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冊
冥界,孟依依試了好幾次想要推開緊緊抱著自己的陸言之都以失敗告終之後,頗為友善地再次開口詢問:“我現在揍他應該屬於正當防衛的,對吧?”陸言之裝聾作啞,沈迦也隻好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他現在隻認得你。”孟依依委屈巴巴:“就不能算他認錯了嗎!”
陸言之這個時候倒是聽得見了:“不會認錯的!我保證!我發誓!我絕對不可能認錯。”沈迦笑得無奈,放在身後的手指卻不著痕跡地輕輕撚了撚,在孟依依的抱怨聲裏藏得極好,似乎真的是不著了一點痕跡,無人發現,無人知曉。陸言之抬了抬眉,隻是笑嘻嘻鬆了鬆手,然後離孟依依遠了些,高高興興地把眼前的小姑娘仔細打量著。孟依依隻覺得自己汗毛倒立,這個人原來看著隻是眼熟而已,後來想想,世間的變態大約都生的一個模樣,怪不得她眼熟!
突然,冥界某處的一陣炸裂般的聲響震得整個冥界都是幾分顫抖。沈迦險險站穩,牛頭馬麵摔得東倒西歪,陸言之順勢把孟依依往自己懷裏又帶了帶。整個冥界就好像是遭受了突然襲擊一般,連閻王殿的狀況都已經這樣了,想來其他地方的情況也不會大好。牛頭馬麵在站穩的那一刻快速交換了眼神,繼而拱手:“我們去看看。”這兩個人雖然大多數情況下不怎麽著調,可是關鍵時候還是很靠譜的。
沈迦捏了個口訣,一指星光便從他指尖飛出,星點鏈接的地方,快速散布成冥界各處的大致地圖,孟依依推開陸言之,下床,看著這室內遍布的星點,覺得莫名眼熟,連陸言之的臉色都變了變,陸言之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繼而恢複原狀,又是那副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模樣,朝著孟依依的方向嘟嘟囔囔:“娘子······”沈迦指尖變換之下,那些散步的星點,多處發出了紅光。孟依依問:“這是?”沈迦解釋:“我從前在天界司掌星宿,原來的本事還留著一點,牛頭馬麵雖是出去探查情況了,我這樣雖不能知道方才震動的起因,但好歹可以知道有多少地方受了這樣的震動。”
“原來你們想知道這個呀。”陸言之坐在床邊,盤著腿,笑眯眯的。沈迦的手頓了頓,沒有轉身,卻也再沒有動作。孟依依轉過頭,看向這個不大正經的,看起來比牛頭馬麵還要不靠譜些的閻王大人:“你也有這樣的本事?”
陸言之抬一抬手,半空中便顯出一本翻開的書來,書頁還在快速翻動著,從無形慢慢有形,繼而慢慢懸浮在距離陸言之的手不過幾寸的地方:“有異動的時候,我就覺得我好像應該這麽做來著,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既然是身體的下意識反應,那應當是有道理的吧。”沈迦收回了手,那些星點便散了去:“倒是我疏忽了。”他轉過身,朝著陸言之的方向畢恭畢敬地作揖:“大人是冥界之主,是閻王殿下,冥界發生了些什麽事情,大人手上的是記載冥界各處波動的魂冊。有異動,應當可以知道得清楚。”陸言之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原來是這樣啊。”
孟依依皺了皺眉,也不等陸言之再有什麽反應,拿過陸言之手上的所謂魂冊便開始翻看。她拿的那一瞬間,陸言之倒是沒攔著,倒是沈迦驚呼了一聲,孟依依捧著魂冊看過去:“怎麽了嗎?”沈迦收回了要攔的手:“無事,隻是怕你不小心扯壞了······這本東西。”沈迦的反應雖然奇怪,但孟依依也沒有太放在心上,陸言之卻是手往後一撐,吊兒郎當的模樣,看沈迦的眼神裏帶著試探。沈迦心中有疑,沒有注意到陸言之的反應。沈迦皺著眉:不對勁。照孟依依對孟婆湯的反應來看,她應當不算是真的仙,可若不是仙,怎麽會有承載這本東西的能力。所謂魂冊,凝結起來就耗費了千萬冤魂厲鬼神形和元魄,保密性高的原因便在於,除了曆代閻王,應當是沒有人有能力拿住這本魂冊的才對,孟依依,到底是什麽人?
