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公主與督軍
洛林洛林，你知道不，卡羅琳殿下親自來阿爾汗默領勞軍啊！”一名士兵吊兒郎當地從營門走入洛林的營帳。
洛林看見他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問道：“整編隊伍的事情弄好了嗎？”
“那必須的，已經好了。咱們打了勝仗，上頭的人可是好好獎賞咱了，你已經是統領啦！”士兵興奮道。
這名士兵是洛林曾經一伍的戰友，名為“馬利克”。
“我知道。”洛林的臉上有些無奈。
“你怎麽跟個木頭一樣的，天天除了看書就是訓練，大家去紫蘼院女人樂嗬你也不跟著。”馬利克撇嘴道。
洛林一頭黑線，轉過頭去，剛想開口，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隻好歎了口氣，接著繼續擺弄起文件來，裝模作樣地在紙張上勾勾畫畫。
“這是什麽？”馬利克歪著腦袋問道。
洛林隨意道；“軍事地圖。”
馬利克繼續問：“軍事地圖？”
“你不用重複一遍。”洛林白了馬利克一眼。
馬利克晃著腦袋：“你在幹什麽？跟我一起出去玩吧。”
出去玩，能去哪裏玩？遊樂園？不。舞廳？不。酒吧？算了。所謂的“出去玩”還不是去紫蘼院而已。
還記得上次被硬拉著去紫蘼院，就一臉嚴肅地坐在那兒，看著抹得亂七八糟令人生嘔的妓女在旁邊用惡心的聲音叫大爺，媽的，怎麽這群兵蛋子都喜歡這種調調。
“軍務繁重。”洛林推辭道。
馬利克義正言辭：“狗屁，你他娘就是個統領，又不要你製定作戰計劃，還瞎整個軍事地圖——嘿，你不會還是處男吧？”
“是啊，怎麽了？”洛林雲淡風輕地說出了事實。
看著洛林臉色平靜地說出他是處男的事實，倒是一點也不羞怯，頓時就讓馬利克失去了調笑的興趣。
“媽的，老子不帶你了，這兒涼快你就在這兒呆著去吧。”
馬利克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氣衝衝地走出了營門——
營帳內的洛林歎了口氣，心中不斷地哀歎。
敵人已經渡河了，為什麽阿爾汗默將軍不僅不在哈木其布防，反而將大量的軍隊調往銀牙城呢？
而作出軍隊調動指令的阿爾汗默，此時正在與眾多軍官開會。
“將軍，敵人布置了大量軍隊在銀牙城的南部，我想，他們應該不會對哈木其大舉發動進攻，隻要我們據守在城牆上，即使對方的騎兵再厲害，他們有沒法直接用騎兵打攻堅戰。”一名約莫四五十歲的老軍官說道。
“各位，雖然在這樣的大事上，不應該用直覺來作為理由，但是……我總覺得對方不會僅僅作出這樣的行動計劃……”阿爾汗默公爵環視一圈軍官。
“將軍，我想批評你一點，第一，獸人的智商低下，他們的作戰風格從來是想打哪就打哪。第二，獸人大軍既然已經出現在我們的探子視野範圍內，難不成他們還能瞬移嗎？第三，雖然將軍您的直覺救了軍人們很多次，但是也不能太依賴直覺。第四，我們的目光應該放在銀牙城周邊的布防上，在對方選擇進攻路線上糾結半天是沒有用的，因為我們不是獸人，不需要為他們操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當年您的父親就是這樣的。”那名老軍官繼續道。
