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疑點
齊德雷斯點頭：“是。”
“你的行蹤太過巧合，你有什麽解釋嗎？”海曼的語氣平和，並沒有帶著質問般的壓力。
齊德雷斯坦白道：“我原為冥國間諜，混入難民當中希望在這個軍團刺探情報。但我看到你們善待冥國的居民之後就改變了，我忠於冥國而不忠於冥王，我絕不會違背我自己的信條。”
“嗯，你能說出來，我很高興。但我不能隨便將你視為安全人物，這是軍紀，你能理解嗎？”海曼問道。
齊德雷斯笑道：“能，就算你因為我是間諜把我關起來也無所謂，至少我已經救了很多人——當然我指的不是你們，而是我的同胞。”
“中土人和冥國人向來也是同胞，隻是可能因為一些陰謀而被分裂。我詳細研究過教皇國那段時期的曆史，發現很多地方自相矛盾，”海曼道，他轉念一想，“這些可能你並不了解也不想了解，隻是一說。但中土人和冥國人不應該有隔閡，我們畢竟都是人類。”
“大概吧，”齊德雷斯慫肩，“那麽我應該在哪裏？”
“你和其他的難民一樣一起居住，不過派人監視你是必然的。不用擔心，他們不會影響你的生活，除此之外，這一次你對北風軍團有功勞，出於私慮，我會申請為你表功。”海曼道。
“那就謝謝了。”
“好了，去吧。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齊德雷斯在兩名士兵的看管下離開了大帳，隻剩下海曼和幾名呆在一邊默不作聲的軍官愁眉苦臉。
的確齊德雷斯的警告使得他們避免了被魔獸正麵衝擊，但現在看來北風軍團與魔獸之間的局勢仍然緊張。
前線。
“開炮！”一波炮彈從火炮口射向半空，肆意的火光熔融了白色的雪花。炮彈飛躍了近千米的距離砸在魔獸群當中，爆發出一朵又一朵的灰色煙霧。
天空中的戰鬥機掃射著這些魔獸，不時便會有落體炸彈於雪地之中爆炸。暗紅色與灰黑色相互滲透，在雪地上層層浸染。
“唧——！”魔獸們發出了尖銳的鳴叫，它們被爆炸時產生的衝擊波所掀翻，在烈火當中被焚燒殆盡，隻留下一地骨灰。
“重弩機第一輪連射開始！”一道道鐵脊箭從重弩機的炮口射出，弩矢接連在魔獸群中落下。魔獸身上撕開的血口是如此觸目驚心，甚至令人感到懷疑。
這是一場單方麵的屠殺嗎？他們不明白，但他們很虧會明白。
重盾手嚴陣以待，不過十分鍾的時間，就有魔獸突破火網來到了拒馬麵前。它們的身軀狠狠撞在拒馬上，在被紮穿的同時也將拒馬掀翻。重盾手傾斜著大盾，使這些魔獸在上行時被長矛刺死。
北風軍團的騎兵部隊在另一方等待戰機，然而魔獸的衝擊力要遠遠超乎這些騎兵們的想象。
當魔獸向北風軍團的陣地傾軋時，即使是心理承壓能力優越的北風士兵們也不由得感到心驚與慌張。好在先前的重武器攻擊與重盾兵、長矛兵的配合使魔獸的衝擊被阻擊。
魔獸第一輪的衝擊並沒有對陣地帶來多大的傷害，在抵抗過這一波的襲擊之後，飛空艇便抵達了前線。
大量的防守物資從冥界山連夜運往這裏，包括先前軍團士兵們所搭設的大型拒馬也一樣。
正當北風軍團對魔獸潮的侵襲嚴陣以待時，埃洛普利城中也在醞釀一場驚天大戲。
十二月十八日的中午，米連德公爵府的大門被敲響。
“我是奧克，我來找洛林大人。”奧克——先前刺殺洛林的那名刺客來到了公爵府的前麵，對一名仆從說道。
“請稍等，我去轉告洛林大人。”
片刻之後，洛林便從屋中走了出來。當然，他可沒有放下戒心，這些刺客行動無常，自己能策反奧克，那奧克就有可能被雷多特家族再次策反。
“你來了，事情辦好了嗎？”洛林問道。
奧克抱拳道：“一切順利，我拿到了雷多特家族想要謀害您的手書。但這點證據……夠嗎？”
對洛林來說，這就足夠了。因為不論是他還是薩塔爾都想要把雷多特家族這坨抱了團的蛀蟲除之後快，現在缺的就是一個契機而已。
