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疫病起
十二月六日。
馬車車帳內，洛林與眼前的布什維克、溫頓一同談論著即將前往中樞省的諸多事宜。
第一點是幫助處理瘟疫問題，洛林不可能放任病毒在普隆帝國內肆虐，即便沒有人本主義思想，也要考慮到經濟問題。
這次的問題可能有些棘手，這一次的瘟疫爆發與各地的經濟重建脫不了幹係，傳播途徑中，物資運輸隊伍和商隊起了很大的影響。米連德省內已經在各個城市和街道設關設卡，但中樞省恐怕現在還沒辦法反應過來。
“那邊有個村子，”溫頓透過馬車的玻璃車窗看向了窗外，“今天就在那裏歇腳好了。”
布什維克點了點頭：“大人，您的意思呢？”
“去看看吧。”洛林答應道。
馬車平穩地駛向了這座村子，新式的軸承和防震帶的設計使馬車乘坐起來更為舒適，否則以這樣的行駛速度，布什維克和溫頓怕是要把骨頭都顛散架了。
這座村子地處米連德省與中樞省的交界地帶，由於商客往來，發展情況還算不錯。村子的房屋基本翻了新，結實的水泥磚瓦屋能夠很好地抵禦風寒。
舊時的這裏由於商隊往來，有些盜匪便會找機會來這裏幹上一票，因此村莊的周圍都設起了圍牆。洛林一行人在來到村前，看著被大雪埋掉的村口，略有些疑惑。
“這是……”布什維克皺眉道，“村莊裏的人不打掃一下嗎？”
“或許是瘟疫，也或許是強盜。總之，我們要做好準備。”溫頓皺起眉頭，他回身走向了馬車，將一個箱子拿出來後，便返回了村口。
洛林利用魔法將這些積雪全都吹散，隨後便和布什維克和溫頓進入了村莊。
村莊中的屋子皆是門窗緊閉，似乎半點人煙也沒有。現在已經時值傍晚，按理來說村中應當有炊煙才對。
洛林仔細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隨後走向了一座大屋子。
隨著眼前的大屋子越來越近，洛林所能聽到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哀嚎、哭泣聲雜在一塊。
大屋子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名壯年男子頗帶著些敵意地走了出來，也或許是因為其他原因使他的臉色並不好看。
“三位是來這裏借宿的嗎？抱歉，村子裏染了瘟疫。”他的聲音略有顫抖。
“嗯，這位是醫生，我是牧師，”洛林道，“村子裏麵現在情況怎麽樣？我們是米連德官方的人。”
壯年男子的語氣這才緩和下來：“情況有些差……村子裏麵已經死了些許人了，現在大家集中在一起想辦法……”
溫頓站了出來：“村裏沒有村醫嗎？你們是怎麽情況？有瘟疫還聚眾在一塊，不怕傳染嗎？”
“我們也沒有辦法，”壯年男子無奈道，“難道要活生生地看著一名又一名的村民病死在家裏？”
“帶我們進去，布什維克，你……”溫頓遲疑片刻。
洛林抿嘴道：“有我在，沒問題。”
壯年男子隨後將三人帶入了大廳，大廳內聚集了約莫五十多個村民，原本寬敞的大廳在擠滿了人後顯得有些緊湊。
幾名虛弱的病人躺在地上，他們蓋著被子，旁邊則是照顧他們的親戚朋友。
溫頓進了屋子便放下了醫療箱：“病情最重的病人在哪裏？”
“我來。”洛林隨著壯年男子指向的地方，走上前去。
一名暮老的老人吃力地睜著眼睛，看向了洛林：“他……他……”
大概是知道洛林的牧師，便想要讓洛林先救自己的家人吧。
“都會治好的。”洛林俯下身來測探老人的病情，隨後用神術開始修複老人的免疫係統。
“沒問題吧？”溫頓一邊問著一邊趕向另一名病人所在的席子。
“沒問題。”洛林打開了技能樹，他的神術僅限於自己在和牧師們交流時習得的簡單神術而已，隻能用於加快身體的自愈速度。
法術中的治愈魔法其原理是複原魔法，用以複原骨骼、外傷較為實用，而用於治病就非常困難了。即便是神術也隻是催動人體的免疫係統加強工作而已，如果遇上特別的病菌，或許就會失去作用。
