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雲峰大會1
六百年後，夏末微涼。
這一日神機門派了個差使，遞上真音的拜帖，邀她前去觀賞下個月的雲峰大會。又附上一封午陽的家書，書道：“君屹求學至今六百餘年，已學有小成，吾甚為寬慰。今有大會，盼爾前來，共襄盛舉。”
上元節之後薑遙對石磯子雖如往常一樣，但還是多了些防備之心。兩人心中各有心事，心照不宣，都選擇了沉默以對。
往常也隻在午陽口中得知他的近況，石磯子在神機們的進步一日千裏，誠如真音所言，此人天賦極高，凡事一點就通，更何況此人熱愛鑽研，平日裏一門心思研習各種功法。經過這六百年，神機們的種種功法學了十之八九，已經離滿師不遠了。
神機門這次辦的雲峰大會，原是為考察這些弟子的學業。邀薑遙前去一是當座上賓，二是因為石磯子，他如今是神機門的得意門生。
薑遙給了差使準信，說：“好，下月我準時去拜訪你們掌門。”
一月後，已經稍有幾分秋意，她於前一晚前往季思山下午陽的住所。
午陽見她如期而至，歡喜地打開小屋的門，將她讓進來。
小屋和南山的竹林陳設一樣，隻有簡單的桌椅竹床，在小院裏搭了個小廚房，院子裏一概種著些白菜瓜苗。一看就知道石磯子還是經常來這裏吃飯。
“你來了就好，我還擔心你不願來。這些年來，你對君屹愈發冷淡，我還以為他是哪裏得罪了你。”
“算不上得罪，隻是男女有別，不方便親近。”
“可他還隻是個孩子！”午陽認為薑遙實在有點多餘防備，半大的孩子還算不上男子。
“他不小啦，也就隻有你，還將他當小孩。”
石磯子，謎一樣的成長速度，長到今日，已經和神機門大弟子淩霄一樣大，都是十三四歲的翩翩少年。
“在我心底，你尚且也是個孩子。自己一手養大的，怎麽大都覺得還是個孩子。”
與你而言，石磯子當你是長輩，平日尊敬有加。你若是知道這個孩子用了法術將自己弄成大人模樣，半夜三更跑到別人房中來，會不會心生防備？
兩人談話間，有山上的弟子前來，立在竹籬笆院門外詢問：“請問仙姑水神是否已達你處？掌門師父邀請她前往一敘。”
“去吧，多和你師兄聊聊，你也就能知道君屹這些年是怎樣的出挑。”午陽邊說邊將她往門外推。
真音的住所在神機門最高的山峰上，崇閣巍峨，青鬆拂簷，玉欄繞砌，在雲霧中半遮半掩，仙氣繚繞。
弟子將她引進正門，在門口道：“師父，水神已到。”
真音渾厚的聲音傳來：“師妹，進來吧。”
往前走沒多遠，就是花園，種著些青鬆綠柏，院中石案上，坐著兩個人正在對弈。
一個是真音，另一個從棋盤上抬起頭促狹地眯著桃花眼對她說道：“師妹，好久不見。”
不是琴音又是誰呢。
“兩位師兄，師妹前來叨擾啦。”薑遙緩緩地踱了過去。
真音指著他身側的石凳說：“師妹，請坐。”
“師妹一來，師兄這裏的白牆黑瓦顯出生機來了，原些你不在的時候寂沉沉的，壓抑得很。”
真音笑到：“師妹，莫聽他花言巧語，坐吧！”
薑遙依言在真音身側落坐：“六師兄還是老樣子。”
這些年琴音除了依舊花心，有一件事在天界無人不曉——那個碟柒仙子，給他生了個大胖孩子，他雖沒有將人家娶進門，孩子卻是認下了。
薑遙想起碟柒當日那麽勇敢的到涼什殿說的那些話，實在為這個女人有些不值。
真音對著後院的東廚喊了一聲：“君屹，奉茶。”
隨即一聲應諾，沒一會兒，一個身材頎長的少年郎，穿過拱門，手中端著沉香木托盤，盤上紫砂壺泛著嫋嫋熱氣。
他將茶水奉上：“師父，師叔請用茶。”
又將茶遞給薑遙，與她坦蕩中帶著探尋的目光相遇，不自在地道：“小師叔……請用茶。”
薑遙‘噗嗤’一聲輕笑。
琴音也樂了：“聽午陽姑姑說師妹這些年對男人敬而遠之，但這孩子是你殿中人，怎麽見了你，竟然慌成這樣？小師叔又是什麽稱呼？”
孩子好不容易見一次家中人，總得親切問候相互慰藉一番，這倆人非但不親切，反倒有什麽芥蒂似的。
薑瑤輕勾嘴角說：“他哪裏是怕我，隻是對我無敬意，今日當著你們的麵不好放肆，才以師叔稱呼我。說起來全是托了師兄們的福，才體會了一次被人敬重的感覺。”
君屹連忙否認：“我心中對你……小師叔很是敬重，非是假意。”
真音道：“這孩子最知禮不過，怎麽師妹對他卻頗有微詞？”
薑遙笑道：“大概是我才疏學淺，不及諸位師兄，才使得他對我無懼無畏。”
君屹又試圖解釋：“非也……”
但橫豎是解釋不清楚，顯得更慌。
“你暫且撤下吧，有事再喚你。”
“是，師父。”他倒是很聽真音的話，恭恭敬敬地端著托盤沿著來時路往回走。
琴音忍不住誇道：“花開無限好，最是少年時，羨哉。”
“這些年輕人不容小覷，待來日，必將青出於藍。明日你們與我同上淩雲峰，便可一覽風采，到時候便能知曉一二。”
“聽師兄的口氣全是欣慰自豪，我倒是有些期待了。”
“師兄，該你落子了。”薑遙指著棋盤說道。
琴音打從薑遙進來就將下棋的事忘到腦後，執起棋子琢磨了許久，才將子落下。就連不善棋局的薑遙也看出來他這一子落得不妙，沒幾個回合就讓真音圍了個水泄不通。
“你心不在焉，不輸才怪。”
“是啊，我一向見了美人便心猿意馬，師妹又不是不知。”
棋局已罷，真音見此人無心戀戰，便說：“我讓人收拾出兩間客房來，師弟和師妹晚間在此歇息。明日共有三場比試，一會我叫人將場次順序的帛書送到二位房中。我這裏清淨，也無旁人，你二人有事，可以傳喚門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