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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帝國憲政

  時間退回一天前,阿爾汗默領。


  玫瑰騎士團在海斯帝國的衝擊之下,所剩部隊已經隻剩下一千多。盡管克林德納已經盡可能為玫瑰騎士團提供掩護,但玫瑰騎士團的人還是越打越少。


  威廉?海因裏希,這名將玫瑰騎士團從銀劍騎士團分裂出來的騎士團長,此刻的內心卻有些陰鬱。


  兩千人,即使訓練再精銳,裝備再昂貴,又能左右得了多少戰局?比起仿佛無窮無盡的獸人軍隊,守城戰才是最好的選擇,而他們隻有在平原上才能發揮騎兵的優勢。


  可騎兵,還是獸人更強。


  “團長,接下來我們要進攻哪裏?”瓦蘭?安提克,他原為西利亞聯邦的傭兵,而在玫瑰騎士團來到阿爾汗默領之後,他毅然破開重阻來到了阿爾汗默領。


  裏維爾?海克斯的名聲在普隆帝國和周邊地區一直在民間傳播著,雖然在很久以前,他仿佛人間蒸發一般銷聲匿跡,但瓦蘭未曾忘記這位可敬的英雄。


  可在來到玫瑰騎士團之後,瓦蘭卻得到了裏維爾的死訊。當時的威廉因為戰局的緊張,再加上玫瑰騎士團內部出現了反戰的分歧,導致威廉的心情也沉鬱了下去。


  而隨後瓦蘭的話,卻讓威廉重拾信心。


  “我們要的,不是為百姓浴血嗎?如果這是我們的信仰,那便應該自始至終去貫徹。玫瑰騎士團的理念永遠不會改變,我們要做的從頭到尾,都是為了百姓去奮戰,哪怕我們全軍覆沒,又何妨?”


  威廉在打起精神之後召開了一次大型的會議,所有的騎士團成員都到場了。他大聲的詢問著每一個人的意願,是否願意為了百姓浴血,是否能夠擁有麵對死亡的覺悟。如果沒有,即使退出,也不會有人將他看成懦夫。


  但沒有一個人退出。


  這讓威廉熱淚盈眶,連他自己都因為現實成為了一名妥協者,可他卻看見了這些騎士團的團員們卻沒有向現實妥協,哪怕知道前方是深淵,他們也無懼死亡。


  威廉看著瓦蘭堅毅的臉龐,他定了定神,開口道:“這可能是我們的最後一戰,敵軍已經繞到了哈木其城南方。阿爾汗默公爵的軍隊這次要借助城防來牽製住敵人,而玫瑰騎士團,我們將擔任一柄利刃插入敵人的軍營。隻要將敵人的精銳騎兵解決,那麽我們的任務就算完成了。”


  “好,”瓦蘭點頭道,“什麽時候出發?”


  “現在。”


  經過了一天時間的行軍準備,玫瑰騎士團在威廉的帶領下來到了伏擊地點。他們將要在這裏與海斯帝國的赤鋒軍決一死戰,所有騎士團員們都知道此戰艱險,可他們仍舊義無反顧。


  他們看見遠方的獸人大軍浩浩蕩蕩地開向北方,不同於從前的是,他們之間保護著移動箭樓、雲梯車、攻城車等等攻城器械。這些攻城器械或是就地製造,或是自吉克沙皇國運送而來,而這些攻城器械,預示著人類一方守城難度將不同於以往。


  “前進!!!”


  “陛下萬歲!”


  “海克皇帝萬歲!海斯帝國萬歲!!”


  另一方,哈木其城上。


  克林德納?阿爾汗默。這位阿爾汗默家族第十三代繼承人,此時傲然屹立於城牆之上。


  他手中的長弓,與洛林手上的長弓相同。


  遺書已經送上快馬,他死後,克雷頓就要統領整個阿爾汗默領了。


  克雷頓……別讓我失望,阿爾汗默的希望……就交給你了!


  克林德納眉頭一蹙,雙眸死死盯住千米之外的獸人大軍,隨後下令道:“全軍準備!重弩手準備!”


