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一搏
待會議結束後,路西法才提到:“冥王命令一事並不確鑿(對於你們來說),也不要告訴下麵的士兵們。會引起兵亂,大家還是按照往常的做法就好,也不要讓士兵們感到後勤壓力。”
“不用說我們也會知道的。”一名軍官笑著和路西法揮手告別。
雖然前方仍然迷霧重重……
但,他們還可以攜手並進。
雖然這些軍官們並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們心裏仍有負擔。這些士兵們本可以因為一道撤軍的命令而保住性命,可他們的行為卻使得不知道多少士兵們喪生——或許將這些怪罪於東方的普隆帝國才能使他們的心情舒暢一些吧。
十二月二十六日,距離新年隻剩下四天了。可遠在冥土之上的北風軍團士兵們卻無法歸鄉,他們還有更重要的職責,那就是守衛他們的勝利成果。
而就在這一天,冥國率先從北翼開始進攻。
多麵打擊可以對敵人的陣型造成壓力,使敵人的防守類兵種被分散,而克拉克正是這麽做的。一支騎兵率先繞過了敵方在西側的防線,而直接將鋒勢指向敵人的北側。
輜重車主要被分配到正麵戰場,因此北方沒有高射炮攜同進攻。士兵們必須靠自己有限的火力與血肉之軀打出一條通往勝利的道路。
“榮格(冥國地名)騎兵們,隨我衝鋒!——”一支不到千人的騎兵團向敵人發起了衝鋒,他們手中的騎槍對準了北風軍團的士兵們。
“殺光他們!”一名衝鋒在前的起兵怒吼著,仿佛這句話能夠給他們帶來力量似的——但任誰都知道,要殺光這些北風軍團士兵絕非易事。
而在騎兵接敵之後,冥國北翼軍團也在正麵戰場上展開了戰鬥。
雙方的戰鬥實際上都是以試探為主,在實力無法碾壓的情況下,胡亂發起全麵進攻的結果隻有被敵人圍殺。
然而克拉克卻幾乎不敢將士兵直接擺在陣前,主力軍的作用隻是牽製敵人而非正麵突破,敵人的強弩射程比己方要強得多,更別說重弩這種射程甚至能達到八百米的大殺器。
冥國北翼軍團的騎人們淺入敵陣後便找了個口子突破出來,他們無法與敵人的大盾長槍組合硬撼。雖然冥國的軍隊足足有北風軍團的六七倍,但一個騎兵換掉一個步兵——甚至有時候還換不掉一個步兵來講,人再多也換不,那可是騎兵。
騎兵在側翼掠殺敵人不過百數,就已經策馬離開。他們的目標繼續向東,這也就意味著他們的目的並非淺嚐輒止地撤退,而是換個點繼續作戰。
“都好好歇會,喝點水吃點幹糧,待會還要再戰!”騎兵統領在前方止下馬蹄,對著身邊的騎兵們說道。
一道軍令旗升起,整支騎兵團便在數十秒內開始整頓。所有人都抓緊時間休息,確保接下來的戰鬥不會因為脫力而喪生。
十分鍾後,這支騎兵團便將奔向下一個目標。
這支騎兵團在敵人的陣後騷擾果然取得了成效,北風軍團人數不足可以說是一大硬傷。冥國的騎兵們總是神出鬼沒,這邊打完便換另一個點,直到米連德軍方派出偵察機,他們的行蹤才被發現。
冥國的突然襲擊使北風軍團的士兵們未能反應過來,這才是致使騎兵們在半天內斬敵過半團(500人)的原因,而在北風軍團的軍隊重新進入運轉後,這些騎兵們才在戰鬥機與騎兵的配合下近半數埋屍雪漠,而剩下半數則向北逃離。
敵人的支援兵團被調往北方,路西法則大致預料到了敵人的動向時間,再根據敵人有限的人數,敵人中軍的防線很可能已經大有削弱。十二月二十七日的淩晨,路西法親率軍隊開響第一炮。
冥國的克隆戰士們衝在第一線,他們被當成炮灰一般使用。但沒有人在意他們會不會感到委屈和憤怒,因為他們是沒有思想的戰爭兵器。
身在後方的冥國士兵們並未感到愧疚,反而更多的是一種僥幸。在他們的眼中,這些披著冥國人皮的家夥們本就應該替他們去死——這是必然的。
不過,這也並非軍官們真的不把這些戰爭兵器當成人看,至少他們很忠誠,就算是自家忠誠的狗死了,主人也會感到傷心。隻不過他們是在取舍而已,選擇犧牲狗,還是犧牲人,答案是不言而喻的。
