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七章 拜別
“所以王爺確實是想殺了我的？”醒後的胥昇在聽過餘長安複述發生的事情後，第一反應便是這個了。
餘長安輕歎一口氣，慢悠悠的點頭。
她現在根本不想說話，因為胥昇是卿莫離自願“分割”送給自己的，既如此的話，策反他還有什麽用？
目前她已經完全沒有興許胡編亂造壞人心智了。
“俗話說得好，此處不留人，自有留人處，你可以考慮換個主子了，或者遠走高飛，反正怎麽樣都可以，隨你的便。”餘長安鬱鬱寡歡的說。
當初決定策反胥昇的時候不過也就是為了培養一個卿莫離的仇人罷了，現在看來他沒有多餘的利用價值，也沒有足夠的腦子和自己並肩作戰，那留下他在自己身邊的意義是什麽？
想到這裏她不禁又有些懊惱，為什麽像初念一樣聰明的夥伴那麽少？
“罷了，王爺既然已經想讓我死，我再留下來也沒什麽必要，他能準你救我並收我，便說明我徹底沒了用處。難為你費心了。”
丟下這麽幾句話，胥昇拱手之後便轉身走了。
餘長安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也低估了他的腦子。
反過來倒對自己留下一抹自嘲。
自己這般籠子裏的雀兒，有什麽好嘲笑別人的？今日胥昇是棄子，但他可以跳出這個棋盤成為自由人，那明日、後日，明年後年，自己又能追上他幾步？
胥昇到了卿莫離書房，卿莫離有些奇怪，因為在他看來，對方這會兒正應該接受餘長安的洗腦才對，怎麽這麽快來了？
還是說餘長安已經給對方灌輸了什麽邪念，讓這廝來行動了？
壓下諸多猜想的卿莫離，怎麽也沒想到胥昇跪下開口的第一句是請辭。
“王爺，屬下想要拜別您，已經求得了王妃的同意，求您恩準。”胥昇如此的開門見山，讓卿莫離足足吃了一驚。
就連一邊的車雲航都沒反應過來。
他這麽多年來還是頭一回見自己的主子被誰驚詫到。
“何故。”卿莫離淡淡問道，話罷又似乎是有些不甘心，於是使得自己的態度變得強硬了些：“做本王的下屬，想要離開，除非死。你跟了本王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嗎？”
許是因為即將離開，胥昇的臉上多了些從容，他的笑也是久違的那般，他道：“屬下明白，但屬下昨晚已經死過一次了，不是嗎？”
卿莫離愣。
他知道胥昇指的是昨晚的那場火災。
胥昇又笑：
“如果沒有王妃昨晚事先喂我的那些藥，現在的我確實已經離開了，不過王爺放心，屬下當年受過您的恩惠，這些日子過來辦砸了這麽多事也沒被您罰，已經是天大的賞賜了，無論離開與否，屬下都會對您忠心不二，但屬下更知道，您已經不需要我了，所以我是自願來請辭，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若他日王爺有需要我的地方，還請召回我，即便相隔千裏，我也會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您的身邊。”
這些話落在卿莫離心裏並不輕。
他感到的沉重是雙倍的。
他知道自己做的“夢”醒後是在一年前，一切開始的一年前。
上回胥昇要離開，是因為他在一次執行任務中失敗服毒自盡，臨終前跪在卿莫離的麵前，說了相差無幾的話。
卿莫離自然知道胥昇忠心，他也知道餘長安會在藏書閣策反對方，所以想借著這個局讓他為餘長安所用，這樣一來，也免了他死。
但沒想到他忠心到了這個地步。
“好。”卿莫離說，話罷對門口的解小五吩咐：“拿了庫房鑰匙，去支三千兩銀票給他，具體做什麽用隨他的便。”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他們原都以為這事兒成不了，保不齊要出人命。
誰知卿莫離又對胥昇道：“你且先在這裏等著，待本王開一張通關文牒，你拿了再走。”
胥昇堂堂一個七尺男兒，此時此刻眼淚簌簌狂掉，他自己也沒把握活著離開鎮國王府，沒想到卻收了這麽多恩賜。
“王爺……”
“是你的忠心救了你的命。”卿莫離這話說的可不是昨晚那件事。
語畢他破天荒的對幾人露出笑，然後補充：“雲遊天下沒有錢和通關文牒可不行，日後你也不必回到我身邊，除非你沒錢了或者惹事了，否則我不認你。不過你倒是可以帶著你的遊曆經驗來說給安兒聽，又或者是編成書，總之你怎麽開心怎麽來。”
就在眾人都以為見了鬼的時候，卿莫離又一秒黑下臉：“方才的態度和方才的話，本王這輩子隻對你說這麽一次，你要是記不住，本王再見到的，就是一具屍首。”
然而回應他的是幾人的放鬆一笑。
這讓他非常沒麵子。
“笑什麽？”忍著怒火，他沒好氣的問道。
胥昇尷尬的摸了摸腦袋回答：“王爺這樣溫柔的說話，屬下一時半會兒有些消化不了，您這樣真的太少見了……還是嚴厲狠絕些好，畢竟我們習慣了。”
“……你再說一遍？”
聞言胥昇噌的一下起身：“這話屬下這輩子也隻敢說這一遍了，王爺息怒王爺息怒……話說回來王妃看上去心情不太好的樣子，您也不要太強迫她……”
“你在教本王？”
見卿莫離一連兩句都透著陣陣殺氣，胥昇倒吸一口涼氣，低聲又嘀咕一句：“到底還得是這樣的王爺才正宗……”
卿莫離嘴角輕抽，也懶得和他計較，匆匆寫好通關文牒丟給他然後說了一個“滾”字，胥昇便離開他的視線了。
安靜下來，在車雲航的注視中，他又莫名其妙的笑起來。
車雲航沒敢問，然後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卿莫離此時的腦子裏隻有一些夢話。
“自從王妃出現後，王爺變得好溫柔……”
“是呀，以前的王爺可嚇人了，自從王妃來了，咱們鎮國王府多了好多樂趣呢。”
“……”
諸如此類的話，卿莫離回味幾十遍都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