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心生疑竇1
石磯子孩提時期,見薑遙的次數屈指可數,全由午陽忙前忙後照顧著。無論是去南山挖竹筍還是去沃野取鳳凰蛋,都是肩上背著包袱,手中抱著這個小拖油瓶,不厭其煩地往來。
這孩子長得可人,到哪裏都被一群小仙女圍著玩鬧。這些小仙女亦不曾見過靈孩,便十分稀罕。於是乎石磯子經常被一群金釵紅粉鶯鶯燕燕又摸又掐,避無可避。
“這孩子長得真稀罕,姐姐可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好看的娃娃。石磯子你快點長大,姐姐給你當媳婦好不好?”
邊上其他仙子嗤笑不已:“小海棠想男人了,趕緊的明天讓月老給她牽上根紅線,免得禍害我們小靈孩。”
“討厭,誰想男人了,看我不縫了你這張嘴。”
“那石磯子你要不要海棠姐姐當媳婦?”
石磯子一本正經地搖頭:“不要。”
海棠仙子假意嗔怒:“你這娃娃壞得很,這麽小就會傷姐姐的心。”
幸得午陽出來製止:“臊不臊,恁大一姑娘調戲個不懂事的孩子。”
仙子們咯咯笑成一團:“姑姑急了,生怕被我們搶了去,護犢子了。”
小仙子們也樂於送他物什,往往午陽空著包裹去,回來便滿坑滿穀,裝不下提不動。
孩子雖小,卻也懂得孝順,每每掐算著日子等著薑遙出關,便將自己最稀罕的東西一股腦堆到她的跟前,獻了寶後十分大方地說:“你喜歡哪一個就拿哪一個。”
都是些花裏胡哨的小玩意,她雖用不上但還會耐著性子聽他咕噥。
“這是牡丹姐姐做的香囊,她說裏麵有艾草,還可以驅蟲,你聞聞香不香?”
“嗯,是挺香。”
“這是桂花姐姐做的桂花糖,可甜可甜。”
“嗯,很甜。”
“這叫空竹,它會轉。”
“嗯,很好玩。”
“那你喜歡哪個?”
“這些適合你,與我無用處,你自個留著玩。”
最後免不得小小打擊他的殷勤,打擊過後那小腦袋也會想,什麽對她是有用處的?
薑遙這一閉關便足足三百年沒有在眾仙麵前出現過,隻因當初傷勢過重,需要靜養。等她傷勢痊愈後,稍一嚐試,果真法力渾厚,真元穩固。
這日午憩醒來,午陽給他換來了件汗衣,與他道:“你薑遙姑姑近日想必是要出關,這次是真正出關,待過幾日姑奶奶便帶你去迎她出來,將正炎洞打上封印。”
正炎洞是在涼什殿下,雪山半山腰一個洞府。靈氣充沛是真,歹處便是離火山熔岩十分近,雖不直通,但是隔著厚厚的石壁還有幾分餘熱。
此處很溫暖舒適,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是非之地。
火山口的封印將羅殺封得密不透風,涼升殿十分安寧。但是此處不同,羅殺出不了煉妖壺,卻每每隔空傳話,魔音貫耳是免不了的。
“丫頭,好久不見啊。看來這次受傷不輕啊,不然你也不情願來這裏和我作伴。”
這麽多年薑遙練出來的定力豈是玩笑,對這個魔頭說的話就當一股燥風刮過,不往心裏去。
“你我也算是故交,若是我那逆女當初講些父女情分,也不至於一命嗚呼,你我可能還是一家,你說是不是,外甥媳婦。”
若是當初,薑遙還會扯著脖子怒懟,誰是你外甥媳婦。如今對這個魔頭沒話找話,亂認親戚已經有十分的免疫,心底一絲波瀾也無。
如何能原諒,如何能遺忘,當初就是他,讓地獄業火燒了大半個仙界,她的父親母親,都在那場煉獄中走散,多少無辜的生靈在那場血腥屠殺中喪生。莫說關了他幾萬年,若是有殺死他的能耐,薑遙恨不得衝進去將他千刀萬剮,為那些魂消魄散的人討回公道。
“我這些年關在這裏,也深深的反省過了。我的手上有太多亡魂,罪孽深重,確實該罰。但如今我已垂垂老矣,這火山烈焰熬得我這把老骨頭萬分痛苦,好孩子,看在我這麽可憐的份上,幫幫我這個老人家。”
攀交情不成又來苦肉計,一日演三遍,遍遍重樣。
薑遙豈能信,被關在這裏這麽久,老頭子必然滿腔怒火,若是讓他出去,必將率領他的百萬魔軍,將六界夷為平地,以發泄他的滔天怒氣。
薑遙冷哼幾聲,不置可否。
“你啊真是鐵石心腸,跟我那逆女不相上下,都是倔脾氣。咱們為何不能敞開心扉接納彼此呢,我認下你為孫,你喊我一聲外祖,豈不融洽。像我這樣的老人家,也向往天倫之樂的。”
薑遙心底的憤懣便更深一層,敘天倫?當初是誰置自己的女兒於死地,如今裝出一副慈祥老父的樣子,騙得了鬼,騙不了她。這個狡猾又無恥的老東西!
羅殺叨叨半天,得不到薑遙半點回應,便惱羞成怒,罵道:“不知好歹的死丫頭。”
薑遙確實對這塊地方又抗拒又忌憚,卻又不得不在這裏鎮守。
一是需要此處的靈氣,二則防止魔界趁她虛弱之際偷襲此處。
憑她鋼鐵般的意誌,羅殺那三言兩語是不可能動搖的。但被念得久了,心中厭煩,心想你好歹曾經也是一方至尊,怎麽跟個長舌婦似的嘮叨個沒完。
嘮不通的時候,這老家夥就開罵,與市井無賴一般,不講道理不講情麵。想來在煉妖壺裏燒了太久,這個魔頭腦子燒懵了,神誌有幾分不明。這也是好兆頭,再燒他個萬把年,便也八九不離十,六界這個心腹大患便能除去。
思及此頓覺此生竟還有些盼頭,等解決了這個魔頭,餘生她便逍遙自在,未嚐不好。
石磯子聽說薑遙近日便要出關,不免喜形於色,心裏盤算著怎麽迎接她才好。
要說這個石磯子不愧是靈孩,確實與眾不同,天界的孩子三百年也不過三、五歲年紀。他的長勢便有些謎,長得那是相當的快,如今已經是七八歲垂髫孩童,抻直了已經到了午陽的肩頭。
以往薑遙每見他一次便刮目相看,畢竟誰都沒有養靈胎的經驗,便都認為這是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