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三章 入夢
子時二刻。
外麵的月色突然亮了一下,一直沉默的冷簾手一揮就將餘長安隱身。
隻見小落出現在弦月房間,頓了頓,她歎了一口氣進入弦月夢境,藏在一角的兩人緊隨其後。
夢裏是城郊的河邊。
此時陽光正好。
小落就坐在那兒,水中隱約泛著意思淡藍色的光,正巧與落在水麵上的陽光融為一體,看起來夢幻又美好。
弦月沒多久便來了。
看見小落坐在河邊,她開心的招招手便叫道:“小落!我來了!”
小落回頭。
兩人相視一笑。
弦月走的很慢,慢到好像開了0.5倍速。
但在她的夢中認知裏,她走的很正常。
“別著急,這是正常現象,因為這是小落在給弦月托夢,夢裏的是她真身,而弦月隻是意識,因為二者存在於一個世界,所以在外界看來就有很大的問題,但在她們這個世界裏,一切都非常正常。”
冷簾解釋。
她現在根本不敢多看一眼餘長安,也不敢讓自己的思緒有半刻停頓,因為她時刻擔心自己控製不住。
“原來此……我還以為怎麽回事呢。”餘長安笑道。
說罷她的聲音也從很小變得正常:“她們現在是在她們的世界裏,即使小落是真身,她也看不見我們的,對不對?”
冷簾強顏歡笑著點頭。
“慢慢往下看吧。”她說。
“我想去曬曬太陽。”餘長安又笑,於是展腿去了河邊。
等她站在小落身邊的時候才發現,原來雙重世界的融合,是真的會有邊緣感。
因為小落身上明顯有一層淺藍色的光痕,顯然不是她的法術。
但她沒有為此感慨。
所有的注意力也被吸到小落泡在水裏的尾巴上。
那是一條很長很長的尾巴。
似是蛇尾那般,兩邊卻又魚鰭一樣的東西,長滿了藍色的鱗片,煞是好看。
若非自己碰不到,餘長安很想上手摸摸。
“夢裏的陽光暖和麽。”冷簾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變成白袂模樣的。
他來到餘長安身邊,一腳踩在水裏,水卻從他腳邊擠出帶著光痕的分流。
在餘長安的認知理解中,這更像是穿模。
她知道白袂是什麽意思。
沉默片刻,她伸手進水中,撩了一把根本是虛無一樣的“水”潑向對方。
白袂的衣角動了動。
那是她手裏扇出去的風所導致的。
盯著他緊鎖的眉頭和眼中複雜的神色,餘長安忽覺心悸。
“我知道我在逃避。”她說。
其實留在這個世界完全可以,她也明白自己有一群根本就放不下的人。
但接下來即將麵對的種種,每一分每一秒都讓她想逃個徹底。
生命的威脅,破碎的情感,詭異又魔幻的經曆……
諸多不可控的情節在她的生命裏像是著了魔一樣生長著,每一根冒出來的枝芽都能是日後將她困在盤根錯節的樹根裏的枷鎖。
她知道自己根本沒有能力去麵對。
“我太廢物了,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就是消失,讓我消失,讓所有不該出現的都消失,這對我來說是新生,對你們來說也是放過。”
餘長安推開一抹淡笑,心中雜陳的感覺讓她有些麻木。
她甚至不知自己就算回到原來的世界又能做些什麽。
突然,一直不說話的白袂彎下腰來也撩了一把空氣水潑過來。
僅這麽一個動作,讓餘長安眼眶瞬紅。
抬手撫上她的臉,白袂輕笑:“記得找到我,如果我真的不記得你的話。”
“你都不記得我了我還找你做什麽?”餘長安故意笑說。
一吻烙在她眉心,白袂劃破手指將血點在她耳垂,“我會記得喜歡你。”
餘長安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低頭,笑的更濃:“油嘴滑舌,萬一我回到和卿莫離成了親還沒關係破裂的時候,我看你怎麽喜歡我,他保準會剁了你包餃子。”
白袂沒說話。
餘長安感覺到額上溫涼。
她知道那是什麽。
“魚落姐姐,你……怎麽長了一條尾巴呀?”來到小落身邊蹲著,弦月滿目震驚。
但她的視線一直投在小落的尾巴上。
那簡直太漂亮話了,根本挪不開眼。
“喜歡嗎?”小落半笑著問。
弦月連連點頭,小心又激動的請示:“我可以摸摸嗎?”
“可以。”說完,小落直接拉過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尾巴上,然後撥動自己逆向生長的鱗片,講道:
“我這鱗片生長的方向,能看得出我的命理。”
弦月沒聽太明白,傻傻的就問:“那魚落姐姐的命理是什麽呀?”
苦笑,小落盯向自己的鱗片,輕緩著便說:“我劫數將至,恐是渡不過了。”
弦月聽過這話頓時慌了,“那怎麽辦?可有什麽辦法救姐姐?我能幫姐姐什麽忙嗎?”
小落聽過這話笑容裏似是多了些滿足的意味,於是又道:“你前世救我一命,我尚未報恩,趁還來得及,我留你一樣東西,如有需時,定能相助。”
弦月不解,可還沒來的及再問什麽,就見眼前人化作一條蛇不蛇魚不魚的東西,鑽進水裏瞬間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白袂攜著餘長安追隨小落而去。
餘長安原以為自己會立刻來到靈泉,但沒想到來的地方是年穗所在的房間。
她現在就躺在床上。
“年姑娘,可以走了。”白袂淡淡說,話罷又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這話出口後,白袂和餘長安內心都是忐忑的。
但年穗很快就給他們吃了一口定心丸。
“走吧。”
從床上抓了一把,年穗的靈魂便被白袂從肉身裏抓出,緊接著三人一秒來到靈泉打開的入口。
要不是轉過身就能看見弦月的身影,餘長安還以為自己早就出了夢境呢。
“年姑娘還有反悔的機會,從這裏進去之後不會立刻抵達靈泉,要想跳進泉眼,也是需要時間的,如果在那時刻到來之前你後悔,我就帶你出來。”
臨進去之前,白袂抱著最後一絲僥幸這樣對年穗說。
年穗沒有吭聲,白袂便也知道自己這一絲僥幸終將成為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