阿爾汗默皺了皺眉頭，看著手中的軍事地圖，總感覺還是有不祥的預感。
“那麽，守備兵團就交給阿薩克全權負責，後勤方麵，還請米德斯盡量配合。我知道今年因為交糧讓我們的後勤難以調度，王室已經派遣卡羅琳殿下來督軍，同時也會帶來大量的戰爭預備糧草。至於銀牙城布防方麵，阿薩克與我再布署一番，諸部保持警戒……西方的領地，由第三旗團去防備，如果遇到敵人，不論數量多少，一定要優先通知總部。”阿爾汗默公爵任命了具體應對事項。
“是！”
“不辱使命！”
“解散。”
十四名軍官起立敬禮，然後陸續走出營帳。
“這次還是奧德利亞那個家夥在出謀劃策嗎……陛下，究竟要我怎麽樣呢……”
——
鐵留克敲定了全局作戰計劃，對著諸多獸人統領，嚴肅道：“如此，全軍準備！”
一支疑兵前往西部，目的是吸引人類軍隊的注意力。
一支主力部隊前往東部，目的是全力佯攻，盡可能吸引敵人的大部隊駐防銀牙城。
一支奇兵渡河穿山，目的是奇襲哈木其。
沒有攻城車，沒有雲梯，有的隻有粗麻布編製成的裝滿沙子的沙袋，攻下哈木其城的步伐一定很沉重，還要踐踏無數的鮮血——敵人的，也有同伴的。
如果作戰計劃成功，這將會是獸人族第一次攻下人類的城市。
往日的獸人僅僅是燒殺擄掠，沒有真正地從人類手中奪去一片土地過。
這支所謂的“奇兵”隻是相對東部的大部隊而言，但仍然有兩萬獸人參與戰鬥，後方也會在東部戰鬥徹底打響時源源不斷地運輸士兵，如果強攻不成，就圍城，餓死敵人。
倘若哈木其城無法攻下，奇兵則轉戰西部，既然西部的油水已經撈盡，就徹底占領吧。
“可惜……”鐵留克不由得說出了口。
要是獸人會耕地種田該有多好，這群傻大個根本不懂得耕作，隻會放牧。
自己也不是傻大個其中的一員嗎？
人類豐美的土地，大概即使是獸人也可以種出糧食的吧……
——“黎木出列！”
“是！”
“帶隊，跑操場十圈。”
“是！”
一名軍官下完命令之後，突然感覺有人拍他肩膀，於是轉過頭去：“統領！”
“這些新來的士兵怎麽樣？”洛林問道。
“服從紀律，非常不錯，但是他們的履曆裏麵經過的戰鬥次數不多，不過，隻要經曆幾場血的洗煉，他們就會成為一群勇猛的阿爾汗默戰士。”
“好。”說罷，洛林便跑過操場，加入了隊伍的最後。
軍官看了看，不明所以，直到洛林對他笑著招了招手，於是便也跑了過去。
“統領，怎麽了？”
“士兵在練，軍官也要練。士兵不歇，軍官也不歇。士兵還沒吃飽，軍官不得動餐。士兵還沒睡覺，軍官不得上床。”洛林的語氣帶著些許嗬斥的意味。
“是……”黎木低下了頭。
洛林將語氣放緩：“我記得你調來還沒多久，所以過來看看你，記住我的話，以後要好好做到。這些不是你的士兵。”
“我明白，這些士兵是帝國的。”黎木抬起頭來。
“錯！這些是你的兄弟，因為在戰場上，他們會為你擋刀。”洛林挺起胸膛。
軍官猛然轉頭：“謝謝統領。”
“不用謝，我希望軍官和士兵的關係更協調……戰鬥中難免死傷，如果軍隊協調性好的話……死的人就會更少了。”洛林歎道。
“我……知道了。統領深明大義。”
“不用這樣誇讚我，好好幹。為了……帝國。”
“是！”
就這樣，洛林陪著這支隊伍跑了十圈。
“集合！”
“報數！”……
“全體都有！”
洛林笑著看著這些士兵們，走向了大營。
忽然，一名身穿刻有精致銀紋戰甲的士兵禦馬而來。
