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金蝶湖
一人為另一人造夢，除了考曲子之外，還要考驗的是兩個人之間的信任程度。而且功力未到，造夢境空間會殘缺不全。
聽完他的建議，即刻有人反對道：“這個有風險的，我不太敢試。”
“我們之中有哪個能有把握完整造夢？反正我是不行。”
朱琰說道：“我可以試試，入夢曲我可以完整彈奏。”
女弟子們噤聲不語，誰都不願意做第一個測試可行性的人。
淩霄席地一坐說：“來吧，我願意一試。”
朱琰謹慎地說：“若是造得不好，師兄可不要怪我。”
“我又不是那小氣的，你盡管造吧。”
“那我就造了……”
女弟子們在三步開外密切注視著事態的進展，隻聽琴弦一響，月白色光芒將淩霄包圍，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彈到光芒最盛處，一道白光進入他的身體，不一會他睜開了眼睛。
“怎麽樣，大師兄？夢境裏看見了什麽？”
“看見了，東西藏在那邊，夢境裏有一段旋律，我試試能不能彈出來。”
他重新操起琴，彈了一段從未聽過的小曲。彈到尾音處簷角上的夜空中撕開了一個裂縫，一個小沉香木盒子掉了出來。
打開一看，裏麵是個小琴仙，天真可愛，出了盒子便融進了他的古琴之中，那把琴頓時閃閃發亮。
“對了，對了，真是這樣的，朱琰師兄也替我造夢吧。”
但朱琰的修為畢竟有限，禁不住連續輸出靈力，造完第二個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
大家吧目光齊齊投向淩霄。
“各位，雖然我靈力充沛，但是彈琴真的差強人意，你們還是靠自己吧。”
“我來吧……”不願見那些人磨磨唧唧，君屹拿出琴，十分爽利地說，“誰先來？”
“我來吧，冒風險的總得是男人。”朱琰在君屹身邊坐下，大有壯士赴死的悲壯。
君屹勾起嘴角輕笑，也不知是笑什麽。
等他開始彈奏的時候，旁人就明白他為什麽笑了，他的造夢水平比朱琰高了不知道多少，隻見朱琰身上光芒璀璨，法力渾厚的程度遠不是他們可以比的。
朱琰睜開雙眼，臉頰微微泛紅，找到知音似的拉著君屹說：“師弟，你厲害啊，你的琴修造詣很牛啊。”
“過獎了。”他淡淡地道。
緊接著造完另外兩個夢，他的法力也隻衰減了一丁半點。
以往在神機門，因為門規森嚴，沒有深入了解的機會，這一次遊學，大家終於發現平日裏這個靦腆內秀的小師弟實在是很厲害。
等到所有的弟子都將小琴仙拿到手後，歡喜之間問他：“師弟你呢，怎麽辦？”
他毫不在乎地將琴一收說：“這種錦上添花的小玩意，不取也無妨。”
一個女弟子試探著問：“不如我幫你吧。”
“不用了。”他深知自己的實力，絕不會將主動權交給比他弱那麽多的人。
“師弟，假如這真是老師的臨行考核，你沒有拿到，會不會不讓你通過？”朱琰問。
“……”他沉默了片刻後說：“不通過就不通過吧，能礙著什麽呢！”
“你這樣說，可真是讓為師傷心了啊。”
琴音一直在小宴廳盯著這邊的動靜，這會再也坐不住了，親下小玉階，來到了後院。
“老師！”
“不如讓為師親自為你造夢吧，好徒兒。”
這些小弟子天真，看不出此人厲害，但是他這種閱人無數的神仙，可是越發覺得他這個小徒弟不對勁了。
君屹動了動嘴皮子道：“不勞煩老師了，就算我沒通過好了。”
“是嗎，我琴音門下，可沒有不合格的弟子，來吧，別推辭了。”
“好，那就勞煩老師了。”
他原本有意拒絕，但是內心有股衝動，確實想和琴音過過手。於是他老老實實地盤膝坐下了。
‘錚錚’琴聲響起，光芒耀眼，瞬間將君屹籠罩。
在被法力包圍的一刹那，他就明白了，這不是簡單的造夢曲，那是比造夢更高一級能窺見夢境的共夢曲。
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確實沒錯，他立時便後悔了，立刻催動法力來抵抗。
彈琴的琴音眉頭一皺，又將琴聲激越了幾分。
一旁的弟子看得目瞪口呆，這哪裏是弟子和師傅的切磋，這簡直就是高手之間的對決。
