張了，宴桌上的食物變得越來越“親民”，雖然味道仍然不錯，可不論是食材還是烹飪手法，似乎都脫不開民間食品的底，甚至出現了一味由寒稞製成的麥糕。
“這是什麽東西？皇家禦用後廚就是這麽敷衍我們的嗎？”一名貴族生氣地對服務員道。
服務員賠著笑容，點頭哈腰地解釋著：“這個……您先別生氣，這些都是陛下親自下的菜單，廚師們還專門到各地去采購食材了，這都是陛下的一片美意啊……”
“拿下去吧。”貴族並無好氣，一臉嫌棄地講這些食物推開。
看到有貴族這樣做，其他覺得不妥的貴族也紛紛要求侍者將食物端下桌子，而那些沒有任何要求的，反而是真正掌握帝國行政職能的臣子。
來宴的無非兩種，第一種是富甲一方的豪紳地主，他們在被收歸土地之後被給予了爵位，又或是舊時代的貴族。另一種則是朝堂中的新鮮血液，也就是掌握著行政職能的臣子。
雖然在法律上，這些臣子才是真正能行政的人，可這些貴族卻同樣依靠權勢和金錢把控基層吏治，當初在普隆憲法製定時，為了不激起太大的反抗，奧德利亞並沒有將回收所有私人武裝納入其中。
因為即便是納入其中，這些貴族們也絕對不會同意如此。
就在貴族們紛紛將這些“下裏巴人”才吃的食物送下桌時，一名臣子突然站了起來：“陛下！您給我們這樣的食物，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是在刻意諷刺我們嗎？這種無品無格的食物，我可能怎麽吃得下？”
洛林一眼就看出這名臣子和薩塔爾的對話不過是做戲，不過即便人家看出這是做戲，也沒有辦法指控，隻能接下他們的戲碼。
薩塔爾笑了一聲：“黎民百姓吃得，朕吃得，怎麽你就吃不得？還是你覺得，朕無品無格，是嗎？”
臣子沉默片刻，似是在思考應對的方式，他仍不死心地回複道：“並非如此，陛下。國有禮法，老祖宗留下來的禮製怎能不遵？人與人尊卑有別，尊者怎能和卑者相提並論？”
“那朕問你，你身上的衣服從哪來？”薩塔爾問道。
“自然是裁縫製成的。”大臣道。
“那如果沒有裁縫，你豈不是要光溜溜地站在這裏？他人成就了你的尊貴，那你就應該將他人踩下去嗎？你吃的從哪裏來？是農民種出來，車夫運過來，糕點師做出來。生的火要柴或煤，這是樵夫砍出來，礦工挖出來的。沒有他們，你吃什麽？茹毛飲血嗎？”薩塔爾一連串的令人深省。
沒有這些“卑賤”的“下等人”，他們高貴的生活又是從哪裏來的呢？
盡管這位臣子知道這是做戲，他的心卻也被這樣一段話所觸動了，甚至他忘了繼續演戲和薩塔爾對著幹下去，而是喃喃自語道：“是……是這樣……”
“沒有他們，我們何來的高貴……我們真的高貴嗎？”
薩塔爾繼續道：“獸人用刀劍去維護他們血腥的統治，等待他們的卻是不斷的反抗與叛亂；阿薩辛教皇國(普隆帝國是維諾教)用宗教去捆綁民眾的信仰，最終他們的愚昧被真知所推翻；武力鎮壓、妖言惑眾，最終等待他們的都是滅亡。”
“人們究竟是為什麽而尊敬你們，是因為你們手中的刀劍，還是你們為他們獻出的鮮血？！去看看米連德省，去聽聽米連德的子民們如何評價他們的行政長。再去打聽南方四省的民眾們又是怎樣，看看他們的精神麵貌，聽聽他們心靈的聲音。”薩塔爾神情嚴肅道。
場麵一時鴉雀無聲，就連進食和吞咽聲也戛然而止。
銀勺撞擊聲打破了平靜，隨後則是薩塔爾的語重心長：“我想講一個故事，人類的故事。”
“從最早開始，人們如何抵禦野獸？他們沒有先進的刀劍與鎧甲，沒有城牆與壕溝，他們什麽都沒有，所以他們不得不團結起來。”
“正是因為團結，才讓人們從混亂的叢林法則中生存下來，並逐漸發展起來。而在後來，獸人用他們的武力奴役了人類，矮人則用他們的技術將人類畜(xù)如家畜。是團結，再一次使人類打敗了敵人，建立了人類的帝國。”薩塔爾道。
這個時候，一向不參與朝堂紛爭的維諾教神官突然打斷了薩塔爾的聲音：“是維諾神的恩澤使人——”
“你看見了嗎？你看見過維諾神了嗎？當瘟疫來臨時，是奔赴於前線的牧師與醫生在不斷救治病人。當洪水來臨時，是法師和軍人在疏通與防護。當地震來臨時，是士兵在救援，是誌願者赴湯蹈火，你看見過維諾神哪怕動用一根手指，給人類帶來過恩澤嗎？！”薩塔爾質問道。
神官的氣勢弱了下去，卻馬上又充滿正氣：“牧師的魔法正是源於維諾神，如果不是維諾神的存在，他們如何使用神術？”