“第四旗團第一騎兵團統領，洛林聽令！”為首的士兵下馬走了國旗。
“洛林接令。”洛林回應道。
“卡羅琳殿下即將到來，望統領整頓軍容，以待檢閱！”騎兵隊長高聲道。
“洛林得令！”
洛林一邊準備召集士兵們，一邊暗自思考。
一千騎兵很快擺成騎兵長陣，戰馬就在士兵的身旁，就如同士兵一樣靜默而嚴肅。
遠處，幾名騎兵護衛跟著一匹棕紅色戰馬，慢慢朝著騎兵長陣走來。
一名護衛下馬後，將一個穿著華麗的小女孩帶下馬來，繼續走向騎兵長陣。
“列隊完畢！等待殿下檢閱！”
洛林大聲喊道，接著昂首挺胸，一臉嚴肅地等待著殿下到來，朝著前方，目不斜視。
所有的騎兵都是如此，周圍隻有風聲與馬戰馬偶爾的嗤鼻聲。
卡羅琳的身高僅到洛林的胸口下端，一頭燦爛秀麗的金色長發，一雙明亮而深邃的桃花眼，玲瓏小巧的鼻子與嘴巴與娃娃臉讓她看上去就像一個精致的娃娃。
洛林不動神色，卻心中疑惑著這樣的一個皇室怎麽會跑到前線來，若是那名已經成年的大皇子——隆德?普利還可以理解，但派遣一名年僅11歲的公主來督軍，豈不是鬧笑話。
莫非薩塔爾腦子抽了？
卡羅琳裝模作樣地點點頭，然後問道：“哪位是統領？”
“南方軍團第四旗團第一騎兵團統領，洛林參上！”
“我，卡羅琳公主，代薩塔爾?普利七世陛下，慰勞軍隊，今天見諸君風采，不甚欣慰！念各位擊潰獸人千人騎兵團有功，追授前統領阿迪蘭斯帝國銀鷹勳章，追授前副統領恩利帝國銀鷹勳章，各賞銀幣一千，已送往兩位故居。全體陣亡將士，賞銅五百。全體將士有！賞肉一公斤，酒一斤！念現統領洛林，斬殺敵主將副將，擊殺獸人騎兵二十五，授帝國銅鷹勳章，賞肉兩公斤。親贈帝國光榮銀劍一柄……”
卡羅琳沒有按著稿子念賞倒讓洛林有些意外，不過也僅僅是意外而已。
“欽此！”卡羅琳殿下念完之後，便走向洛林，親自為洛林戴上銅鷹勳章。
“謝殿下賞賜。”洛林臉色不變，心中卻有些別扭。
要是讓上級來授勳，洛林當然沒有一絲不妥，但這……
卡羅琳提出要求：“洛林統領，我想參觀你的大營。”
“是！”洛林答道，接著宣布解散後，帶著卡羅琳和護衛來到了自己的大營。
卡羅琳東張西望的樣子就像一個孩子——她本來就是一個孩子。洛林還以為皇室的子女都比較沉穩，沒想到和普通人的差別也隻不過是衣著而已。
走入大營後，卡羅琳東走西看，讓洛林不知道幹什麽好。他也不知道這位公主想幹什麽，不管不顧，自己看書？不妥。難道帶著她四處介紹？自己又不是賣東西的商家……
“統領去處理自己要處理的事情吧，是我叨擾了。”卡羅琳欠身道。
“無礙。”洛林擺手。
卡羅琳指著一張草圖：“這是軍事地圖？”
“是的。”
“你自己畫的？”卡羅琳有些驚訝。
洛林笑了笑，也隻有涉世未深的公主會提出這樣的問題了。
“是。”
“嗯……不錯，”卡羅琳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這些書籍應該不是軍營裏的吧？”
洛林解釋道：“我從其他軍官那兒借閱的，我對這些書籍很感興趣。不過，我成為軍官之後，就在城裏買了些我更喜歡的”
“我看看。”卡羅琳拿過《帝國史上冊》。
洛林點了點頭，卻突然想起了什麽，大叫道：“等等！”
“怎麽了？”
洛林一下子傻了眼，他也不知道這位公主正好拿到了他自己買的書，他可是在上麵做了很多筆記的——當然，如果是正常的筆記還好，隻是……