  來自米連德領的新式重型連弩機被架上了城牆,這些重型連弩機的火力和壓製力都比以往的傳統重弩要強得多,隻可惜彈藥並不富足,否則光靠這些連弩,就能將獸人大軍拒於五百米之外。


  “全體重弩手!射擊!!”克林德納死死盯著八百米外的獸人大軍,隻聽鐵脊箭離弦發出的錚鳴從耳邊呼嘯而過,隨後便是一道道鐵脊箭衝上了天空。


  這些鐵脊箭用不到六秒的時間在天空上劃過了一道拋物線,隨後便落在了獸人的軍陣當中。隻見八百米外,獸人的軍隊霎時便炸開,那些本就作為炮灰的獸人們為了躲避鐵脊箭擠作一團,但仍有數十名獸人中箭。


  獸人前方的指揮官讓獸人們將隊形散開,並嚴格禁止獸人私自離開自己的位置,否則格殺勿論。


  這些獸人本就是薩裏汗國戰鬥不敵後的降兵,隨時同族,但也要區別對待。這樣才能在未來對獸人的統一戰爭中,讓薩裏汗國的獸人主動歸順。


  第二輪齊射在十秒鍾後到來,克林德納重弩的射速,不禁發出了讚歎聲。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重弩發威時,便看得眼睛都直了。不說傳統重弩要幾個人才能上弦,而這種重弩隻需一人。傳統重弩的射速一分鍾能有兩三發就不錯了,而這種重弩卻足足能夠射出五六發。


  原因很簡單,這種重弩是自動上弦的,隻是魔石發動機需要時間來冷卻來防止法陣被破壞,不然射速還能更高。


  在重型連弩機的火力之下,獸人的前進速度明顯降低了,不過為了保存鐵脊箭彈藥和魔石燃料,克林德納將重弩的射擊頻率放緩,以免彈藥過早告罄。


  雖說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但倘若有機會不死,誰會選擇死亡呢?克林德納也是一樣。


  敵人逐漸接近,直到距離城牆大約隻有兩三百米時,克林德納一方的長弓手便開始射擊了,同時,重弩也開始稍微增快了攻擊的頻率。


  哈木其城因為自身與周圍地勢較高因而無法從克林河引流建成護城河,獸人們在填平壕溝之後,便利用攻城車與雲梯車的防護穿過了壕溝。


  “一部長弓手,齊射!二部準備!”


  霎時間,箭落如雨,它們就如人類反抗侵略的決心一般直直地碰撞在獸人的盾牌上、鎧甲上,又或擊穿了獸人的皮肉,激出了鮮血。


  “二部長弓手,齊射!三部準備!”克林德納再次下令,此刻的他仿佛重新回到了十幾年前的崢嶸歲月,仿佛回到了意氣風發的青年時代。


  自數年前進入埃洛普利城,他便再沒有感受到阿爾汗默大地上的氣息,再也沒有呼吸到這片自由藍天下的空氣,而如今,他回來了。帶著他那顆重新熊熊燃燒的心,回來了。


  “滾石滾木手準備!三部長弓手,齊射!一部準備!”克林德納拿出長弓,對準敵人先鋒的旗幟,便張弓射去。


  箭矢破空而出,在半空中劃出一道近乎筆直的軌跡,直射入旗杆,將敵人的先鋒旗擊落。


  “是將軍!!”


  “將軍無敵!”


  比起阿爾汗默公爵,他更喜歡聽到那一聲聲“將軍”。


  “戰士們!我,克林德納……將軍!與你們同在!老刀尚有出鞘之日,舊矢將於今日喋血!”


  “將軍無敵!!”


  而就在敵人越過壕溝不久後,位於瑪格拉山腳的玫瑰騎士團,出動了。


  “成敗就在今日!隻要擊潰敵人的精銳騎兵,則阿爾汗默領無憂!成,則挽救千萬生民;敗,不過一死而已!全軍——衝鋒!僅以吾劍為證!”威廉高舉長劍,用嘹亮的嗓音鼓舞著騎士團的團員們。


  “““衝鋒!!”””


  玫瑰騎士們掛著騎槍衝向了前方,他們的視野中,敵人的後部逐漸浮現在他們眼前。當他們的騎槍貫入第一個敵人的身軀時,他們的眼神中便滿是狂熱。


  “裏維爾團長將以我們為榮!蒼生黎民將以我們為英雄!”


