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 逼迫
狼火烽煙燃了十裏,百姓流離失所,在道路林間細細看去,竟有點點白骨森沉。
這場與南門國的戰事在悄無聲息地開始,而戰爭的起因除了多年的宿怨,導火、索還是一個女子,一個懷孕的女子。
在朝廷大殿之上,氣氛有些深沉。
“還請陛下三思,那越姬嬌媚無雙,實為禍國妖孽。更何況,這妖姬還將南門國君迷惑,而此次與其一戰便是因此而起。”
那老臣又加重了語氣,舉起手中玉笏,向楚天闊又躬身一拜,“老臣請陛下交出妖姬,以衛我國安然無恙。”
有個出頭的人吐出心中所想,其他大臣也似乎輕鬆了一口氣,皆附和老臣道,“臣心所思皆此,請陛下三思。”
好整齊的進諫啊。坐在龍椅之上的楚天闊微微眯了眯眼,有冷光閃過,他輕輕敲擊著龍椅的扶手,冷聲道,“你們,倒都是為國著想之人,朕,該不該賞賜你們呢?”
以為是集體進諫終於有了一點作用,殿中大臣的笑容還來不及浮現,便又聽楚天闊冷聲道,“這麽大一個國家,竟要由犧牲一個女子來維護,你們,倒也是能耐了。”
楚天闊到底是一國之君,曾任軍血濺寶殿,帶兵逼敵十幾裏的人。他這一句冷言,終究是威震了臣子。
可仍有人不死心上前,當朝國師侍三朝,發盡白卻仍不肯乞骸骨,對國也談得起忠心,不過,卻是愚忠罷了。
國師拖著步子從人群中走出來,理理長須,行了一禮後道,“
既隻是一介薄弱女子,如此為國盡忠又有何不可?須知,國家興亡,匹夫有責。而盡管是女子,自然也可以為效忠國家盡一份力,依老臣所見,理當將那妖姬驅逐出國。”
“嗬。”
楚天闊冷笑一聲,不知死活的老匹夫果然太高估自己了,他以為自己還是那個年紀輕輕容易把握的皇帝麽?
“國師可是已侍三朝?”
楚天闊半支著頭,唇角微微上揚,挑出一抹諷刺。
國師挺直了腰板,“牢陛下銘記,臣自太上皇以來,為國盡忠。雖已那那耄耋之年,仍可報效吾國。”
“這樣啊。”楚天闊換了個角度繼續撐著,“國師既如此勞苦,那朕準許國師此後乞老還鄉,安享晚年。”
猶如晴天霹靂,國師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勞苦功高一生竟會被陛下勸回。
自己連俸三朝,這等忠臣怎可離朝?
一時怒氣衝上心口,國師竟是直接朝楚天闊對峙,“陛下任性辭退忠良死節之臣,不怕國朝無人,朝政混淆麽?”
之前一起請命的大臣卻是在此刻禁了聲,笑話,和皇上吵起來,豈不是自尋死路麽,
也就隻有這個自以為是的國師才敢枉自空大。而一個年老之臣和一國之君,孰輕孰重自己還是分的清的。
“國師勇氣可嘉,不錯不錯。”
楚天闊的接連兩個不錯,直接冷到人心裏去。又聽到他接下來的話,“還有哪位賢臣與國師同進退?”
而本來自信滿滿的國師原以為自己身後應該站著很多的人,可當他回頭才發現,站在大殿中央的人,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隻有自己而已。
一種不好的預感悄然降臨,他看到楚天闊三分邪肆七分不屑的唇角弧度,心忽的涼了半截。
“國師年老,該頤養天年了。”
楚天闊的聲音竟隱約帶著一絲笑意,“不如,便讓國師府的公子將軍,也一同還鄉,國師在晚年兒孫膝下,豈不更好?”
楚天闊的手段也確實厲害,轉眼間,國師數年的功績便在幾句話之間消除了,而子孫後代的前途,更是渺茫無幾。
國師瞬間煞白了臉色,踉蹌後退一步,終是歎了一口氣。
而此時在大街上,茶樓酒旗飄揚,一個偏僻的小巷裏,中年男子手中拿著幾塊兒碎銀子和幾個蜜餞,他半彎身子和幾個孩童說道,
“剛才教你們的都記住了麽,完成任務的話,這些都是你們的了。”說完他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幾個孩童立刻圍成一圈,便拍手邊唱著,“國君昏,妖姬惑人。逐賢臣,任性妄為。國事危,國事危,不若盡去大南門。”
中年人笑著,將東西發了下去。而後看著孩童蹦跳的身影,笑的越發邪獰,“哈哈哈,國將亡,不若盡歸我南門。”
一聲讖謠起,滿街百姓傳。大概這就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力量,不久,街頭隨時可看到幾個孩子唱著歌謠的身影。而國內百姓人心惶惶,終日不得安。
百姓聽說了皇宮中的事,也逐漸開始對楚天闊不滿,而南門此時的優勢倒是越來越明顯。後來竟然有百姓公開支持南門,盡管當地官府打壓,卻仍有冒頭之勢。
一時間,百姓怨聲載道,叫苦連連,而朝中亦有臣子借機針對楚天闊,暗地下絆。也可以說,楚天闊應付的有些吃力,可盡管如此,他仍然沒有鬆口。
楚天闊正在書房看奏折時,看著滿滿地都是交出越姬的內容,一時苦惱。自己雖然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可那麽多蒼蠅在耳邊亂吵吵,到底是很煩的。
他剛放下筆,突然有人突然來報。
他皺了皺眉頭,“什麽事,怎麽這麽慌張。”
那奴才直接伏地叩頭,“陛下,那南門大軍已經在第七城門口了,聽說那南門大軍勢不可擋,而且,而且南門乙竟然要親自帶隊!”