“溫頓，我先把這些病人的病情穩住，你負責主要治療。”洛林早技能樹中並未找到直接用以治療疾病的神術，他有那些精通神術的牧師不同，牧師們可以通過神術感應到人體內的生命反應，並根據反應確定病變點，再引導免疫係統工作。然而洛林卻並沒有這種技術。
使用湮滅魔法也可以解決病菌，但精度要求太高，稍有不慎反而會將人體的免疫係統破壞，如果出現意外，甚至可能造成永久性傷害。
洛林與溫頓花了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講這裏。所有病人的病情穩定住，然而距離痊愈還要很久的時間。
在洛林為最後一名病人進行身體機能的治愈後，他才鬆了口氣。即便是寒冷的冬天，洛林的額頭上也不由得冒出了許多冷汗。
“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壯年男子臉上的表情略有些拘謹，“如果沒有你們的話，這個村子恐怕……”
洛林微笑道：“醫者仁心。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裏，後續應該還會有醫療隊伍來這裏，他們會接手後麵的治療。你們要注意隔離防護，喝熱水、吃熱飯，注意保暖。”
“你們要離開了嗎？”壯年男子問道。
普隆帝國的語法和語意有些奇怪，這句話的意思大致是委婉地詢問他們為什麽要離開。
“是的，我們要前往埃洛普利城。”洛林點了點頭。
“能告訴我你們的名字嗎？他們至少應該要知道自己的恩人究竟是誰……”
“嗯，那位是救治你們的主力，現在在米連德醫療科研所工作，叫溫頓。我是米連德行政使，洛林。”
“原來如此……”壯年男子若有所思。
“不過，我們還得麻煩你們理出一個房間來讓我們過夜。”洛林笑道。
“那必須的，哈哈，不用客氣。”
第二天早晨，洛林一行人才從這座村莊中離開。臨行之際，村子裏所有沒有生病的人都來到了村口，他們揮舞著雙手，說著一些感激的話語。
馬車的車輪在雪地上滾滾而行，逐漸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隻留下了一個若隱若現的影子，最終消失。
“村長，他們說是誰啊？”一名青年村民問道。
壯年男子抿嘴：“溫頓、洛林……嗯……”
“洛林？是米連德的領主嗎？”青年村民似是發現了什麽。
壯年男子這才恍然大悟：“是他！擊退冥國的那位……”
青年村民看著飛雪下的遠方，一股敬意湧上心頭。
十二月八日，洛林一行人一路輾轉，來到了普隆帝國的首都——埃洛普利。一路以來，他們經過的村子三中有一是患了瘟疫的，按理來說，這樣寒冷的天氣再加上傳播途徑有限……
傳播途徑？如果這些人根本不出行的話，那瘟疫是怎麽傳播的？
即便是空氣傳播甚至氣凝膠，病毒也不可能跨越上千米傳播到另一座村莊，水源也是同樣的道理。傳播途徑一共就那麽多，而能夠聯通兩座相隔甚遠的村莊的傳播途徑便是……
鳥類傳播。
經過重建的埃洛普利城看上去堅固而可靠，寬達數十米的護城河結上了冰，灰雪覆蓋其上。護城河的兩邊都插上了楔子，以免有人攜帶重物或是馬車經過在沒有觀察到地麵情況時壓裂冰塊。
洛林的馬車在經過一座木板橋後到達了埃洛普利城下。幾名掃雪工作人員在城門口慢悠悠地清掃這積雪，不時抬頭看向周圍。
士兵們站在城門底下坐在椅子上聊著天，桌上放著兩瓶糧酒，不時斟上一口，一股暖意便湧上心頭。
冬季時期出入城門的市民較少，雖然商隊相比其它季節有所增加，但總體來講，士兵們的工作量還是減少了許多。
“喂，起來起來！”城門隊長遠遠地就大聲叫罵道，“你們這群無視紀律的家夥，趕緊起來站崗！還喝酒！喝你個頭！要是這個時候敵人來犯，一百個頭都不夠你們被砍的。”
“隊長，這大冬天的沒兩口酒兄弟們都……”一名士兵試圖狡辯，但他在看見城門隊長抽出了一條鞭子時，便識趣地閉了嘴。