  “““衝鋒!!”””


  “前進!!或是,死!!”赤鋒軍團長帶著赤鋒軍突然從一旁殺出,海克將這支軍團放在了後部就是為了防止敵人從後方奇襲。


  “前進!前進!前進!!”赤鋒軍的獸人騎兵們抬起騎槍,正對著正轉向他們的玫瑰騎士們。


  瓦蘭在隊伍的最前方大聲道:“無論敵人是誰!”


  “隻要向前衝鋒!!”


  兩軍交鋒的一刹,便是以血還血。


  獸人與人類們用騎槍相互捅穿了軀幹,兩支精銳的騎兵便在這春日的高陽之下鋒芒相對。玫瑰騎士們帶著他們為民浴血的精神,與赤鋒軍們不敗的榮耀戰鬥著。


  一時間,雙方的戰損都讓人觸目驚心,兩支軍團在整齊之間卻充滿了混亂,混亂之中卻又不失紀律。一名名戰士在這片戰場上倒下,將這片青色的草原染紅。


  以血為墨,盡染大地。


  一名名心懷蒼生的騎士們在這一天倒下,呼嘯的南風吹去了戰場上的血腥味,卻吹不滅他們的精神。


  威廉在戰場的中軍中,用沉抑卻又激昂的聲音喊道:


  “古往今來為蒼生黎民者數不勝數!為世開太平者繼往赴來!可倘若少了劍與玫瑰!誰能為百姓浴血!”


  當這些騎士們聽見“劍與玫瑰”時,他們瘋狂了,每一個人眼中都充斥了對過去的狂熱,都充斥著對已經故去的裏維爾的狂熱。


  他們將悲憫轉化為力量,將憤怒轉化為力量,將心中的希望轉化為力量。用他們手上的騎槍,去刺穿籠罩在南方的黑夜,灑落第一縷破曉之光。


  “““衝鋒!!!”””


  赤鋒騎兵們為這些莫名而變得悍不畏死的騎士們感到心驚,他們未曾想過軟弱的人類也能爆發出這樣的鬥誌。


  赤鋒軍團長在遠處看著這支騎士團發瘋似的衝鋒,他們的意誌與信念讓他們即使死亡也未能放下手中的騎槍。


  或許,我的心髒已經不再跳動。


  或許,我的大腦已經不再思考。


  或許,我的雙肺已經不再呼吸。


  但,我的精神永存。


  赤鋒騎兵們為敵人的精神而致敬,也為他們的精神而感動。但盡管如此,他們也不能因此放下武器。


  “前進!或是,死!”


  瓦蘭在騎士團的尖峰卻未能死亡,他在騎槍穿滿敵人的屍體後便換上了戰錘,這柄沉重的戰錘在他手中如臂驅使,挑開了敵人的騎槍,砸碎了敵人的鎧甲。


  眼前,再無敵人。


  瓦蘭知道自己鑿穿了敵人的騎兵陣,他的戰馬繼續向前奔跑著,逐漸停了下來。


  他回頭看向了敵人的騎兵陣,可突然,一名獸人騎著駿馬逆行而來——赤鋒軍團長!麥德?鋼牙!


  瓦蘭掄起戰錘便再次馭馬向前,他與手持巨型長柄斧的麥德戰在一起,戰錘揮過之時便是麥德退避,而麥德的長斧襲來之時便是瓦蘭迂回。


  “戰士!接受我對你的敬意!然後死在我的斧下,你有資格!”麥德的五官扭曲成一團。


  “狂妄!等死吧!**!”瓦蘭的雙眼死死盯著麥德。


  “好久沒和人打上一場了,痛快!”


  “我痛快你**!”瓦蘭粗口迭起,讓麥德不知所雲。


  明顯,麥德並沒有學習過人類的粗鄙之語。


  兩者不分勝負,便一路繞著打了將近一分鍾,隨後瓦蘭抓住一個機會就一錘將麥德的戰馬擊傷,隨即麥德直飛出去,在草地上滾了好幾圈。


  一杆騎槍突然襲來,便讓麥德死於非命。


  有時候,一個強者的死亡便是如此突然,或許在戰場上的一支暗箭便能要了一個英雄的性命。


  瓦蘭將麥德的屍體拉起,隨後用戰錘的尾端切割了麥德的頭顱,他舉著麥德的頭顱,大喊道:“敵軍團長已死!!”


