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蔣先生
這一問，算是把婦人的委屈和憤怒都鉤了出來。
當下，她便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曾嬤嬤仔細聽著，始終未打斷。
直到她講完，曾嬤嬤嗬嗬一笑：“小姐，您是當局者迷，不就是迷魂術麽？”
“迷魂術？”婦人眼睛一亮，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不錯，必然是迷魂術。那挨千刀的高家小子不知道從哪裏學得邪術，迷惑老爺心智接下龍虎鏢局的債務！對，定然是如此！”
曾嬤嬤眯起眼睛：“既如此，小姐知道應該怎麽做了吧？”
“當然！”
經過曾嬤嬤點撥，婦人的智商又占領了高地，恢複了平時的精明。
她略沉吟了下，揚聲道：“來人！”
“大奶奶！”
一名家丁閃出來，微微躬身行禮。
“嗯！”婦人點點頭：“去將辛管家和蔣先生請過來。”
“是！”
家丁轉身快步離去。
約莫一刻鍾過後，兩個中年人幾乎同時到達。
兩人都是中等身材，一個長臉三綹胡，一身繡工精致的棉麻長袍，上身套著個短襟馬褂。一個方臉無須，岑青色的袍子，金絲嵌邊，雖不是絲綢，卻也柔軟華貴。
此時，婦人梁大花已經帶著曾嬤嬤轉移了地點，將這次會麵放在了院中涼亭裏。
兩人走近，同時見禮。
“見過大奶奶！”
“見過三小姐！”
婦人擺手：“免了吧！嬤嬤，拿給他們看看吧。”
“是！”
曾嬤嬤應了一聲，將手中托盤遞了過去，道：“辛管家、蔣先生，二位都是見多識廣之人，煩請給這玉佩掌掌眼吧？”
深更半夜叫他們來賞玉？
她這是想幹嘛？
兩人的念頭隻是一閃，不敢深思。
長臉三綹胡端起托盤，向前一送，道：“蔣先生，請！”
“嗯！大管家客氣了！”
話雖然這麽說，蔣先生卻沒謙讓的打斷。
那瞟了眼的托盤中碎玉，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心拿起了一塊，仔細辨認半晌，輕笑一聲扔了回去。
曾嬤嬤道：“看來蔣先生已經有數了，那麽辛管家？”
辛管家搖頭道：“我變不用了！”
“也好！”
婦人有些等不及，盯著兩人道：“這玉如何？”
蔣先生輕笑道：“三小姐說笑了，這算什麽玉，不過是石頭罷了！”
辛管家道：“回大奶奶，小的老眼昏花，卻是有些看不準。”
婦人指了指他，道：“就屬你最滑頭，雜玉就雜玉，有什麽不能說的？
可就這麽個連玉都算不上的東西，老爺卻花了三千畝水田外加五千兩銀子。”
辛管家一愣，道：“大奶奶，您說得是老爺？”
“不是他是誰！”婦人沒好氣的道：“這事蔣先生親曆，不信你問他。”
辛管家望過去。
蔣先生眨眨眼，恍然道：“這便是那寶貝？不應該啊！以姑爺的見識和性格，怎會輕易落套。”
辛管家琢磨了一下，看向婦人：“大奶奶，難道……”
婦人大聲道：“不錯！那挨千刀的兔崽子給老爺下了迷魂術。真是有出息了啊，學會了邪術第一個往親伯父身上使，當真是狼心狗肺！”
辛管家眨眨眼，心說：迷魂術？誰能想到那東西啊，我是想說老爺或許是被騙了。
心裏雖這麽想，麵上卻帶出了幾分凝重。
蔣先生饒有興趣的道：“原來是迷魂術，難怪姑爺之前轉變會如此突兀。三小姐，在下能看看姑爺麽？”
婦人沉吟了下，扭頭道：“紅蓮，帶路！”
“是，大奶奶！”
一個小丫鬟走出來，帶著蔣先生去了書房。
片刻後走回，一臉疑惑。
“可看出什麽？”婦人道。
蔣先生沉吟片刻，看了眼三人道：“這迷魂之術在下也曾見過幾次，中者一般都是眼神呆滯，麵無表情，像是突然變了個人似的。
或是嘴裏念念叨叨，或是為了某個目的橫中直撞，時間長了會麵色發青，精神萎靡。
可姑爺麵色紅潤，呼吸均勻。
加上白天回來的時候，也是言語清晰，除了癡迷於所謂的寶貝外，並無異樣。
這就……”
“你是說，不是迷魂術？”婦人道。
“不！在下也不敢確定！”
扔下一句，蔣先生便不在說話了。
婦人急忙道：“甭管是不是，得想個辦法啊！”
辛管家想了想道：“大奶奶，聽說金山寺主持法海，乃是修成羅漢身的大德高僧，或許可以請來一試？”
曾嬤嬤搖頭：“法海大師身份尊貴，恐怕請不到。不如先找個修行人確認一下再說。”
曾嬤嬤目光掃向蔣先生，他卻依舊老神在在，一言不發。
“蔣先生，老爺突發變故，龍虎鏢局債務全清，高月娥一事恐怕不太好辦了。”
蔣先生眉頭一挑。
曾嬤嬤又道：“老爺生死未卜，您都沒有注意，更何況家中婦孺，龍虎鏢局凶悍莫測，我們不敢輕易出手，梁相國和梁公子那邊，還請幫忙分說一二。”
蔣先生眯了眯眼，忽然展顏一笑。
“嬤嬤說哪裏話，在下隻是在思索哪個朋友比較擅長此時。”
他沉吟了下：“這樣吧，距此地七十裏外便是譚家莊，譚家莊外有個錢真人與我交好，他乃是茅山請神一脈的高人，道法高深，一諾千金，不如請他過來一看？”
婦人大喜：“最好如此！需要多少銀兩？二錢銀子夠不夠？”
此言一出，亭中三人嘴角同時抽搐。
曾嬤嬤趕忙補救道：“小姐的意思是一百兩銀子夠不夠？”
“不是，就是二錢……”
婦人還待爭辯，被曾嬤嬤一指頭捅在腰眼上，頓時說不出話來。
兩人隻當沒看見。
二錢和一百兩能一樣麽？
蔣先生笑道：“有些少，不過看在我的麵子上，應該沒問題。”
辛管家道：“救人如救火，事不宜遲，不如請蔣先生手書一封，我快馬連夜去請？”
“如此甚好！”曾嬤嬤扭頭吩咐：“取筆墨來！”
“是！”一名丫鬟應聲而去。
片刻後，筆墨送上，蔣先生掂好筆，略一沉吟，便筆走龍蛇，須臾間便寫好了一封書信。
“三小姐，您過目？”
婦人接過掃了一眼，見上麵措辭不羈，果是一副朋友的口氣，點點頭道：“可以！”
辛管家接過來，用信封仔細裝好，收入懷***手道：“大奶奶，那小的就去了？”
“去吧！”
婦人咬牙：“幾萬兩都沒了，也不差這一百兩了，挨千刀的小兔崽子，老娘要將你碎屍萬段！”
三人隻當沒聽見，互相行了禮，辛管家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