這些書籍是洛林的私人物品，其他軍人不會隨便動，因此洛林放心地在裏麵寫了一些自己的個人感想。
比如……
“普利二世修訂《普隆帝國法》，從改變稅製的方式限製了土地兼並，通過廢除公田製刺激了經濟生產。”當然，這不是要命的，要命的是……
“普利四世製定新《徭役法案》，使得民生疲憊，他翻修皇宮勞民傷財，在經濟還未穩定的情況下幹這種事情，妥妥的一個好大喜功的瘋子。”
他不僅僅對各種改革評頭論足，還痛罵普利四世晚年好大喜功擅自發動戰爭打破和平，歎息普利四世晚年昏聵。還寫到德瓦?普利狼子野心，必然會把持朝政，這樣一來的結果就是得位不正，民心不順……
“這個……這本書對於公主殿下來說可能有些難以理解，所以……”洛林尬笑道。
“不會。”卡羅琳翻開了洛林的“珍本”，看著，看著，便笑了起來。
洛林此時倒有些如坐針氈的意味了。
“這是誰的書？”卡羅琳的笑意讓洛林感覺。
這個家夥好像不是在裝模作樣。
東張西望不是好奇而是真的在視察軍營，要參觀大營則是對自己的“檢閱”。
“回殿下……”洛林低著頭，“我的……”
“哦，不錯。”
不錯？不錯個鬼。
“議論過去的政事，嘖嘖，沒想到軍隊裏有你這樣的人才啊。”卡羅琳微微晃頭
“那啥，粗鄙之見，殿下別往心裏去，哈哈，哈哈哈。”洛林訕訕笑道。
卡羅琳饒有興趣地看著洛林。“你在怕什麽？”
“……”洛林稍作沉默，“屬下沒有。”
“我又不是什麽魔鬼。”
“殿下貴為公主，怎麽會是魔鬼？”洛林眨巴著眼睛。
卡羅琳下令道：“幾位暫時在外等候，穆魯克留在這裏。”
“是！殿下。”幾名侍衛陸續走出營帳。
“你很有趣。”卡羅琳抿嘴道。
“……”
見洛林不說話，卡羅琳挑眉問道：“怎麽不說話？我很恐怖嗎？”
洛林一副正經的樣子：“公主可愛動人，仿佛我心目中的陽春白雪。”
“嘖，好了。洛林閣下，不用拘泥，穆魯克是我的親衛，不用擔心什麽。”卡羅琳放緩了語氣。
“殿下，屬下當然相信穆魯克忠於皇室。”洛林的語句突然變得正式。
卡羅琳聳肩：“你這麽強調是個人都會看出來，放心吧，穆魯克隻忠於我。”
洛林心中滿是問號。
看來這個公主殿下有點東西。
“如你所說，內閣的建立的確是普隆帝國皇室的一大創舉，你所記下的筆記都很客觀，我很喜歡。甚至有些說法讓我都豁然開朗，你是哪個家族的？”卡羅琳問道。
洛林回答：“我是孤兒，舉目無親，我養父將我養大。”
“看來你的養父一定是個出色的人才，沒有得到任用真是帝國的悲哀呢。想必你的養父定然是博學多識，能告訴我他的名字嗎？”其實卡羅琳隻是問問而已，真要找，直接去翻名冊即可。
“維諾?米連德。”洛林答道。
“嗯。我很看好你，加油幹吧，我還要去其他地方勞軍。”卡羅琳站起身來。
“是，恭送公主殿下。”
等到卡羅琳走出大營，洛林才鬆了口氣。
背上莫名地被冷汗打濕了，洛林將自己的藏書放好，坐在椅子上。
“呼……”
目前可以透露的情報：
普隆帝國與薩裏獸人汗國戰時設立南方戰區，由阿爾汗默領地方守備軍、無名領地方守備軍、南方兵團共同組成，阿爾汗默公爵為戰區總司令。
戰區設立目標是抵禦獸人侵襲。
（紫蘼花象征“愛情”，嗯，這個引號很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