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滿樓春
有些涼。
這是餘長安的第一感覺。
他的唇就輕輕的貼著她,不多一分進展,鼻息有些厚重,撲在餘長安的嘴角邊,溫熱未曾間斷。
放在卿莫離胸前的手還未做出行動,他一條胳膊攬著餘長安,手在她的胳膊上揉來揉去,另一手緊緊握住她的左手,聲音格外的低:“不準嫌棄我。”
餘長安愣,本要收回的手在她飛走的思緒裏被卿莫離抓得更緊。
這句話他說了兩遍,在餘長安的認知裏卿莫離對她說這樣的話不足為奇,畢竟他也不是沒對她撒過嬌。可這回他的語氣一次比一次難過,好像受了什麽天大的委屈,短短兩句話聽得餘長安再顧不上掙脫,反倒用右手撫上他的臉,還沒來得及說話卿莫離就慌亂的去抓她右手:“別走。”
餘長安再度愣住。
他怎的就這般……
“我不走,乖。”餘長安輕聲說,手指在他臉頰上輕輕摩擦,“怎麽了呀?是誰欺負我們家小朋友了?你隻管告訴我,我幫你揍他……”
“夫人為何不稱呼我為‘夫君’了?”
此話出口餘長安的手指僵住,幾秒後她才對上卿莫離的眼睛,看著他的眼角微紅,心頭不由得泛上一層難過,對啊,為什麽不稱呼夫君了呢……
她隻覺得鼻子突然有些堵,連忙露出笑容道:“那夫君可不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了嗎?你不開心就告訴我,我可以哄你開心,一個人喝那麽多酒對——”對身體不好。
餘長安沒說完卿莫離就再一次吻了下來,臉上突然涼了一下,緊接著又是一下。
是……眼淚?!餘長安心裏一緊,但卿莫離不給她多想的機會,他這次的吻是帶著攻占性的。
這是他所熟悉且貪戀的柔軟,許是酒意過濃,他的吻越發放肆,使得餘長安大腦一片空白。
突然,卿莫離抬唇盯著她,目光猶如地獄的惡鷹,看不到半分柔情。他道:“為什麽不回應我?”
話音有些顫抖,餘長安聽得出來,那是他的哭腔。隻是麵對這個一而再再而三傷害自己的男人,她要如何回應?她到底該不該回應?本以為能一舉狠下心來將卿莫離從心裏清出去,可他的一個吻,一個溫柔眼神,甚至一句“夫人”,都能將她再次拉回有他在的人間煉獄。
唇上一疼,餘長安迅速從矛盾中掙紮出來,原是卿莫離咬了她一口。
他在提醒自己回應他嗎,餘長安想道。
不等她再猶豫,卿莫離兩手稍稍用力就將她扔在了桌上,大手一揮,地上多了幾件衣物。
兩個仆從端著熱好的醒酒湯才走到門口就聽到餘長安一聲驚呼:“你做什麽?!放開我!”
“回應我!”卿莫離咆哮。
餘長安睜著的那雙眼睛死死盯著上方壓著的一臉狂暴的男人,手術刀在係統出口停頓,眼淚奪眶而出:“你答應過我的。”
收到的回答是卿莫離稍許溫柔的一句:“回應我。”
熟悉的反噬帶來的痛感再次爬上心頭,手術刀從係統跌落,咣當一聲掉在地上,卿莫離低頭看去,僅一秒,回頭就扼住了了餘長安的雙手:“你休想與他走。”
語畢,她的唇舌再一次被攻占——
樓裏除了男人的低吼,還有逐漸變得微弱的哭聲。
好一個滿樓春。
……
“別看了別看了,車公公回來了……”幾個仆從小聲傳遞消息,圍在門口看得口幹唇燥的人這才要散去,誰知說曹操曹操到,車公公一來就瞧見眾人個個臉上都展著留戀之色,當即加快步子,在那夥人準備跑的時候一道眼神就將他們攔了下來:“一個二個都在這裏做賊嗎?”
車公公的聲音不算很大,樓裏才從地上撿了薄衫穿上的餘長安聽得一清二楚,手裏拿著的外衣又一次落在地上。
眼淚又一次滾出來。
“不準走。”酒勁上頭已經睡過去的卿莫離忽的抓住她的手。
那一瞬間她好像觸了電,下一秒就狠狠甩開,望著卿莫離胸口上的十幾道抓痕,餘長安眼前有些模糊,再次撿起衣裳胡亂穿好就大步出去了。
“一群不知死活的畜生!”車公公一聲怒罵,眾人當即跪在地上,他隻覺身後有動靜,轉身一看才見餘長安站在那兒。
她的頭發很亂,嘴角紅腫有牙印,兩隻手腕也有明顯淤青,脖子上更是處處青紅……衣衫淩亂,不必多說。
“王妃饒命!”眾人頭都不敢抬。
車公公有些失聲:“王妃……”
餘長安沒理他,隻用冷漠目光掃過地上跪著的人,一句話沒說抬腳走了。
她前腳走車公公後腳就衝進樓內,一眼瞧見隻用衣裳蓋了半邊身子的卿莫離當下火上心頭,抓起他就一拳砸了下來:“畜生!”
“車公公使不得啊!使不得!”眾人驚呼著上來拉,卻被車公公一個一個踹開。他扔下卿莫離衝著他們就罵道:“既然愛看,現在都回家去,圍著你們的老子娘看個夠!看看是怎麽生出你們這群不做人事的孬貨的!堂堂鎮國王妃的聲譽全給你們毀了!她日後怎麽見人!”
“我們錯了,饒了我們吧!”
“這件事我們絕對不說出去!”
“給我拿水來!我非要潑醒他不可!”
……
天上黑蒙蒙的,雲遮著一彎弦月隻露著尖角,乍一看去還以為天上掛著顆多麽明亮璀璨的星。餘長安站在主屋門口,感受著不知什麽方向吹來的風,腰上涼颼颼,風全從那兒往進灌,那是卿莫離撕開的地方。
回想著卿莫離的承諾,餘長安出奇的淡然。
抬眼望去,所能收入眼中的天空沒有一顆星,她又往前走了走,走到院中央再瞧一眼,仍舊一片黑。
興許還有沒瞧見的呢?她緩緩轉身,可巧主屋正上方就有一顆,光色雖是暗淡,餘長安的嘴角卻揚起幾絲弧度。
連天上的星星都不能保證永遠不被雲霧遮住,那承諾呢?它本就是個虛無縹緲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