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災年
這場雨下了整整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裏，蘇家眾人從剛開始的放鬆到後來的緊張。畢竟這場雨一直不停下來，水勢已經開始泛濫，再這樣下去，離這裏不遠的那條大河就要成災了。
老百姓靠天過日子，旱了不行，澇了也不行。可以想象今年又是個收成不好的年份。
蘭氏坐在屋簷下摘菜，看著外麵的雨絲說道：“總算是收尾了。這場雨真是霸道，嚇人得很。”
啪啪啪！啪啪啪！從前院傳來啪門聲。
蘇童從裏麵探出腦袋：“誰呀？”
昨晚他熬夜想賺錢的法子，直到天亮才有時間睡覺。
他與蘇瀾之間的賭約還在繼續。隻不過最近天氣不好，隻有將賭約延後。
“童哥兒，快開門。”從外麵傳來熟悉的聲音。
蘇童的腦子裏一片漿糊，隻覺得這人的聲音好熟悉，卻一時半會兒反應不過來。
蘭氏卻是聽出來了。她連忙放下手裏的菜，將滿是水漬的手掌放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朝另一個房間喊道：“孩他爹，是村裏的三叔來了。快去開門。”
蘇童也反應過來，連忙跑過去開門。
雖說他腦子漿糊，好歹人年輕，身子骨壯實，所以先一步打開了門。
一個中年男子背著一個人先走進來，說話的蘇三爺杵著拐杖，顫抖地跟著他們走進來。
此時他們的衣服都是濕淋淋的，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褲腿上全是泥漬，滿身都是狼狽不堪的樣子。
蘇大成早在蘭氏喊他的時候就跑出來，隻不過沒有蘇童靈活，所以慢了一步。他一出來就看見這三人，認出了蘇三爺和蘇三爺的兒子蘇致，至於蘇致背著的那個人……
那人的兩條腿血肉模糊的，鮮血淋噠噠地滴了滿地。他趴在蘇致的身上，看不見他的模樣。
“三叔，這是誰呀？”蘇大成看著他們進來，招呼道：“快放到我屋裏去。兒子，請大夫。”
蘇瀾正在房間裏看書，聽見響動也趕了過來。
當蘇致將那人放在床上時，蘇家眾人看清他的樣子。於是，一個個露出震驚的神色：“這是怎麽回事？清叔怎麽會變成這幅樣子？”
受傷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族長蘇啟天的兒子蘇士清。蘇士清對蘇家眾人有恩，是個正直的人。
蘇三爺搖頭歎道：“士清這孩子是個倔的。他原本有個青梅竹馬的表妹，本來兩人的感情極好，都要談婚論嫁了。誰料表妹有一天做了城裏某個有錢公子哥的妾室。這孩子找她問清楚，她說是自己攀龍附鳳，想要過好日子。於是兩人便斷了。不料前不久，他聽說表妹當初是被強迫了，逼不得已委身給那個公子哥。”
“如今她在後宅裏過得生不如死。這孩子是個重情的，就想著去看看她，順便給她稍點銀子，讓她過得好些。雖說事情已經發生了，他也成了親，有了自己的孩子，沒有辦法再遵守當年的百年之約。然而他還是不忍心看她過成這樣。誰料到，他竟會被府裏的人捉奸，如今他的一雙腿被打斷了，他表妹更是……”
“怎麽了？”蘭氏在旁邊顫道：“芳丫頭怎麽了？”
“一屍兩命。那家人非說芳丫頭不守婦道，那孩子不是他們家的，是她和士清生的野種。士清當然不服。他隻是關心表妹，聽說在這麽寒冷的天氣裏，他表妹就隻有一件單薄的衣服，便給她送幾件衣服，送點柴火。怎麽在他們眼裏就變成了紅杏出牆了？可是那家人根本不聽他的解釋。”
“真是欺人太甚。”蘭氏氣憤地說道：“那麽好的姑娘，就這樣被他們糟蹋了？當年他們一對有情人讓多少人羨慕，大家還說著他們要是成了親，隻怕一輩子都不會紅臉。誰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
“現在還是先治他的傷。傷成這樣，要是再不治療的話，隻怕是會沒命。”蘇大成在旁邊勸解著。
“表妹……”蘇士清蒼白的臉上滿是痛苦之色。“我害了你……我害了你啊……表妹……”
聽著他心酸的聲音，眾人難受。
“哎喲，你別拽，老頭子經不起你折騰。”從外麵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
“大夫，你快點吧，救人要緊。我叔傷得太重了。”蘇童討好地說道：“我可是直接把你背來的，哪裏折騰你了？”
蘇大成打開門，正好那個滿頭白發的老大夫被蘇童拉了進來。相比蘇童滿身的水漬和汙泥，他一身幹淨得很，唯一有水漬的地方就是衣袖。
既然已經到了，老大夫也不拿喬，直接看蘇士清的傷。他撩開他的褲腿，哎喲叫道：“殺千刀的，這是誰幹的？這雙腿算是廢了啊！傷成這樣，怎麽可能好得了？”
“大夫，他的腿是被打斷的，應該還有救吧？”蘇瀾在旁邊問道：“你別嚇我們。”
“我嚇你們做什麽？嚇壞你們誰付銀子？”老大夫非常不滿有人質疑他的醫術。“你也說他的腿是被人打斷的。既然都斷了，怎麽能好？他這不是普通的小傷，而是傷到筋骨，腿筋都被人打斷了。”
“腿筋斷了，就不能把它接上嗎？我聽人說過，在剛斷的時候，隻要縫上還是有恢複的幾率的。大夫，醫者仁心。叔還正是壯年，家裏還有老人和孩子需要他照顧。他要是沒了腿，以後還怎麽生活？你就行行了，幫忙想想辦法。”蘇瀾暗恨自己不是專業的大夫。她會的就是些藥膳，對醫術方麵畢竟不精通。
要是她能夠精通中西醫，哪有這裏的大夫什麽事情？她直接就動手做手術了。
老大夫摸著胡子，看著蘇士清受傷的腿露出深思的表情。
“腿筋還能縫上？這簡直從來沒有聽過。不過，好像有點道理。”
“這……”其他人已經愣住了。
斷掉的腿還能恢複？聽大夫的意思，好像真有恢複的可能？
眾人將決定權交給這裏最年邁的蘇三爺。蘇三爺是村裏的族老，與族長是堂兄弟。平時兩家人的關係也不錯。正是如此，這次蘇士清出了事情，一直在城裏經營香料鋪子的蘇三爺父子就趕過去把他救了回來。
之所以找到蘇大成的家裏，是因為這裏離那個大戶人家最近。蘇士清的傷勢太嚴重，一刻也不敢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