  “敵軍團長已死!!”


  獸人們似乎發現了什麽不對勁,然而他們卻必須專注於戰鬥當中。


  玫瑰騎士團的團員們終於全體衝出了敵人的騎兵陣,可剩下的騎士已經不足兩百。而赤鋒軍一邊,同樣戰損嚴重。他們的人數隻剩下五百不到,然而失去了領袖的他們,將士氣大減。


  當他們發現團長不知所蹤之後,便差點亂了起來,但副團長迅速接手了團長之位,向玫瑰騎士團再度發起衝鋒。


  威廉看著剩下的玫瑰騎士團員們,他略顯得悲壯地說道:“此戰!或將是我們的最後一戰!”


  他隨即轉向了瓦蘭:“瓦蘭,抱歉,我不能完成你的願望。但是……在北方,米連德領,劍與玫瑰騎士團的主力在那裏。有一個叫洛林的人,他便是裏維爾指定繼承遺誌的人。裏維爾團長說過,隻有他能帶領這個世界走向新生。你……走吧。”


  瓦蘭眯眼道:“威廉,就如你所說的。我們不在乎我們的生死,隻要盡我們所能去為百姓浴血,足矣。”


  “我是失敗的,從一早開始就注定了,但我無怨無悔!而你沒必要為我搭上性命,走吧!”


  “敵人來了,我走不掉的……戰吧!殺出一條血路!”瓦蘭將目光轉向了襲來的獸人騎兵。


  “那……戰吧!”


  僅剩的一百八十名玫瑰騎士與四百五十名赤鋒騎兵交撞在一起。


  “瓦蘭,我希望你活下去,而我,會隨著他們一起死去,”威廉在瓦蘭的身邊說道。他用長劍斬斷了敵人的手臂,“我希望你能代替我,去看未來的世界。”


  “你會活著的。”瓦蘭的臉上沒有表情。


  “失敗者不需要活著,我的死已成定局。如今,我終於明白,平民與貴族、騎士與強盜、正義和邪惡、榮耀和卑鄙,這些都再也毫無意義,但我的精神永存。我出生於塞納帝國,看盡這貴族醜惡百態,便宣誓此生必將以平民之怒劍斬落第一名貴族的頭顱。可我已經不能夠,所以……請代我再次拿起這把劍,它將代替我的眼睛繼續看下去,如果未來,連你們也失敗了,便將它熔鑄;如果你們成功了,便用它斬斷第一個高傲的頭顱。這是我的遺願,或許它與劍與玫瑰的信念並無關係,但這……是我最後的私欲。”


  瓦蘭看著威廉,的確,即使他活著,他也無法再麵對這個世界,因為……他已經失敗了。


  “我會用它斬下第一個高傲的頭顱,我與你的際遇相似,也出生在塞納帝國。可我——”瓦蘭用戰錘砸爛一名騎兵的頭顱,隨後接道,“在一次平亂戰爭之中……就在兩三年前,我親眼看見那些自詡為榮譽的騎士們在平民的家中燒殺擄掠,以他人的痛苦為樂,後來我便一直待在西利亞聯邦逃避著,直到聽聞你們的消息。”


  威廉笑著,沒有回答。


  “我會用它,斬下第一個貴族的頭顱的,所以……我一定會活著!”瓦蘭的眼神逐漸堅定。


  “記住,去米連德領找洛林,他是劍與玫瑰最後的希望。也是裏維爾所說的……這個、時代的……希望,”威廉說著,口中卻吐出一股鮮血來,“我……早就……重傷了。哈哈哈,但我一直忍著,因為、玫瑰騎士團……還需要我、衝鋒在前……活著……活著……這把劍……”威廉沒有說完最後一句話,便跌落馬下。