想讓他們完全滅絕是不可能的，但至少能讓他們收斂一點。隻要普隆帝國的政令能夠準確下達就足夠了。
“有更多當然更好，這些日子也算辛苦你了，”洛林道，“進來喝口茶吧。”
奧克詢問道：“瑞爾還好嗎？”
“當然，”洛林道，“她還是個小孩子，跟你過刀尖舔血的生活不好，所以我把她留在雷斯瓦特，幫忙做一點點家務活就是。”
奧克點了點頭，眉眼間總還是露出了些許溫情：“這樣也好……”
“這手書……的確是雷多特家族的印章不錯。你幹刺客這行業有多久了？”洛林問道。
奧克大致了解到洛林是想要招攬他，於是道：“從我七歲開始一直到現在，足足有二十多年了。第一次執行任務是在十四歲的時候。”
“嗯，到處接活也靠著運氣吃飯，想不想留在我這裏任職？”
“再好不過，”奧克微笑道，“我也想時常照顧一下瑞爾，畢竟我是她師父。能有比較穩定的生活也好。”
“我先說好，這可不一定穩定。”洛林笑道。
奧克慫肩：“至少我以前執行任務還得自備裝備，您貴為公爵，總不可能一點好裝備也出不起。”
洛林聽了奧克的玩笑，嘴角微傾：“留在這裏吃個飯？”
“好。”
民間本就有傳言雷多特家族和洛林不相對付的事情，而在普隆帝國的北境，民眾將洛林看成更正義的一方，而雷多特家族則成了人們所鄙斥的對象。而在南方恰好相反。
但從十二月十八日開始，民間就很少有小道消息說洛林與雷多特家族對立的事情了，人們對此諱莫如深，似是洛林與雷多特的前嫌都被蒸發了一般。
其實此前民眾們的消息來源多數來自於酒館，這些吟遊詩人們除了在日常中給喜愛民間藝術的平民們多添幾分歡樂以外，也會將遊曆以來的一些大事講給平民們聽。
而由於在米連德人們生活富足，吟遊詩人們的生活更加輕鬆，因此這些吟遊詩人們便對洛林感恩戴德了。正是因為如此，洛林在民間的擁護聲才會如此之大。否則即便是他做出了天大的功績，無人知曉更談何認可？
所以想要扼住平民們對洛林與雷多特的議論，隻要從吟遊詩人身上下手就可以了。洛林這樣做的原因就是在雷多特家族現在的領袖來到埃洛普利之前給他們一個假象，好似洛林與雷多特的關係並沒有差到何種地步而已。這樣會使他們疏忽大意，等到朝會時再將證據拿出，便能讓雷多特家族就此一蹶不振。
不過，打擊雷多特的絕不能是洛林，否則未免會被貼上精於政鬥而不顧同僚情誼、肚量狹小一類的標簽，所以這個壞人還得讓他人來做。
而最好的這把劍，就是亞瑟——為什麽是他？因為亞瑟屬於修內派，在朝堂中幾乎一直保持著中立的地位，除此之外，他資曆更老。而能夠推動他成為洛林的這把劍的，就是米連德那些令亞瑟這個老頭子求之若渴的科學技術了。
如果普隆帝國的經濟增速加快，亞瑟頭上的政績是要大加一筆的，誰能抵抗名利雙收的誘惑？而隻要雷多特家族一蹶不振，亞瑟幾乎不需要付出什麽代價。而洛林也會確保亞瑟此後的人身安全——也就相當於，洛林借用“保護亞瑟”的名頭不動聲色地把亞瑟拉到自己的陣營。拒絕也沒有關係，那麽兩者之間撇清這件事情的關係，自然也沒有問題。
洛林吃完午飯還沒多久，便又有一名客人登門拜訪了。
“洛林大人，外交大臣科裏來訪。”仆從道。
“讓他進來。”洛林微微皺眉，科裏這個人給他的感覺就是不舒服的，也許是因為科裏曾經的表現看上去精於算計吧。除此之外則是，洛林並不能從這個家夥身上得到什麽好處。
不久，科裏便走入大廳：“沒想到洛林大人正在用餐，需要我回避一下嗎？”
“不用了，不介意的話可以坐下來一起吃點。飯還有。”洛林道。
“那我就卻之不恭了，”科裏像是和洛林非常熟悉一般地坐了下來，“自擊退塞納帝國以來已經過去許久了，洛林大人尚且安好？”
“如您所見，一切安好，”洛林一邊說著，一邊夾起了一顆菜，“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哈哈，大人真是爽快，”科裏微微一頓，“雷多特家族，可對大人有刺殺之舉？”
