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咕咕咕
鴿子腳上幫了一隻竹筒,裏頭塞著布帛所書的些許文字,如今依然被那人掏出來握在手心兒裏了。
卿莫離目光如火像是要燒死這些個精兵似的,他負手而立,手中還把玩著玉鈴,時不時從他掌間發出一陣清脆曼妙之音,在此刻就成了催命符。
眾精兵身著鐵甲,跪在地上已經不知過了多久,他們額上汗如雨下,卻又都屏息凝神,無一人的目光敢放在卿莫離身上,餘光也不能。
又過許久,卿莫離掌間聲音驟然消失,不出三秒他身邊這位叫花子似的人勾著腰板冷麵注視著眾人,卻開口問向了卿莫離:“王爺這般究竟是為何意?”
聞聲卿莫離冷聲道:“你倒是先質問起了本王?”
那人明聽著卿莫離語氣充滿殺意,仍舊不看他,皺巴巴的臉上那副嘴一癟就嘿嘿嘿的笑了起來,聽著眾人寒毛直豎。
他晃了晃身子,腦袋好像要掉下來似的也跟著晃動,又尖又細的嗓音更是刺耳:“我可不像王爺這般有滔天大的權勢富貴。”他嘲諷著,鼻尖發出輕哼:“這信鴿兒是從王府飛出去的不假,可也不一定就是從我這兒出去的!王爺要鐵了心認為這信鴿兒是我們的人放出去的,您隻管殺了他們就是。”
眾人咽了一口唾沫,其中幾個更是豆大的汗水啪嗒往下掉。卿莫離未語,那人又一副假惺惺的模樣隨意抱了個拳,嗓間嘰嘰歪歪不知道嚼著什麽話兒,卻從齒間又蹦出來一句:“王爺若怕髒了手,那您就看誰像這等偷雞摸狗背信棄義之人,隻吭一聲,我這手準能擰下他腦袋給您奉上來。”
卿莫離忽的一笑,道:“張簡子老前輩五年不見模樣邋遢不少,脾氣仍舊。”
張簡子一聽這話又嘿嘿嘿笑起來,他捋了一把胡子,隨後將手中布帛扔給卿莫離,卿莫離隻伸出二指就將布帛捏在指尖,見他發絲輕動一瞬,張簡子口中又含糊不清的發出一些怪聲,隨後才說道:“五年不見,王爺何時改了寧可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的性子?”
“張老休要再戲耍。”卿莫離推開布帛看了一眼,張簡子隻笑:“這上頭的文字是三千年前一位皇帝發明出來的,二百年前就已失傳。這些精兵都是老夫親自挑選帶來給您的,您若信不過我,大可以派車雲航那個小太監去查他們這些人的身世,但凡其中有一人不清白,老夫項上人頭任憑王爺處置。”
張簡子向來說一不二,說的話也都毒的很,聽他這樣講卿莫離這才將疑慮降低了許多:“既然張老如是說了,本王再不放人可真就但上不信任你的罪名了。”說罷他便揮手,眾人連磕三個頭這才悻悻離開。
“王爺府中能人異士過多,不出幾個叛徒倒還真是稀奇事兒了。”張簡子怪笑著調侃。
“若如張老所言,你認為是誰?”卿莫離問著就抬腿走去了樓中,張簡子跛著腳跟在其後,一雙粗手不停的捋胡子,一副沉思模樣倒也有趣。
“既要追查,辦法多得很,就看王爺如何打算。”
“張老細說。”
兩人話題聊得逐漸沉重,仆從們絲毫不避諱,端茶倒水上飯菜更是不在話下。
相府門口兩個石獅子往日神氣的很,今兒個它們身上都掛了紅綢,對比起斜對麵那家店門口的石敢當卻顯得安然失色。
馬車上的玉鈴叮當作響,一路上路人都在回避,餘長安手裏時刻捧著一支人參,滿麵春風的的壞笑著。
山藥見此甚是不能理解,開口就問:“王妃,二姑娘出閣您為何送一堆大補之物?”
聽了這話餘長安輕輕敲了一把她的腦袋:“你忘了昨兒餘長樂才滑了胎嗎?”
本以為山藥意會,誰知她張口驚歎不已:“王妃您真的好關心二姑娘啊!”
如此簡單一句話愣是把已經在打坐休息的車公公笑醒,餘長安卻繼續安慰道:“是啊,她以前很關照我的呢。”
話音剛落,馬車停下來,外頭人輕聲說道:“王妃,到了。”
車內三人相視一笑,簾子打開,山藥率先出去,擺好凳子這才迎著餘長安下車,車公公緊隨其後,下意識四周環視一遍這才放下心來。
放眼望去,往日看上去神氣又威嚴的相府如今顯得格外蕭條落寞,門上掛著一小串鞭炮像個啞巴,大門口隻站著一個老仆,來往路人絡繹不絕,卻沒有一個停下步子觀望的。
餘長安心中不由得一陣愉悅,餘天鋒是何許人也?一朝宰相富可敵國,權勢遮天比擬王權。
如今呢?偌大個王府半個喜事都生怕人知道,派一個眼拙耳背的老仆在門口迎賓,若沒有昨天那檔子事兒,餘長樂出嫁餘天鋒一定跑得馬不停蹄。
可笑。
“怎麽沒人出來迎啊……前兒個來時陣仗那麽大,今天二姑娘出嫁門就一個活人。難道出閣宴都這般嗎?”山藥攙扶著餘長安往前走了幾步悄悄地問。
餘長安笑起,紅唇勾的弧度甚是迷人:“我也不知道呀,但我們餘家好像是這樣沒錯了。我出嫁前一天可什麽都沒有呢,爹爹最疼愛庶妹了。”
誰知話出口山藥皺了皺眉,小聲嘀咕道:“好在王爺暫時很疼您……”
很輕的一句話,餘長安聽到了。
笑容在她臉上放肆著點出了兩隻酒窩。
“哎唷,快來人!大小姐回來了!”老仆抬眼就瞧見餘長安,嚷嚷著就一路小跑了過來,簡單行了一禮弓著腰道:“恭迎大小姐回府!”
“老爺爺您又沒了禮數,王妃現在是皇室的人,您要改口啦!”山藥將音量太高了兩個調笑說道。
老仆聞言連忙又要下跪,餘長安當即抓住他,含笑對著山藥道:“他不大到外頭來,一輩子都在餘家看管倉庫,到底是老了,什麽事兒都記不住了。”
“王妃快些進去歇著吧,您身子單薄莫要累著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