  他落在地上翻滾著,汩汩鮮血從他的側腹湧出,他已經失去了力氣,便在這草原之上,逐漸等待著他的死亡。


  他是理想主義者嗎?不,他很成熟、也很老練,他的指揮一次又一次保住了他的騎士團,他的閱曆讓他能夠看透這世界庸俗的人心。


  他是現實主義者嗎?不,盡管他看到了走上另一條路的未來,卻仍然選擇了這條道路。


  因為,赫斯洛普的路,有一個人走就夠了。


  他的心從來沒有狹隘過,一直,一直是廣闊的。


  瓦蘭突破了敵人的重阻,一路東進。此後,他將北上。


  他即將前往米連德領,去看看威廉所說的,劍與玫瑰最後的希望。


  正在重建的埃洛普利城在春風的照拂下散發出了勃勃生機,這裏的居民們在晴朗的早晨前往他們工作的地點,鄉下的人們從漆黑的淩晨便爬起,將木柴、石料與糧食帶到城中售賣;城裏的人們則紛紛趕往了他們的工作地點,或是某個街頭轉角的小酒館,或是大街上尚顯得冷清的地攤。


  正在修葺的城牆傳出一陣陣巨大的噪音,而居民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日子,靠近城邊的學堂中,學生們已經搬遷到了其他地方學習。教書的先生則在這些富人的孩子們麵前教導著算術和曆史。


  而如今的普利學院,卻散發出一股別樣的氣息,新一屆的畢業生們即將投入到他們的崗位上去。由於今年的政變致使大量高層官員被清理,他們便有機會加入中央官吏集團。


  且不說中央官吏們的工資不菲,他們還能享受到許多日常上的補貼。除此之外,這也是這些一腔熱血的青年們在政場上發揮自己能力的大好時機。


  其中,也包括了一直在普利學院掛名經濟學研究者的雷斯?法斯。雷斯作為前財政部大臣的兒子,他將在今日登入核心政場,若能成功,便能再次帶領法斯家族走向輝煌。


  薩塔爾並沒有處理掉這些參與政變的貴族們的家人,因為牽扯太大,如果濫殺無辜,那麽帝國內部一定會讓他頭疼不已,更別說這樣帶來的結果很可能是貴族們的強烈反抗。要知道雖然很多人並不在元老派之內,但他們也是貴族之一。


  雷斯穿著一席正裝,他並無貴族那般風雅的姿態,而更像是一名軍人。為了鍛煉自己,雖然身為財政部大臣之子,卻仍然參加了普利學院的軍事訓練。他舉手投足之間都令人感到他的幹淨利落,此刻的他正走在前往皇宮的路上。


  他的身邊,是科裏。


  “洛林昨天沒有來找你嗎?”


  “是的,”雷斯回答道,“雖然我也不太想參與派係之間的紛爭,但我認為這是他向元老派示好的動作。”


  “看朝堂上的表現吧,我看不透他的內心……如果單從他過去的態度來看,他是一個正直而純粹的人。但他沒有那麽簡單,至少在他治下,米連德領的基層官吏沒有沆瀣一氣,說明他也懂得製衡之道,”科裏利用元老派的網絡三言兩語便將洛林分析了個透徹,“他並非一個純粹的軍人,也不是好忽悠的新興貴族。”


  雷斯仿佛對洛林並不在意:“財政部之前便至少有一半的權力掌握在奧德利亞手下,他的行動無異於從中下層民眾中搶錢到國庫裏去。最終負擔仍然會加壓在底層平民的身上,我必須改變這一現象。”


  科裏微微搖頭:“我不懂這些,但奧德利亞做得並沒有你想象得那麽壞。真正的政治和理論政治差得太多了,你沒有去做過,不好去評價。除此之外,你別太正直了,至少不能口無遮攔。”


  “帝國利益在我看來才是最先的。”雷斯對科裏所說的話有些不屑。


  科裏聳肩:“但為了更好地為帝國謀取利益,你必須學會處理政場中的人際關係。尤其是奧德利亞,現在他很得陛下的信任,你想要一展宏圖,至少在你擁有力量之前,你必須努力壯大自己的話語權。”


  “大概吧。不過,非常感謝你,自家父鋃鐺入獄之後便是你在領導元老派不至於分崩離析,否則這次將會元氣大傷。派係的存在是必要的,政鬥的事情我很清楚,隻是不屑於去做而已。”