十二月二十七日是充斥著血腥與殺戮的一天,數以千計的克隆戰士們在這樣一天被轟成碎末與焦炭,地麵上剩下的隻有大大小小的彈坑、漆黑的痕跡與遍地滿灑已經凝固的暗紅色血液。冥國軍隊幾乎是以不要命地架勢向前不斷進攻著,而就在這一天,南翼軍團也開始暗渡陳倉。
北風軍團的南翼隻留下了少數的軍隊,盡管這些士兵們嚴陣以待,但仍然被吉爾吉斯強行突破。多線同時進攻使防守方倍具壓力,重點打擊、逐個擊破使戰損更小——盡管如此,冥國的南翼兵團還是由五千人銳減到兩千人,殲敵數量卻隻有一千。
而在吉爾吉斯突破敵陣之後,士兵們迅速分成兩部,一部帶走所有的戰馬繼續轉戰北方,另一部則卸下鎧甲就地偽裝,逐漸東行。
雖然冥國軍隊在正麵戰場上看似取得了好處,北風軍團留下的屍體總計超過四千餘人,但敵人卻已經悄悄地給路西法布下了一張大網。
北風軍團最終還是放棄了陣線向東撤離,在戰鬥機的掩護之下,路西法沒有辦法再行追擊。
蒼茫雪地上的一條戰線中,路西法皺著眉頭看向了一具被燒得麵目全非的屍體,腐爛和燒焦的味道令人感到嚴重的不適。
“清理戰場。”路西法忍著這般惡心的氣味,走向了後方。
士兵們卸下裝甲開始將這些屍體集體進行掩埋,接著依托戰線搭起帳篷開始休息。架設好的高射炮邊上隨時有炮手準備著,即便是深夜也不例外。
戰士們這一次吃得很飽,敵人留下來了大量的食物未能帶走,這讓路西法心中舒緩下來,但隱隱又覺得這一切似乎有什麽不妥。
如此夢幻地將敵人擊退?路西法本來還以為這是一場惡戰,但敵人已經撤退。路西法害怕自己會突然醒來,然後被告知眼前的勝利隻是一場夢境。
一日後。
“路西法大人,軍中出現大量士兵被感染異症……”
路西法皺起眉頭,繼續聽著醫療兵的匯報。
“已經出現上百人感染,幾乎失去戰鬥力,重症者甚至可能產生永久性殘疾……許多人因為劇烈咳嗽而產生附加病症……”
“帶我去看看。”路西法心中的石頭又被懸了起來。
醫療兵詢問道:“大人,疾病十分容易傳染,您……還是不要去看比較好,萬一您出了問題,那可就……”
“我會做好防護的。”路西法道。
感染者雖然隻有百數,但聚集在一個隔離區時讓人看去也是心驚肉跳,一個一個帳篷中躺著的都是咳嗽不止的病人,路西法猛然想起昨日那些屍體身上腐爛的氣味,像是察覺到什麽。
“可惡——!”路西法看向東方的天空,胸口怒氣難抒。
實際上,海曼早有預料敵人可能會在最後的一段時間中發動總攻,一搏勝機,因此北風軍團的士兵們早已經撤離大半,剩下來的多數是一些訓練程度一般的征召兵。這些裝備可以再打造,人沒了卻不能再複生。
生命的價值不能以人的身份和地位去衡量,然而在戰爭的取舍麵前,他們不得不做出抉擇。
戰後北風軍團仍然保持著七千人的編製,剩下的三千精銳士兵將繼續被整編進入北風軍團維持五個兵團。
征召兵傷亡將近四千人,留下的屍體其實並不多。大多數屍體在十多天前就被取到了前線,這裏並沒有死者為大、入土為安一類的概念,反而在十幾年前鬧災荒的時候,大多數人死了都是集體火化後拿去堆肥的。
所以能派上點用場,還能拿一點補助金,一些病人因為在醫院病死後,家屬還得到了一些補助金,反而他們也更加樂意——大多數死者都是中老年人,家屬基本都是從哪個災荒年代過來的,因此也沒有什麽抵觸心理,有的也大不了換一個的目標而已。
這種生物武器的殺傷力雖然不強,卻能給敵人帶來很大的威脅。冥國的主力軍團被迫停滯,因為僅僅在兩天的時間內,就有超過五百名士兵感染病毒。
而冥國在南部的安排仍在發酵當中,約莫一千名士兵喬裝成難民進入了難民聚居地,雖然他們沒有立刻取得敵人的信任,但隻要進入了難民聚居地,他們就有機會。
十二月二十八日當晚。
軍械庫前的暗處,幾名刺客相互擺弄著手勢,將目光對準了軍械庫前的守衛士兵。