城門隊長瞥了那名士兵一眼，隨後將坐在椅子上的士兵們全都給拉了起來：“所有人都給我抱頭做五十個深蹲，看看你們是什麽樣子，盔甲都不帶齊，真要有敵人來了我看你們是第一個逃跑的！”
雖說這些士兵心中不服氣，但奈何這位是他們的隊長啊……
洛林見狀笑了笑，隨後問道：“兵長啊，我們要進城，能不能先處理一下？”
城門隊長看了看洛林的馬車，上麵不像是載了貨的樣子，看這身打扮，要麽是進城來的有錢人，要麽就是有問題的。
“出示你們的居民證或者通行證令。”城門隊長淡淡道，明顯對這三人不上心。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
洛林帶著自己的行政令牌走了過去：“我是米連德行政使，希望得到進城許可，能帶我去辦理手續嗎？”
“行政……喔，行政使，”城門隊長這才趕緊轉過頭去，“抱歉，剛剛出醜了，大人不要在意。證件可以先進城再辦理，按規矩，您是可以這樣的。”
“嗯，不用開什麽後門……”洛林看了看其他的士兵，“大冬天的，穿暖和點也好。”
城門隊長隻能一笑：“吃點苦總不是壞事，這樣子成何體統？溫室裏麵養出來的士兵，都沒用的。”
“哈哈，說得對。”洛林慫肩道。
重新後的埃洛普利城在不斷地擴張，城市規劃方麵則按照奧德利亞的新布局理念來，其中也有很多地方參照了雷斯瓦特的新城區布局。
大街足足有十二米寬，能夠容納三架馬車並行，其中一條道為緊急通道，通常是在發生火災之類的特殊情況時才用的，平常不予使用。
也有人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占用了這條緊急通道，後來這人在朝堂上被打了三十個板子，以後不許再用馬車……
普隆帝國的新政將特權階級的特權基本上全都抹去，隻留下了行政職能。沒有人能夠再比別人搞一等，這樣的做法引來了百姓的擁戴。
如今的薩塔爾已經成為了民眾們口中的“一代明君”，而貴族階層則恨不得薩塔爾哪天趕緊駕崩。
普隆帝國並未經曆過文藝複興，然而“以人為本”的思想卻從社會各方麵角度中體現了出來。其實這種思想的核心還是源於在行政視角下的每一個人都是消費者和生產者，他們對這個社會至關重要。
當然，以人為本的思想不僅僅體現在物質上，在精神上也同樣如此。平等的理念開始漸入人心，當法院裁定平民勝訴而貴族敗訴的時候，人們第一次開始從麻木中掙脫出來。
當然，現在即便是貴族也沒有特權了。不過這樣一來也會埋下一些隱患，當偏激的平等主義出現時，平民與貧民將會成為政治正確，而貴族反而會成為受害者。
當然，奧德利亞對此也有安排，對他來說要從表麵上解決這種問題並不難，但是想要解決隱患，恐怕還要數十年的文化積澱才能夠將人們心中偏激的思想抹去。
埃洛普利城內的景象卻和洛林預想中的大有不同，街道上擠滿了人，真好似那一番“我跨過了山和大海，卻跨不過人山人海”的感受了。
“朋友們，看一看，瞧一瞧，雷莫特同款保暖內衣，隻要十銅幣就能買上一件，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
在人們的物質生活豐富之後，便開始注重精神生活了，而雷莫特正是埃洛普利城中有名的明星，能歌善樂，其鄉村音樂風格深受民眾喜愛。
不過，同款內衣這就……
“帥哥美女都來看一看啊！埃羅名牌珠寶，王室都在用！買了都說好！”
這廣告風格……洛林略有些汗顏，這些人打起廣告來真不帶草稿的，說什麽就是什麽。可明知道他們說的很大概率是騙人的，卻還有一大群人上去看。
他們就是利用這種方法吸引人過去，隻要人吸到了就有買東西的可能，總比枯燥乏味的叫喊好得多。
總不可能喊：“保暖內衣，保暖內衣，十銅幣一件，四十銅幣三件”吧。
然後便有人上去一件一件地買了三件，笑眯眯地對老板說自己賺了十銅幣，但老板更開心，因為他賺了三十銅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