  “萬事小心,你也不要太自信了,要學會謙卑。”


  雷斯的自傲自然是有他的本事的,除卻他在普利學院中學習到的和實地考察到的知識信息,還有父親曾經傳授給他的知識、結論與為官處事之道。


  兩人走著走著便分開了,隨後陸續走入皇宮。


  洛林帶著卡羅琳在經過了侍衛的審查之後來到了皇宮正殿,即使埃洛普利城一個月不到前還在經曆戰爭,此刻卻已經恢複了元氣。而這曾經因為戰爭而變得狼藉的朝政正殿,也已經修葺完畢。


  薩塔爾在台上完全沒有客套,他直入正題:“諸位,對於人事任職的安排,草案如下……”


  他將一個個保皇派的人從中層官員調到了高層去,將基層的保皇派官員調到了中層去,無論是修內派或是元老派的人都對薩塔爾的舉動無法作出反對。


  新任吏治大臣名為“普羅旺?米格蘭”,而他正是曾經的米格蘭大公的遺脈。


  普羅旺同樣是新晉的保皇派人士,在這次對元老派的強烈衝擊以後,保皇派迅速吸納了大量官員,內部也隱隱分成了以阿爾法為首的軍派和以普羅旺為首的新晉派。


  “陛下,關於八部大臣的任職,需要三思而後行,”普羅旺走上前去,“在下認為,按能力、功績綜合來看,隻有副財務部長安德烈?威廉、王室領財政署長赫裏斯?紮克能夠任職。”


  薩塔爾點點頭:“那麽各位,你們的意見呢?”


  科裏作為外交部長不好在這上麵說話,安德烈是修內派的人,而赫裏斯則是保皇派的人。他想要推舉雷斯,就必須有一個理由。


  此刻,普利學院院長寧德站了出來:“陛下,我想推舉一位精於財政的人才,雷斯?法斯。雖然他是叛亂者之子,但任人唯賢,他在財政學上的造詣非常高,著有諸多論文,甚至能自成體係。希望陛下能夠關照。”


  普羅旺作為吏治大臣在自己的職位上要秉公行事,保持中立,自然不會為赫裏斯說話。


  若是安德烈站出來,阿爾法倒是可以以安德烈曾經為兒子出頭而刻意攻擊洛林來說他處事不公,而薩塔爾的暗衛也有一些安德烈受擦邊球的賄賂的資料。


  大多數官員都或多或少受過些擦邊球的賄,隻是平常無人提及,隻有在相互仇視時才會將對方的黑料散播出去。


  “不妥,雷斯?法斯並沒有足夠廣闊的視野,未曾在財務部高層工作過,資曆不足,恐怕難以服眾。”同為元老派的一名老臣此時卻站了出來,很明顯,元老派的人打算唱雙簧。


  反而普利院長卻開口反駁:“當今正值帝國人才凋敝之時,大量中層官員不得不替補高層,他人行,為何雷斯不行?他的能力自然是有的,否則我也不會這樣舉薦他了。”


  那名老臣搖頭:“陛下,您認為呢?”


  薩塔爾心中暗暗嗤笑,這老臣玩反串的姿態倒是不錯,利用這個機會直接就把雷斯資曆不足的問題化解了。


  “財務大臣的位置隻有一個,當然是能者居之。洛林,你的領地經濟戰略據說便是你一人發展而來,想必對財務方麵自然是熟知的,你來考考他們,如何?”薩塔爾一下把話頭轉到洛林身上。


  這個薩塔爾玩心術倒是厲害,洛林暗自稱道,隨後還是站了出來:“既然陛下認為我能辨析一二,那就讓我來出題吧。”


  雷斯胸有成竹:“來吧。”


  “首先是第一道考察序,我會給你們每人出一道難度相似的題目。第二道考察序,我會讓你們搶答問題,每次搶答記分次,最終得分高者,我會舉薦給陛下。”洛林最終說的是舉薦,他當然不能做越疽代苞的事情。


