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崩潰
向嘉俊大吼著,麵容也是寫滿了痛苦兩個字。
也就是那一刻,向嘉俊卸下來了所有的盔甲,哭的像是個孩子一樣,他不明白為什麽母親沒有預兆的就離開了他。
甚至不給自己見她最後一麵的機會,哪怕隻多說上一句話呢,一句話就好啊!
沈驀然深深的看了一眼向嘉俊身後躺的十分安詳的向太太,看起來走的時候沒有一絲的痛苦,想來應該是平靜的。
可他的眼眶也跟著逐漸紅了起來,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將頭向上揚去。
從小他就明白了一件事,想哭的時候就抬起頭來看看天空,眼淚就可以忍回去。
但是他們都不知道的是,向太太現在的安詳都是假的。
怎麽會不痛苦呢?那種強烈的窒息感,早就讓手術台上的向太太眉頭擰成了個結,緊緊的閉著眼睛,頭上的青筋都吐起了。
她知道自己可能走不出這間手術室了,才強撐著一口氣對王玲玲說道:“醫生,請你在我走之後,把我的眉頭舒展開。”
因為窒息感,她這句話說的異常的艱難。
王玲玲有些疑惑她為什麽要這樣做,難道是為了好看?畢竟這種溫柔嫻靜的夫人都會很注意自己的形象吧。
可是下一秒,王玲玲的想法卻徹徹底底地打破了。
“我不想讓他們看見我痛苦的模樣。”
向太太又開口自言自語的說道,又像是在告訴對方,又像是在和自己說。
他們?王玲玲有些疑惑的點了點頭,直道順著向太太的眼睛看向了手術室門口的位置。
她才徹底明白了,他們除了是外麵的家人還能用有誰呢?
那一刻,她突然認真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女人,沒想到她竟然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著的還是不讓自己的孩子擔心。
就這樣,向太太皺著眉頭離開了人世。
王玲玲輕輕的用手撫平了她額頭的皺紋,然後她才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
所以才會有她走出手術室那麽疲憊傷感的模樣。
護士想要把向太太推走,送去太平間裏存放。
可是下一秒,向嘉俊就突然像是著了魔一樣,衝到了床的前麵,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不,我不允許你們帶走她!”
向嘉俊幾乎控製不住自己的說道,仿佛奪走母親性命的不是死神,而是眼前這兩個護士。
他實在是太害怕了,也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現實。
好像隻要護士帶走了母親,他就再也見不到了。
事實上,他也真的再也見不到了。
“先生,請您節哀順變。”
兩個護士也沒少見過這個場麵,倒也不生氣,反而十分的理解向嘉俊的心情。
所以她們才趕緊安慰道。
而向嘉俊卻低下頭對著向太太說道:“媽!我求求你了,你快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可得到的卻是對方的沒反應。
他站在那裏足足聊了四十分鍾,從聽到的一歲的時候那些故事講到了自己現在,他就坐在走廊的地板上。
身子靠著向太太躺著的床,邊說眼淚就邊湧了下來。
那一刻,他誰都不是,他沒有任何的身份,他隻是個兒子,一個剛剛失去母親的兒子。
邊上的護士也跟著眼眶濕潤了,但是她們的職業素養告訴她們,必須上前提醒。
所以,等到了向嘉俊不再繼續說話的時候,她們才說道:“夫人需要進入太平間裏,那裏的溫度更適合她。”
講了這麽多話的向嘉俊已經冷靜了許多。
雖然知道遲早會有這麽一天,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這一天會來的這麽早!這麽早!
他用手撐在地上,踉蹌地站起身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走了兩步。
坐了這麽長時間,他身上早已經有些開始發麻了。
他緩緩的向沈驀然的方向走去,眼神空洞的直視著前方,仿佛一具行屍走肉。
護士又向他們點了點頭示意,才推著床離開了。
向嘉俊一眼都不敢再低頭看母親了,他害怕自己下一秒就又會衝動。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護士從自己的眼前經過,床輪的聲音越走越遠,也讓他的心越來越痛。
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手也跟著握成了拳頭,他一字一句清楚的說道:“驀然,我沒媽了。”
聽到這句話,沈驀然的心底裏“咯噔”了一下。
這哪裏是向嘉俊平時會說出口的話啊!
盡管他心裏也難受,但是他清楚的知道對方現在的痛苦比他要強上百倍。
沈驀然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早就沒了。”
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話來安慰對方了,隻能從自己身上找到痛苦的根源來安慰他。
記憶依稀在腦海裏回放著。
沈驀然清楚的記得自己失去父母的那一年,他一個人坐在家裏的秋千上,失聲痛哭。
就是向嘉俊帶著吃的跑過來找他,然後說道:“別難過了。”
“嘉俊,我沒有媽媽了。”
這是那個隻有幾歲的沈驀然在失去了親人以後,說的第一句話。
向嘉俊拍了拍他的肩膀,把手裏的零食放到了他的身邊,然後仗義地說道:“驀然,你不要擔心了!我媽媽就是你媽媽。”
原本的一句玩笑話,卻讓向家無緣無故的履行了這麽多年。
每次到了沈驀然生日的時候,第一個收到的是向太太的祝福,這是除了奶奶以外最關心他的人了。
所以在沈驀然說了這句話以後,向嘉俊愣了愣,依稀想起來二十年前,兩個小男孩在秋千旁的對話。
可是他現在已經笑不出來了。
沈驀然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成功的把向嘉俊給送回家了,並安排著張磊幫忙操辦向太太的後事。
完成了這些事以後,沈驀然才趴在方向盤上流出了今天的第一滴眼淚。
他強忍著傷心,不過是為了向家不能亂罷了。
一個大男人,偷偷躲在車裏泣不成聲。
忽然,沈驀然覺得自己還不如小時候呢,那時候還可以正大光明的哭鼻子,雖然總會被說。但也和現在不同
那時候,他還可以時不時去向家蹭頓飯吃,向太太總會溫柔的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