想想薑遙當日所說的不自量力確實不是一句妄言，實力不如的時候別去找人挑架，低調點提升自己才是正道。
他此刻便後悔了，在琴音強勁的法力下，他入夢了。
最初的那段日子隻有無盡夜，四周始終是漆黑一片，從未見過光亮。但經常能聽見外麵的聲響。
該是一對恩愛的夫妻，常常有寤寐私語，情意綿綿。
但這對夫妻不知生了什麽誤會，由愛生恨，爭吵不休。後來那個男人離開了，再也沒有聽見過他任何的聲響。
隻剩那個女子哀極傷極，又溫柔至極。
時間一點點過去，他在慢慢長大，但不知何時起，耳邊都是無盡的嘈雜。有時咒罵有時哭喊，有時兵荒馬亂，有時呲呲作響，端是聽著就知道外麵是煉獄。
有一天一切戛然而止，他眼前一亮，終於不再是黑色，那是一縷清晨的陽光，透過岩石的縫隙照在他的身上。
確切地說是照在石玉上，從此他便擁有了陽光雨露，鳥啁蟲鳴。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他被誰找著，帶去了一個山洞。
熟悉的咒罵聲重新響起，洞中沒有光亮，又仿佛回到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
幸好，老天還是寬待他的，他又被人發現了，帶出了山洞放在一處敞亮的地方。不說靈氣充裕吧，至少有日月精華，能看見北鬥星辰，還有那個常常會來的女子。
最初的那段時間，她獨自跑到天望台看雪景，看著看著便失聲痛哭，嘴中喊著爹娘，我想回家。但是漸漸的她就不嚎啕大哭了，而是默默抹淚，也不大喊大叫，隻是歎氣。
再後來的後來，誰都知道了，現在的水神堅硬得像塊鋼鐵，任是什麽風霜對她來說都是小事，這就是所謂長大了成熟了。
琴音在他夢中看到了太長的歲月，這些歲月並不陌生，幾乎是他們這一輩神仙相同的歲月。難怪年少老成，確切地說，他的年紀該是和他們一般大。
這不是一個真正的石胎，是有人將他放進石玉中的。
琴音靈機一動，假如他真正的年紀不是這麽大，那麽應該是多大。
最後琴音是撫琴感歎，師妹這個傻愣的，身邊擱著這麽大一個男人，居然到現在都沒有發現。是說她太木訥，還是太天真。
看在同門一場的份上，是不是該去提醒她一下。
畢竟這個連一場正正經經的感情都不曾擁有女人，隻知道將方圓百裏的男人清空，卻不曾真正學會怎麽提防男人。
又一想，擔心啥啊，就他師妹那樣的殺傷力，男人再圖謀不軌也休想靠近她半步，這樣的閑事還是別管了。
這夢境都到這種程度了，不如看看他對他是什麽看法。
琴音一打開有關他的夢境，臉色刷一下垮了。
—我去，他想幹什麽，對男人毛手毛腳，不惡心嗎？
—是女人都死光了，還是玩膩了，這麽濫情的人不會有隱疾吧！
—什麽改日再邀約，老子要不是現在打不過你，至於忍氣吞聲嘛！
……
琴音差點氣內傷，感覺自己之前布置的浪漫陷阱完全就是在演小醜戲，誰知道呢，這個人藏得這麽深，誰能相信他那雙無辜的小鹿眼下麵是成熟男人的心。
行，現在老子知道你的秘密了，都是男人咱也別客氣，老子給你好好地造夢。
一道金光向他飛去，君屹頓覺眼前景色一變，眼前秀幃軟帳，竟不知是哪裏的閨房。錦被上一個嬌嬌俏俏的女子，擺著一個扭曲的姿勢對他招手。
“石磯子，你來啊，還記得我是誰嗎，我是小海棠啊。”
那個一直嘴上嘰嘰喳喳說要給他當媳婦的小海棠？
他問：“你怎麽了，是不是腰折了，怎麽這麽塌？我有正骨藥，你要嗎？”
小海棠惱羞道：“沒塌，這叫曲線美感，你懂不懂？”
“哦這樣啊，沒看出美來，看出骨盆前傾來，你是不是該去治治？”
小海棠氣得從床上跳了下來：“你該去治治你的眼。”
“我眼神不錯，一眼看穿紅粉骷髏，難道是要瞎一點才算眼神好？”
琴音：“……”
換薑遙試試……
弟子們突見君屹開始咳嗽，大概也許是被自己的口水給嗆到了。
琴音心中罵罵咧咧地收了琴，涼什殿的人都沒救了，一個比一個奇葩。
君屹睜開雙眼，依舊無辜地問：“我的小琴仙呢？”
琴音頂著一張臭臉，拂袖而去：“愛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