  洛林知道薩塔爾是想讓保皇派的人登上這個位置的,所以將考察赫裏斯放在最後一個,不過這些都是比較基礎的問題,大家都答對了。


  接下來的搶答題就體現出了難度,並不一定是難度高的,也可能是複雜的,但是找到切入點就要他們利用自己的能力去思考了。


  洛林此刻也夾雜了一點小小的私貨,他的提問圍繞著米格蘭領進行,第一道問題就是:“對於米格蘭領北方開發的預算應當投入多少。先別急著思考,這裏是數據……”


  洛林在剛剛出普通題的時候就將各種製造業工廠的產能給計算出來,然後將數據表交給三人查看,題目最終的結果是讓他們用最快的速度算出預算,越快、越精準者,得分越高。


  這道題自然是沒有答案的,但洛林心中大概有個數,上麵的題目可不止有金錢上的預算,還關乎到戶務部的問題,遷徙多少人口、花費多少資金、運輸多少物資,才能達到盡可能高的開發效果。


  不出一會兒,雷斯就交出了答卷,洛林看後眉頭一揚,雷斯的運算速度不僅快,而且與洛林心中的答案非常接近。


  當然,洛林此時也在運算,隻不過他運算的速度還沒有雷斯快,這並不是雷斯比他強,而是因為洛林是在心算。


  十六年高等教育的我會輸給你們這群人?不可能的!


  洛林接過雷斯的答卷之後點點頭,隨即便是安德烈第二個交上答卷,赫裏斯第三個交上答卷。


  安德烈作為一名老牌臣子,或許是對新型經濟體係較為難以分析,因此寫出的答案範圍太廣,很明顯不過關。而赫裏斯前幾日還被奧德利亞指點一二,倒是對新型經濟有所了解,自然答案也精確了幾分。


  不過,他們的答案遠遠沒有雷斯來得精確。他不僅僅得出了投入的資金,還將這些分成了多個階段,第一階段的投入、第二階段的投入到後期穩定下來的投入,都算下去了。


  “第一題,雷斯記9分,安德烈5分,赫裏斯6分。”


  答卷後來交給奧德利亞過目,奧德利亞在薩塔爾旁邊低言兩句,薩塔爾便是點頭。


  “第二題,如何分配投資資金使米格蘭領南北發展到達最大限度,並滿足人口自發性向北遷徙的需求。”


  同樣是雷斯第一個算出答案,這答案甚至讓洛林都不禁讚歎稱道,這一次,雷斯得了10分。


  洛林本來還想出第三題,然而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分鍾,場上的大臣也在等待。不過薩塔爾並沒有浪費時間,他在這二十分鍾期間稍微將接下來要下達的政令整理了一番。


  “雷斯勝出!陛下,我認為雷斯能夠勝任財務部大臣的工作。”


  薩塔爾點頭:“那麽財務部大臣就由雷斯來擔任,安德烈輔助雷斯熟悉財務部內部工作。赫裏斯維持原任,接下來,我們要進行對監察體係的改製。”


  修內派的人紛紛感到不安,哪怕是威脅最小的他們,最終也等到薩塔爾對他們動刀了。


  普隆帝國的監察機製一直存在著漏洞,接下來薩塔爾將利用空前集中的皇權對這一機製進行改製。反而增加了監察機構的崗位,並非對修內派的削弱。


  反而這些提倡民權的修內派將會被薩塔爾提拔起來用以監察各部各領,並形成與保皇派的製衡。保皇派此後日益壯大,如果失去敵人很容易內部分裂而出現分歧,更何況,保皇派其實也不過是現有利益的既得利益者,當他們的利益與皇權相悖時,他們馬上就會從保皇派變成反皇派。


  往常貴族利益法律漏洞而“製造假欠收”來避免上繳糧稅,如今薩塔爾要對監察體係進行大刀闊斧地改革,接下來的立法必將觸動其他貴族的利益,然而他們已經再無力量反抗。


  而對於洛林而言,他同樣作為貴族,也需要上繳一定的糧稅,他不怕繳稅,而是怕王室將這些糧草白白浪費掉。而前幾次的糧稅,洛林都有按律上繳,其實對他影響並不大。


  但薩塔爾不可避免地要與洛林進行第一次的爭鋒,洛林現在勢力龐大,如果洛林下決心謀反,恐怕他能拉起的軍隊數量極多,他在米連德領是民心所向。而且他強大的經濟實力為軍隊提供了後勤。


