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仇人

  半刻過去餘長安起身,拿了酒杯不說連酒壺也一並拎了過來,笑了笑方說:“難道這不是仇人之間該有的氛圍嗎?”坐在地上正好能趴在欄杆上,她索性一口喝了酒將杯子放在上頭。


  見狀白蘭蘭伸了個懶腰又抱了一壇酒也跟過來坐下,與餘長安之間的距離不過肩挨著肩。


  她給欄杆上那隻杯子斟滿酒,酒麵倒映著天之色彩,也是一種別致美。


  “你見過坐在一起喝酒吃肉看風景的仇人嗎?”


  “我們就是。”頓了頓,餘長安回了她一杯酒,見白蘭蘭一飲而盡,她手撐著腦袋抵在欄杆上道:“你就不怕我下毒麽?”


  “你要殺我早殺了。”白蘭蘭低頭深深的笑,而後又添了一杯,正要喝下去餘長安搶了杯子,與自己的杯子放在一處:“我給你的命就那麽輕賤?你尊重一下我這個再三給你重生機會的人好不好?不許喝了。”


  瞧著兩隻盛了同個光景歲月的白瓷杯,白蘭蘭學著餘長安的姿勢,開口就是一道調笑:“我怎麽沒早點醒悟呢,早知道我就跟卿莫離搶女人了。”


  聞言餘長安作出輕蔑之氣回道:“嗬,我餘長安是你這輩子都得不到的女人。”


  誰知道白蘭蘭回了一句:“反正我的命是你的,模糊說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


  這是什麽話?另類的表白?好個白蘭蘭,臉皮竟然這麽厚?瞧著她滿眼笑意餘長安隻覺自己被莫名調戲了一番,小臉一冷就掐著格外做作的語調說道:“你不要以為你這麽胡扯我就網開一麵饒了你了。”


  “謝謝你。”白蘭蘭笑說,伸出指尖就彈了一下杯子邊緣,震得裏頭的酒水泛起許多圈波紋,餘長安斜眼盯著裏頭的動靜,半邊陽光灑在身上,照得部分區域有一種灼熱感,恰逢一道及時送來的柔柔的風,這才叫她心安理得的坐在這兒散著慵懶。


  “光說謝又不來點實際行動,你該不會是要等著大家都忘了我身上的黑鍋時才跳出來給我洗刷冤屈吧?”餘長安打了個哈欠說。


  約莫過了兩分鍾白蘭蘭才動了動唇齒:“我是很蠢,但我欠你的一定會還。還有,謝謝你一開始就不計前嫌的提醒我……對不起啊,我真的太蠢了。”


  聽了這話餘長安心裏是說不出的滋味,憐憫眼前人是她做不到的,她沒有聖母到忘記一切去原諒她。隻是與白蘭蘭之間的別致聯係讓她一時半會兒有些不知所措,以至於這頓酒喝的她越發惆悵了。


  喝了一口悶酒,良久之後餘長安才開了口:“你果然很蠢,蠢而不自知,我一開始就發現了。”


  “所以你到底是哪路妖怪?毒都毒不死。真正的餘長安被你藏到哪兒了?你這張臉該不會是畫的皮吧?先前在府上有聽人說你突然變醜了……”


  正在巳月軒裏收拾行李的孔邑濃得到消息抬腳就往大院兒去了,一路走來遍地屍體,血液都變得黏稠,部分已經幹裂,踩在青石板上都能將縫隙裏的血水擠壓出來不少,大院兒裏鋪著的鵝卵石從遠處望去活像鋪了一地厚厚的玫瑰花瓣,每往前走一步就多一步的觸目驚心。


  小螞蟻走在孔邑濃身邊扶著她,明顯感覺得到她在發顫。


  地上跪著一片人,兩側是小廝丫鬟,中間是鎮國王府上所剩的精兵。卿莫離斜靠在椅子上,劍就插在地麵,他的胳膊支在劍柄上,眸光比冰川底下冒出的風還凜冽,孔邑濃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滿臉都寫著害怕。


  “哥哥……”孔邑濃硬著頭皮輕聲喚道,沒曾想卿莫離頭都沒回一下:“作甚。”


  “邑濃得知哥哥在府上大開殺戒,故而來此勸解。”


  卿莫離的冷哼從前方傳來,孔邑濃心裏頓時沒了底,早在卿莫離“大殺四方”的消息傳到巳月軒的之前關於餘長安和洛翊的“奸情”就已經有人散播開來了,望著椅子上那人滿手的血跡,孔邑濃嚇得牙關都在打顫,小螞蟻強行鎮定下來壓低聲音道:“小姐……王爺現在怒氣未消,咱們還是先回去吧……”


  “怕是和那些傳言脫不了幹係,你速速去清屏堂找解小五,無論如何也要打探到嫂子的下落。”


  “可是小姐你……”


  “哥哥不會拿我怎麽樣,放心去吧。”


  小螞蟻揣著滿心的擔憂匆匆離開,孔邑濃深呼吸幾下方才走到卿莫離身邊,對他行了一禮緩緩開口:“哥哥,謠言止於智者,拿無辜的性命開刷本身就是一種罪過,這些事若是傳了出去,毀得便是哥哥用命從戰場上換回來的聲譽,還請哥哥三思。”


  “嗬。”輕笑著,卿莫離的胳膊從劍柄上收回,手掌握住劍就將其從地上拔了起來,孔邑濃有些不解,卻見他將劍遞與自己,隻得先伸手去接,然而還沒碰上卿莫離就鬆了手,劍咣當一聲掉下來,為了避免被劃傷她迅速往後退了一步。


  也是這一步之後她立即反悔,心中暗叫不好的同時迅速跪在地上就道:“王爺饒命,是邑濃失了神。”


  “隻是失了神?”卿莫離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笑意,語調充滿了壓迫,使得孔邑濃心神不寧,還沒想好怎麽答複就聽他又道:“舅父他老人家身子可還好?有許多年不曾見過靜娘娘了吧?不如你這次帶著她一起回滄瀾洲,好讓你們孔家人仔細認認自家的好女兒。”


  此話一出孔邑濃整個人都僵在了那兒,腦子瘋狂轉動,頓了十幾秒之後稍稍抬頭去看,正巧對上卿莫離那雙陰鷙銳冷的眸子,頓時汗毛倒立,冷汗冒了一身。


  卿莫離這話暗藏刀刃,隻怕是已經知道了孔靜的那些破事,眼下橫在她麵前的不止是餘長安的清白和那些精兵的性命,還有整個孔家的存亡安危。


  想著,孔邑濃倒吸一口涼氣,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態,道:“隻怪邑濃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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