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接受
水木隻想翻白眼,是讓你欣賞書法的嗎?
沈向晚的字的確是不錯,之前她的字是蠅頭小楷,是娟秀的小字,可後來在十裏坡杏花林住了六年,她的字變了。
字當然變了,字隨人心。人心變了,其他的都跟著變了。
之前她的字娟秀,可愛,秀氣的如剛出窩的畫眉鳥,靈動又美妙。
可是黃誠將這一切都毀了,將她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她的字充滿了殺伐之氣,每筆如刀,每點如盾。
“隻是這殺伐之氣太重了。”金五爺嘖嘖了幾聲,“雖然她在隱藏,可是筆鋒之間露出來的殺伐之氣卻是隱藏不住的。你看看蘇字,這一撇,像不像草原上蠻族武士手中拿的玩刀。”
金五爺拿著這張紙在平陽將軍麵前抖開,用蒲扇扇柄點著蘇字的那一撇給平陽將軍看。
平陽將軍看了一眼,的確是大氣磅礴,如戰場上征伐的將軍。縱然是一個蘇字,如百萬大軍橫亙於紙麵上,而這張紙仿佛是十裏疆場。
“這蘇字是代表蘇家了。聽說蘇司徒將自己的女兒又送進宮裏給皇帝睡。”
“陛下也是好久沒碰女人了。這幾日魚水之歡必然是生情了,怎麽辦,這件事情比較難辦呀。”金五爺完全是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表情,用扇柄戳著他自己的腦袋,仿佛裏麵有很多虱子在咬他似的。
“哎呀,不好辦呀!這是陛下當上皇帝以來碰的第一個女人,這個女人如果不能留在宮裏,嘖嘖,那可怎麽辦呢?哎呀,不好辦呀!”
金五爺實在是憋不住了,手掌拍著蒲扇哈哈大笑起來。
平陽將軍橫了金五爺一眼。
“你別哄我,你說話呀,怎麽辦?你是順著陛下,還是要幫她?”金五爺急切的看向平陽將軍,他想看看平陽將軍是怎麽選擇的,是幫皇帝還是幫沈向晚。
如果這一次他幫沈向晚,那說明沈向晚在平陽將軍心中的分量是越來越重了。
“陛下,要不要留下這個女人以及他的家眷,那是陛下的事情,我再怎麽樣也不可能插手陛下的家事。”平陽將軍語氣平淡的說道,仿佛這件事情真的與他毫無關係。
金五爺非常失望,嘖嘖了幾聲。手中的蒲扇上下晃動著,指著平陽將軍,“你,你,你還真把自己當個老年人了,哈哈,家事,家事好好,你不管好。”
水木沒有得到平陽將軍這邊的準確信息,回了十裏坡杏花林便如實的告訴了沈向晚。
“向晚小姐,將軍說,這是陛下的家事。”
“嗯,我知道。”沈向晚點了點頭,仿佛平陽將軍不插手,她並不意外。
水木又迷糊了。
那麽,將軍為什麽讓向晚小姐將她不想讓留下的人寫下來呢,寫下來他又不管,又有什麽用呢?
按照慣常的理解來說,向晚小姐既然寫下了名字,那應該就是懷著期待的,懷著平陽將軍能幫她出頭的期待。
這兩個人真的好奇怪,一個比一個奇怪,腦子仿佛都不是正常人。
水木覺得好難,想不明白。這件事情他也就不想了,退了出去,跳在了樹上。
太師府。
“父親。”李同治進了太師的書房。
太師披頭散發的坐在地上,什麽也不做,隻是坐著,如一根枯朽的木頭一樣。
太師頭發蓬亂,幾乎已經全白了,也沒有紮起來,看起來蒼老又枯槁,如果不是親兒子看到,別的人看到,或許會害怕。
“你怎麽來了?”太師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似乎並不怎麽歡迎。
他眼神如黑洞,黑幽幽的一眼望不到底,沒人知道他的心裏在想什麽。
“陛下的聖旨下來好幾日了。妹妹在府中住不了幾日了,可是我們要怎麽處置,陛下似乎並沒有聖旨下來。父親,您是什麽意思?我們得跟著妹妹走啊,不然妹妹一個人帶著兩個孩子去了那裏可怎麽辦?”李同治跪在李太師身邊,臉上帶著央求的表情,但是麵容堅定,顯然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你還真是個好哥哥。”李太師說道。
眼淚在李同治眼眶中打轉,“父親知道,我很疼愛妹妹,從小她也跟我很親,隻是後來進了皇宮,做了皇後,做了太後。但是我對她的感情沒有變過。”
“父親也知道,我對仕途沒什麽興趣。”李同治說道。
“隻要你和妹妹安然無恙,我比什麽都開心。”
太師哼了一聲。
“隻有你妹妹,哎,和……牧兒去渭州。”太師說道。
“那,那向晚呢,對,爹我也發現了,陛下的聖旨裏沒有向晚,那向晚要在哪裏?”李同治一臉疑惑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問道。
“既然顧天虎沒有旨意,那向晚就會留在京城,或者是有其他的安排,誰能知道呢?”太師語氣冷淡。
“父親,那怎麽行?那可不行啊,向晚,向晚才多大呀,她一個人留在京城怎麽辦?我們怎麽辦?我們也留在京城嗎?”李同治看向太師問。
“不知道,不會留在京城,也不會去封地,我是不會去的,我難過,我看不下去,我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太師說道。
“父親,事情已經這樣,你得看清形勢,已經是這樣了,你得學會接受。”李同治說道。
太師伸手一巴掌甩在李同治的臉上,怒目而視,雙目赤紅,“滾犢子,老子還輪不到你來教訓。你要去哪裏,自己滾,你要想走你就走,你看你跟著誰走,趕緊滾,別讓我再看見你,看見你,我就心煩。”
李同治被打了一個踉蹌,但也不敢走,又重新爬回來,跪在太師跟前,“父親,我知道你難過,我知道你痛苦,我知道先帝留下的江山,我知道在他死的時候,握著你的手說了些什麽,我也清楚,你放不下你,難過,你悲傷,你不服氣,你痛不欲生。”
“可是那又能怎麽樣?”
“什麽也改變不了,父親……”李同治淚流滿麵,聲音哽咽嘶啞。
“滾,滾出去,出去!”太師像瘋了一樣,往外推搡李同治。
李同治無奈,隻好退出了書房,剛轉身就看到了李英走過來。
李同治趕緊扭頭擦掉滿臉的淚水,轉回頭又看向李英,“妹妹。”
“哥哥。”李英喊了一聲,目光卻看向太師書房的那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