  不過,洛林應該是不會反對自己的。帝國需要這位最強的領主先對薩塔爾低頭。


  新製革除了貴族在領地的立法權和司法權,僅僅保留行政權。立法統一由帝國中央製定,司法方麵則由帝國中央專門派遣法官。奧德利亞首次提出了以監察體係製衡行政體係,以法律約束貴族行政。而這樣的建議也被薩塔爾所采納。


  新製由薩塔爾親自宣布,這樣底下就不會出現反對的聲音。法律的推行必然要消耗一定的時間,不過隻要薩塔爾的力量仍然壓過其他貴族即可。


  然而,薩塔爾還是對洛林略微妥協。他將洛林的米連德領設為帝國經濟特區,在經濟政務上享有立法權,但司法權仍然歸屬中央所有。


  接下來是對軍製動刀,薩塔爾深知快刀斬亂麻的道理,這次不革,等其他貴族回過神來,他就沒有機會了。


  首先是對戰區職能的重設,戰區總指揮不享有征召權,隻有在戰區總指揮通過中央審批之後才能在當地進行征召。而洛林先前在米格蘭領自行招募士兵,這樣的做法將在未來被禁止。


  除此之外,戰區設立後,軍隊後勤由三軍部和調度部統一調度,國土之內,不允許過度購糧、征糧破壞當地市場。


  至於到底是不是為了防止破壞當地市場,大家心知肚明。


  這些新政策全都是由奧德利亞製定並由薩塔爾過目的,宣布時所有的官員幾乎都被一連串的律令砸傻了,不過沒關係,每人都有一本《普隆新律》。


  而未來,行政權將在立法權和司法權之下執行,在法律定型之後,確立以憲政治國的國策,推進時代的發展。


  接下來是對農兵製度的取消,當地不再設有農兵,而是提高預備役的訓練強度,增加地方守備軍的數量。在生產力即將被魔法農具抬高的未來,那些壯丁們也擁有更多的時間去訓練。


  地方守備軍方麵依舊按照舊製,因為舊製對於地方守備軍的製衡已經很完善,因此不需要改革。


  除此之外是對中央軍隊的改革,在中央軍隊戍守邊疆之前,由三軍部大臣訓練統籌,但需要皇帝的印符調動作戰。而在中央軍隊戍邊開始之後,不管戰區是否設立,由兵團長直接帶領進行訓練統籌,避免戰時兵不識將、將不識兵的局麵。


  但是中央軍隊必須受到軍隊督察使的製衡,將軍一切收攏軍心蓄意謀反的行為一旦由皇帝直屬的督察使發現上書並通過,則將軍直接調離,戰時緊急情況下,將軍暫時留軍,收歸軍符,由戰區總督察使接管指揮,待戰後發落。


  接下來則是對“收攏軍心、蓄意謀反”的界定,私糧濟公、鼓動軍心、私自調任軍官等等都被設為蓄意謀反一列。兵團中的將官、士官、隊官由三軍部大臣指派、皇帝審批決定,決不允許私自調動。


  一連串的律令無不指向了限製臣子權力、擴大皇帝影響力的結果。奧德利亞引狼入室的計劃終於在此刻得到了一定的成果,而接下來就是將南方的塞納帝國逼出國界即可。


  接下來是對地方的任命,大量貴族因為參與謀反而被革除職位。薩塔爾一竿子把布隆領所有的小貴族一概打死,但沒有讓他們被關進大牢,隻是削掉了他們私有的土地,隻保留他們的行政權。


  但對於土地的根本的改革,薩塔爾還是害怕基層反彈太大。這些貴族終歸是行政階層的人,但是那些地主不是。他們擁有結成同陣線以經濟反抗帝國的力量,薩塔爾現在還動不得他們。


  目前能取得的成果已經足夠龐大,薩塔爾也怕腳步邁得太大摔進坑裏。


  在接下來進行了一段人事任命之後,便是對北方戰區的解散和對塞隆戰區的新設,由洛林擔任塞隆戰區總指揮,率大軍南下,哈勃擔任塞隆戰區總督,並直屬拱戍兵團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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