一名衣衫襤褸的“難民”走到了士兵的麵前,士兵聽著他嘰裏呱啦地說了一大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心中的警惕卻未能放下。
“你去叫翻譯,順便讓值班的士兵過來一下。”守衛無奈地看著眼前的難民,示意他先安靜下來。
待另一名守衛走後,刺客們突然暴起,從四麵八方殺向了這名守衛,而在哨塔上的士兵正要拉響警鈴時,卻被一匕首插進頭盔與護甲的縫隙,直接斃命。
軍械庫被打開,“難民”們紛紛衝出房間,被煽動的平民們同樣這麽做了,被蒙在鼓裏的平民還搞不清楚目前的狀況就被殘殺,整個難民營陷入了混亂。
“火!著火了!”大概是氣溫和環境的因素,火勢蔓延並不快,但這卻仍然引起了難民營守衛們的集體關注。大部隊趕往火勢突起的部位,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批冥國士兵已經裝備好了米連德的製式鎧甲。
板鏈混搭式的鎧甲保證了靈活性,並且在穿戴時沒有太大的要求,隻要體型相似就很容易穿上,雖然防禦力不如全身板甲,但作為大規模普及的軍事裝備,它已經相當優秀。
看到這些製工精良的鎧甲,冥國的軍官不由得感歎相比米連德的裝備,冥國的製式裝備究竟是什麽鐵廢物。每一副鎧甲都有配套的內襯軟甲和保暖內衣,武器也相當好用,普通的疏鐵在銅鐵合金的麵前就如爛木柴一樣,幾乎難以起到招架和防禦作用。
“軍械庫淪陷!將軍!”一名守衛匆匆忙忙地奔到將軍麵前,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
軍官麵色陰沉:“讓士兵們保衛軍械庫!*的,中計了。”
就在這時,一支弩箭“嗖”地飛過了軍官的身邊,軍官呆滯一秒後才驚魂不定地尋找掩體,隻是在短短幾秒內,他的盔甲上就出現了大大小小好幾處凹陷。
另一邊,軍械庫。
“殺出去!”
“讓這些中土人嚐嚐我們的厲害!”前麵的士兵大呼小叫著吸引著敵人的注意,圍剿的士兵們還未能靜下心來分析局勢,他們也未能考慮到敵人加入難民營不過半天時間就能夠熟悉周圍的建築分布,並予以他們突襲和反擊。
“暫時撤退!等待遠程部隊後援抵達,我們先包圍!”一名大隊官下令道,“全部退後,尋找掩體,注意防護!”
混亂的營地中,難民們正在四處逃難,當他們看見米連德的士兵斬殺同為冥國人的難民時,他們心中對米連德的信任便瓦解了。
一些冥國士兵在他們中間煽動著米連德的陰謀,米連德要把他們聚集起來殺死。即便米連德從他們身上得到的甚至比他們付出的還要少,但他們卻仍然堅定不移地相信了冥國人的陰謀論。
至少在這個容納了上千人的難民營,米連德的一切作為都已經白費了。難民們憤怒地拿起武器向士兵發起進攻,最初士兵們還分出哪些是難民、哪些是士兵,後來為了自保不得不見者全殺。
混在難民之間,把平民當作擋箭牌的行為在戰爭中的確可恥,可如果冥國軍官們不這麽做,那死亡的就是他們。
沒有誰想死,這些士兵們並非不知道,隻是為了活命,他們也不去想,隻留下心中那一分僥幸,以及一分被掩蓋在心底的愧疚。
米連德的軍官這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那些難民們本來與軍團之間已經建立了初步的信任,但現在看來似乎所有的難民都參與到了戰鬥當中。他即刻下令讓士兵們先行撤退,以防止殘殺難民。
然而這卻給了敵人可乘之機,甚至在偶然之下,守衛也同樣監視著這個難民營的最高軍官被一名刺客用米連德的強弩僥幸射殺。
副官在接位之後終於忍不住下達了無差別進攻敵人的命令,軍隊開始迅速地反擊,並初步取得了成果,奪回了難民營將近一半的地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