孟依依已然翻了好幾頁,有些不安:“為什麽,上麵的名字,在一個個消失啊?”“什麽?”陸言之這才意識到不對,收回看著沈迦的目光,起身到孟依依身邊。孟依依說的不錯,魂冊記載著世上所有死去的人,無論是魂歸鬼界,受鬼界庇護,還是選擇度過奈何橋,飲下孟婆湯投胎轉世,又或者流連於冥界,都應當記載詳盡才對,怎麽會這麽一個接著一個消失了。孟依依忍不住伸手去摸那個正在消失的名字,卻感覺到指尖灼痛,立馬收回手的時候,食指指尖留下了一道細小的血口子。
牛頭馬麵適時回來,連滾帶爬的模樣便知道情況不大好。牛頭滿臉懼色:“完了完了完了,這次完蛋了,冥界肯定要完蛋了!”馬麵把牛頭顫顫巍巍的腦袋往下按了按:“說什麽胡話呢!還沒到那個地步!”
“到底怎麽了?”沈迦上前一步。
馬麵回稟:“雖是沒有發現異動的原因,但冥界的入口破了。”“所以,消失在魂冊上人······”孟依依突然有些擔心,那些之所以還留在奈何橋的那一端的鬼魂們,多數是不願意喝她的孟婆湯才一直逗留,若是被鬼界收留了倒還好,如果沒有,那麽消失的那些人大概就是離開了冥界重回了人界,可是畢竟是陽壽已盡,怎麽也不可能再回到身體裏,要麽就是耗盡了精魂煙消雲散,再嚴重些說不定會為禍人間,而最後算起總賬,她就是最大的推手。
陸言之握住了孟依依還捧著魂冊的手,小聲地安慰:“沒事的,沒關係的,出了事情也是閻王的責任,娘子不要怕。”
馬麵繼續說到:“確實是去到了人界。現如今,趁天界還沒有發現異常,我已經讓黑白無常去清點消失的鬼魂了。人界那邊可能也還需要各位大人去跑一趟,一些難處理的鬼還是由大人們出手好一些。”
沈迦點了點頭,正想主動請纓,結果轉頭對上陸言之一臉交給你了的表情,突然覺得背後發涼,陸言之走到沈迦麵前,深情地握住沈迦的手:“小張啊。”
“大人,我叫沈迦。”沈迦莫名有一些不高興了,怎麽這個人跟之前的老判官大人一個模樣。
“小王吧。”陸言之點了點頭繼續說,“冥界我就交給你了,總有人要留守在這裏的對不對!我和我娘子勉為其難跑一趟人界就好。”陸言之這麽說著,心裏卻是在罵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帶著我娘子自己偷偷去人間玩把我留在冥界,要是上頭有人知道了下來怪罪,那也就隻有我一個人撐著了,你以為你這點小心思我還看不透嗎?
沈迦自然是想利用這個理由理所當然離開一趟冥界,去把孟依依的身份調查個清楚的,他笑了笑:“大人,您初來乍到的,再加上喝了孟婆湯身體······”
“是啊,我初來乍到的,還是小李你留在這兒比較好。至於我的身體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娘子會對我負責的。”陸言之把話一堵,沈迦隻是平和地站在那兒,看著沒什麽脾氣,實在是在揣測的。陸言之是天界二皇子,孟婆湯對他的限製自然會相對少一些,那麽現在,陸言之到底是不是陸言之呢。他本隻是想動個小手腳,能夠吸引仙界的注意最好,若是不行,他自然也能夠因此暫且先離開冥界。可沒有想到,這個天帝二皇子的反應倒是夠快的。沈迦低了低眼,便已經盤算出了試探的最好辦法,於是他抬眼的那一瞬間,看向了孟依依。
孟依依還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模樣。陸言之擋在她的身前,遮住沈迦的視線:“如此,我和孟依依會往人間一趟。牛頭馬麵,你們帶著冥界的人一一對照了消失的名單,能帶回來多少是多少,難處理的大多都是對人間有留戀的,有發現就立馬和我聯係。至於冥界這邊的工作,”
陸言之頓了頓,也不怕沈迦想什麽,猜什麽,便就這麽直接接下了沈迦的目光:“就拜托你了,沈迦沈大人。”陸言之笑著,上位者的姿態擺得極其漂亮,把手往身後一背,施展出來的威壓便死死碾住了沈迦,甚至把他往下壓了壓。
牛頭馬麵不察,沈迦了悟,卻亦是麵不改色,慢慢半跪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