“當真是不怕死。”楚天闊微微扯動唇角,看向外麵一望無垠的天際,似乎已經預見戰爭硝煙的彌漫,又是一個,動蕩不安的朝代。
“傳令下去,朕自會親征,親自,與那南門乙一戰。”狼毫筆一揮,霸氣頓生。
城樓高寒,有凜冽的風聲呼嘯而過。城樓下是南門國十幾萬軍馬,而越過這座城,則是千萬百姓。
楚天闊就迎風站在高高的城樓上,風吹動他盔甲上的朱纓。有寒光流轉在銀色鎧甲上。
南門乙看到楚天闊出來,微微露出一絲譏諷的神情,如今憑他的處境,竟然還敢出來?
“楚天闊,隻要你把夏夏讓出來,我便可以饒過你千家百姓,如此,你兵敗之時,倒也不落得個千古罪名。”
南門將士已經在城樓下起了哄,“把美人讓給我們國君,饒你個殘命。”
“哈哈哈,是啊,美人當然是要配英雄,畏畏縮縮的,又算什麽?”
楚天闊卻依然雙目平靜如水,現在南門逼下,若是強行出兵,隻會送死無數,而此城所居之人皆為百姓,自是手弱無力,現在開城門,定會落得滿城鮮血。
他要為蒼生隱忍,用最好最無懈可擊的計謀打敗南門國,他所要負責的,不僅僅是個人的生命安危,還是整個國家的生存,更為了那個他放在心尖兒上的女人。
楚天闊揚手,一字一頓道,“此門勢必不可破,眾將士且與此門同生亡。”
“是!”將士發出整齊的聲響。
而此時的皇宮也已經亂作一團,聽說南門國兵臨城下的消息,都紛紛四處逃竄。
再大的權勢地位,始終比不過這條小命重要。
也分不上什麽地位高低,對於一件精美的雕花小篆爐,一個低下的砍柴仆人照樣可以和總管太監搶的死去活來。
貴人秀女們更是早早地把自己庫存已久的私房錢和什麽貴重首飾藏起來,以應對接下來的戰事。
南門乙帶領十幾萬大軍入侵,唐夏聽聞消息便坐不住了,既擔心楚天闊,可又自己肚子裏的孩子受不住顛簸。叫來楚天闊派來專門保護自己的暗衛,吩咐道,“帶我去皇宮,我要去見楚天闊。”
幾個暗衛猶豫了一下,此時是非常時期,皇宮太危險,既然楚天闊將她安置出來,也自然是擔心她的安危,現在又去宮中,不是往危險的地方靠近麽?
“怎麽,你們不肯?”唐夏心急,佯裝生氣,一下子便沉了臉,“若是你們不肯,我便自己去,到時出了事,到底也饒不了你們。”
說著,唐夏便提了裙邊,一手護著肚子朝門口走去。
“夫人等等!”一個暗衛急忙喚住唐夏。
“怎麽?”
暗衛臉上仍是沒有任何表情,“屬下知道有一條通往皇宮的密道,隻是密道有些遠,還請夫人和小皇子忍耐。”
唐夏狡黠一笑,密道倒是比明路要安全許多,她撫摸著肚子裏的孩子,也不知道楚天闊現在怎麽樣了,孩子,別怕,馬上就要見到你的父親了。
密道有些黑,還好幾個暗衛都分散成圓圈護在唐夏的身邊,將她護的十分嚴實。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她才慢慢上來,看著狼藉的皇宮一時感慨。
原來所有的繁華就是這麽容易逝去,曾經的王室莊嚴都化作昨日雲煙。可她唐夏偏偏不相信命,她一定要幫楚天闊奪得這天下。
她不知道愛上一個人要怎麽做,而她所會的,隻是盡全力幫他拿到所想要的東西,也守護他所要守護的。
而那個男人正背對著她看這片景象,唐夏的手輕輕牽住他,十指相扣。
楚天闊猛的轉過身來,唐夏微微一笑,傾盡天下,風華絕代。
“是我,越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