“牧師學習神術依靠他們自己的努力，維諾神真的降下過恩澤嗎？不信仰維諾神就不能使用神術了？我明擺告訴你，維諾教可以繼續存在，而維諾神，以後再也不能桎梏這個王朝，”薩塔爾道，“如若不然，中央將不會再給予維諾教撥款。維諾教的一切行為必須按照《普隆宗教法》限度之內進行，否則……這裏不再會有維諾教的生存之地。”
神官怒道：“維諾教乃是初代皇帝定下的國教！你輕易違背國之初意，是何居心？！難道你要背叛普隆帝國嗎？！”
“沒錯，你擅改祖宗之法，已經違背了普隆帝國建國之初留下的規矩，這樣與背叛普隆帝國何異？！”一名貴族起哄道。
洛林在一邊搖了搖頭，這些家夥真不知道的哪來的膽子。維諾教已經不足為懼，奧德利亞早就做好了溫水煮青蛙的準備。奧德利亞在數月前就已經開刀，宗教不準進行商業活動，這就阻礙了他們的資金來源，他們所有的資金必須來源於中央。當時米連德的商隊基本搶占所有的商業市場，再加上官營市場的出現，對商稅的抬高使商業盈利率下降，為了得到更多的資金，維諾教不得不同意了那些條例。而現在……
倘若維諾教失去資金支持，他們馬上就會覆滅。如果他們向教眾索錢，那麽人們就會紛紛拋棄這樣的信仰，畢竟大部分人都是現實的。
而這些貴族更不足為懼，被收歸土地的他們使資金來源轉變為股份分成，而隻要他們擅自妄動，這些資金來源就會被抽走，無法維持私軍給養，他們要麽熄火要麽強征，而隻要強征，他們就與普隆帝國走向對立麵。
所以，南調的軍團就顯得非常重要了。
不過現在並非與他們針鋒相對的最好時機，薩塔爾的作為似是有些不妥。
但，如果軍隊真的已經駐紮在波錫米克大河，不論是神官還是貴族都是絕對不敢站出來和薩塔爾敵對的，薩塔爾要落下的，就是他們已經站在立場的對立麵，才能斬草除根。
“陛下，不要犯糊塗啊！”一名老臣站了出來，“維諾教乃是普隆帝國國教，維諾教皇也為普隆帝國的開國立下了無數貢獻，我們不能過河拆橋啊。”
“是啊，太荒唐了。陛下，普隆帝國的根本萬萬不可顛覆，往日留下來的禮製是普隆帝國得以延續的基礎，怎能輕舉妄動！”
這個時候，奧德利亞突然走上高台，緩緩出現在人們麵前。
“冥國的軍隊入侵時，抗敵的是誰？！是你們這群貴族嗎？！”
“塞納帝國入侵時，將塞納帝國擊退的是誰？！是你們這群貴族嗎？！”
“當瘟疫橫行於普隆帝國北境時，你們做了什麽？！你們甚至不知道瘟疫已經到來！”
“這是你們這些自詡高貴的貴族在做的事情，禮法能治國，笑話！能治國的隻有能臣國士，普隆帝國會因禮法而興？！告訴我你們是怎麽得出的結論！”
奧德利亞雙眼如鷹，狠狠地盯在場下那些起哄的貴族身上。
他繼續說道：“而維諾教呢？！你們又做了什麽？披以宗教之名，阻礙普隆帝國的前進，歪曲曆史，篡改現實！維諾教皇若是還在，定會為你們蒙羞！”
“不，維諾教皇本就不是什麽好人。”這個時候，一名幾乎不為年輕貴族所知的貴族走了出來——博澤。
“偉大的大魔導師阿戴爾曾著下巨著，我在家父的藏書中偶然尋得了本著，並循著暗道找到了下半部分，裏麵便有維諾教皇犯下無數罪過的證據。他玩弄宗教，哄騙民眾，忽悠教眾，擅自越權管束地方，甚至欲圖攝政中央。誠然，在他的幫助之下，普隆帝國成功立國，可立國之後，維諾教就走上了邪惡之路。這些，就是證據，”博澤將內侍大臣拖來的箱子打開，“倘若這些就是維諾神降下的旨意，我無話可說，但陛下會怎麽抉擇，這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神官沉默不語，心中卻已有打算。即便薩塔爾將維諾教廢位，那又如何？維諾教依然可以在民間布施，這個宗教早就深入人心，這可不是一朝一夕可以顛覆的。
然而，他並沒有執掌財政，不知道維諾教現在的經濟已經被薩塔爾完全卡死。也就是說，基層方麵的問題已經解決，接下來隻要在高層上推一把，維諾教這根基層被侵蝕掉的擎天巨柱就會轟然倒塌。
“這些都是造謠！”神官用凜冽的眼光看著博澤，“維諾教皇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維諾教也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普隆帝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