“嗯？”洛林皺眉，“怎麽了？”
“我聽聞民間有流傳此事，不知道這件事是真是假。隻是想到雷多特家族近日為了恢複元氣，又得供給軍隊給養，再者南方還需要米連德輸血，所以覺得這消息……”科裏故作沉思。
洛林這才發現問題所在，雷多特家族現在自保都來不及，他們會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公爵報仇嗎？
就算有人會記恨他，但這些人的思路與常人是絕不相同的。他們更會以分線看結果的方式去理智地解決問題，甚至他們在雷多特省對當地的平民進行煽動也可能是……
有些人刻意為之！目標就是將矛頭指向雷多特家族，而自己才是那個被當成槍使的人！
洛林這才醒悟過來，他看向科裏：“抱歉剛才失態了，多謝您了。”
科裏微笑不語，隻是給洛林留下想象的留白，就仿佛一言點醒俗人的世外高人一般。
不過他馬上就破功了。
“沒事吧！”看著吃飯噎到的科裏咳個不停，洛林趕忙用魔法為他疏通氣息。
“沒事沒事，嗆到氣管了……”科裏擺了擺手，“那我就說明白了，這些日子恐怕你在調查雷多特家族吧？”
“的確如此。”洛林道。
“我會過來找你是因為，對方布下的線不止這一條，我所接觸到的塞納帝國那一方麵，也發生了問題。我聽聞南部的軍團一邊，內部也出現了不合……也就是說，有人在暗中故意離間普隆帝國上下，軍方、政方甚至是外交方，”科裏神情嚴肅道，“這一次事關重大，我想我們有必要將彼此之間的情報相互交換。不過，這位……”
“我們去書房詳談。”洛林道。
“不用了，我回避吧，恰好也吃完了。”奧克端著飯碗走向廚房。
洛林將聲音封鎖，開口道：“大概是一個月左右之前，我遭到了刺殺。那個家夥就是被指派過來刺殺我的人，但他現在已經被我收服，暫且不論。後來我派他去反調查，並且帶回了一張刺殺我的命令手書。手書上有雷多特家族的印章，千真萬確。”
“嗯，那麽敵人有三種可能，第一是滲透了雷多特家族，第二是雷多特家族內部的人，第三就是那個刺客本身。”科裏道。
“在派遣他去調查的時候影衛一直跟著，第三種可能如果成立，今天就能得到答案。我認為更可能是第一種可能，雷多特家族中能堂而皇之拿到印章的人隻有那幾個擁有重要地位的掌權者，而他們的利益和普隆帝國是捆綁在一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好，”科裏點了點頭：“我這邊也一樣，塞納帝國似乎得到了支援上的幫助，雖然塞納帝國仍然陷於戰爭，但在外交場麵上他們卻硬氣起來了。”
“瓦恩議會國向來和塞納帝國是死敵，最可能幫助塞納帝國的是西利亞聯邦。但西利亞聯邦一直很少參與紛爭，那個自由的地方甚至稱不上是一個國家。除此之外，西利亞聯邦也對塞納帝國隱隱有惡意。”洛林分析道。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們硬氣起來才讓人不可思議。相信他們並不是不知道他們的糧食市場中有大量的存貨來自於普隆帝國，隻是礙於維護穩定而沒有拒絕我們的‘輸血’而已。塞納帝國一直內政紛爭，塞恩王國、塞納帝國直轄地的關係一直都不好，就差捅破那層紙。所以他們能硬氣起來，隻能是因為冥國正在打算撤軍，或者塞恩王國的行政被塞納帝國掌控。”科裏道。
“但前線卻是冥國一直頑強地抵擋著塞納帝國的兵鋒，甚至還在不斷推進，已經占領了塞恩王國北境兩個半的公爵領。”洛林眯著眼睛。
“沒錯……所以我經過了調查，我從探子那裏發覺到塞恩王國地區使用了旱地機械農具，而其核心技術……”
“似乎與米連德相當。”科裏一語如石破天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