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對症
渾濁混沌的暗紅光影將他圍困其中，於黯淡虛浮中生出無數的詭異的駭人的尖叫，在他耳邊叫囂著，引誘者，拉他往深處沉淪。原本通徹明亮的心，在深淵中不停下墜，越來越深，越來越暗。
“我心昭然，正道明光，我習的是罡正之氣，豈能為妖魔所誘……”
無數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你我都一樣，我們都是魔，我們一起殺光那些虛偽狡詐的人，我們才是天地正道……
你是魔……
“不是的，我不是魔，我是仙，我不可能是魔……”
更多的聲音蜂擁而至，你是，你和我們一樣，我們都是魔，加入我們……
薑遙飛入洞窟，陣中的人發絲無風自揚，雙目通紅，凶光熠熠，與當日正炎洞的狂態相差無幾。
她喊了一聲他的名字，無應答，將靈氣凝聚掌中，一掌揮去，才發現陣法中的結界。
這陰損招數，必定是人為，她來不及多想，照著結界便是一通打。破開結界還需片刻，但是陣中的人已然臨近瘋魔。
越來越深的戾氣和陰鷙從他眼中迸射而出，使他的麵容扭曲，猙獰。
“君屹，沉心斂氣，再堅持一會兒，我很快就能將結界破除了。”
熟悉的聲音從結界的裂縫中傳來，仿佛在濃重的紅霧中透進了一縷曙光。
“薑遙……”他輕喃道，“是你來了嗎？我快堅持不住了。”
聲音幾不可聞，說完這句話後，他倏然睜大雙眼，眼中染上狂亂之色，嗜血的光芒畢露。薑遙暗叫一聲不好，又被控製了心性，再與他一戰可沒有小時候那般省力了。於是劈向結界的力道又重了幾分。
“這是……”琴音看著陣中完全陌生的君屹，一瞬怔忪，“著了道了？”
來不及多想，他召出九皋琴，席地而坐，一曲《無妄》流瀉而出，透過結界的空隙，潺潺沁入陣法中。錚錚空鳴聲清冽澄澈，猶如山穀間的流水，又如高山上的穿林風，夾帶著渾厚的靈力，將那些雜亂的叫囂聲一一驅趕。陣中的人終於安靜了下來，找回了些許清明，複又盤腿坐下，念起了神咒。
薑遙終於打碎了結界，紅霧散去，琴聲清涼，神誌一絲一縷回籠，他張開眼，又是九陰穀陰蒙蒙的洞窟。以及近在眼前的豐神俊朗的兩個神仙。
“薑瑤……”他輕喊了一聲，聲音雖小，足夠她聽見。
“我在。”她答道。
得到回答，他疲憊地閉上了雙眼，昏睡了過去。
薑遙將綾帶纏住他的腰，如同往昔一般，將他帶出了雜亂的洞窟。
琴音收回九皋琴，跟在後麵出了山洞，問：“這是怎麽了？”
“大概是暈了。”
他十分善解人意地對薑遙說：“暈了？師妹，我幫你扶著他，別看身量不大，怪沉的吧？”
薑遙想著男女有別，兒大避母這樣的俗話，就沒有推辭，收了綾帶，將他朝琴音推去。
琴音伸手將他扶住，說：“師妹，你溫柔一些，輕一點。”
就這樣將人扔過來，也是不太好。
薑遙見他輕手輕腳，確實有幾分小心，因他助了她一臂之力，也不猜想他是否別有用心，倒覺得此人也不壞。
“不知道別的弟子如何，這陣法邪氣很，倒像是魔界的邪陣。”
“師兄才想起別的弟子，為時已晚，為何當初不去查看？”
“美人在哪，我的腳忍不住就跟到哪，哪裏還管得了別人。反正結界中的大仙又不止我一個，必然有人去的。我麽，想去哪就去哪。”
琴音說得不羈，隻不過他口中的美人是指薑遙還是君逸，一時真不好說。
“方才幸得師兄及時趕到，若沒有你的安魂曲，君逸的神誌恐怕沒有那麽快恢複。”
“不客氣，應當的，”
兩人說著便到了九陰穀口，長老看見他二人出來，才鬆了一口氣說：“二位大仙請隨我先回神機門，再做打算。”
傳送回演武場，真音立刻過來查看。打眼看去，穀中的弟子已經盡數到齊，他們是最後回來的。
弟子臉上有惶恐之色，好在看不出受了什麽傷，大抵隻是受了驚嚇。
隻有君屹一人昏迷不醒，被琴音扛在肩頭，低著頭輕晃。
真音道：“快將他們送往中仁堂，仔細診治一番。各位仙友請移步議事廳，你我共同商討一番。”
有兩個弟子前來扶君屹，琴音將他從肩膀上薅下來說：“小心點。”
議事廳內真音詢問道：“各位仙友穀中有何異常？且與我細說。”
“穀中被邪祟布了魔陣，散布在穀中各處。我趕到的時候，我兒正在陣中揮劍砍殺，實則空無一物，分明中了幻術，幸虧我及時趕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角木蛟星君憤然道。
“我等前往相助，陣中魔氣甚重，倒也沒有發現真正的邪祟。”
“你這幾個弟子恐怕是受了魔氣，雖沒外傷，不知是否傷了元氣。”
“那為何獨他更嚴重一些？若不是我一曲定魂曲，那小子，他是要走火入魔啊。”琴音說的是君屹，他的症狀可比那些看似無恙的弟子們厲害得多，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和平日的風流俊朗差得太明顯，完全變了個人似的。
“興許是陣法強弱不一，正好讓靈孩碰上個厲害的陣法。”
“我已經派人前往查看，稍待片刻就有回音。”真音說道。
果不多久，中仁堂的長老來到議事廳。
“檢查完眾弟子，既無外傷也無內傷，無恙，諸位且放心。”
琴音問道：“那個暈倒的弟子，也無恙嗎？”
“隻是虛耗過大，醒了就好，無礙。”
君屹不是第一次暈倒，當時也就是睡了些時辰，就恢複如初。
前往穀中探尋的長老亦歸來。
“我等仔細查看了那些陣法，發現隻是迷惑心性的陣法，與玄木洞迷窟中的幻鏡一樣，屬於迷陣，並無實質性傷害。比試之前我與其他幾位長老查看過穀中各處，並無異常，想必此陣法也是匆匆布下，原本也並非為了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