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湯

  人說,天上一天,人間一年。冥界記錄時間的方式又略略不同了一些,它的時間就好像是虛空一般。人間一年,冥界都不一定有過一天。


  冥界。往生河畔,奈何橋邊。漫山遍野的曼殊沙華。


  往生河裏,雖然幽浮著無數不甘亡靈,但曼殊沙華花落果成的時候,滾落至往生河裏,便能普渡了一顆不甘心。冥界不同於外人猜想的一般詭異陰森,實際上,除了難得有太陽之外,還算是個不錯的地方。


  如果忽略掉此刻奈何橋另一端鬼哭狼嚎死死不敢過橋的鬼魂的話。


  一個明顯是新來的小鬼在踏了半步上橋,在危險的邊緣反複試探,一個頗有資曆的老鬼立馬拉住他:“第一次來啊!”小鬼納悶:“敢問這位大哥,您是第二次?”老鬼搖頭:“那倒不是,但是作為一個在這裏徘徊了很久很久很久的鬼,我還是有義務提醒你,很危險。”


  很危險三個字出口,獲得了無數鬼的認可,一個接著一個躲在老鬼背後如同啄木鳥一般點頭,一副欲哭無淚的悲慘模樣。小鬼奇怪:“不至於吧。我雖然第一次來,但也知道,沒做什麽壞事,過了橋,問那孟婆要一碗孟婆湯,喝了前世盡忘,就可以去判官那兒登記,之後就是六道輪回,這也沒什麽危險的吧。”


  老鬼一副你有所不知的模樣,指了指癱倒在奈何橋邊一具沒死透的鬼:“知道那位是怎麽變成這樣的嗎?”


  小鬼搖頭:“請賜教。”


  老鬼侃了侃根本不存在的眼淚,以一種聲淚俱下的口吻說到:“你不知道,新來的那位孟婆,她的孟婆湯······”“來嘞,熱騰騰的孟婆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個極為好聽的女聲打斷。聚成一團的鬼魂帶著驚叫當即成鳥獸四散狀跑開,老鬼幹脆眼白一翻,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上。小鬼不解,回頭對上一張好看的臉。


  這個大概就是他們說的新來的孟婆吧,小鬼想,這個人長得可真好看啊。他阿娘教過他的所有好聽的詞匯都不能來形容眼前這個女孩子,特別是她笑起來的時候,就好像把月光都盛在了眼睛裏,一彎秋水般的在瞳孔裏晃啊晃的。小鬼想著,不知不覺就接過了這個孟婆手上的湯碗,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就往嘴巴裏送了進去。


  孟依依驚喜地看著小鬼的動作,喝進去了喝進去了!一口了!兩口!半碗下肚了!然後小鬼的手突然僵住了,然後臉上的笑也僵住了。再然後隻聽得砰的兩聲,第一聲是碗掉到了地上,第二聲則是小鬼自己倒在了地上,翻著白眼,口吐白沫,小鬼想這大概往生河的水都要比這碗孟婆湯好喝一點吧,小鬼還想,不,小鬼已經沒有任何機會再多想任何事情了,兩眼一翻,徹底沒了動靜。


  孟依依單手叉著腰,踢了踢地上的小鬼,歎了口氣:“不會啊,我覺得這次還不錯來著。”她失望地往回走,背著手,走到奈何橋的正中心的時候,才停了下來,她看著眼前翻騰的往生河河水,天邊翻動的黑色的雲,隱沒在雲後頭的太陽是什麽樣子的?她隻看得見躲著黑雲泄露出來的細碎的光。她抬起手大喊:“創作不死!”喊完了覺得奇怪,這句沒由來的話是什麽意思?她看著來來往往的鬼魂,雖然現在沒有來來往往了,隻有來來看看逃跑的,他們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是誰,孟依依雖然也知道自己叫孟依依,可是除此之外呢?那些人,是父親、或者母親,是子女,是朋友,又或者是愛人。可是她呢?

  孟依依單手握拳給自己打氣:“沒關係的孟依依!我們好好追沈迦哥哥!這樣我們就是沈迦哥哥的愛人啦!我們還是牛頭馬麵的老大對不對!”牛頭馬麵看著雄赳赳氣昂昂,高高興興空著手回來的孟依依,不知為什麽,就是很害怕。兩個人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看著那鍋還燉著奇奇怪怪東西的孟婆湯,默默咽了咽口水。牛頭討好地給孟依依捏了捏肩:“我們要不還是算了,老老實實煮一鍋白開水吧,左右您是正牌孟婆了,不用這些有的沒的您說是不是啊老大。”馬麵接收到兄弟的暗示,立馬配合:“就是說啊!老大您英明神武,武功蓋世,世界第一,一馬當先,先發製人,就不要為難······”


  “為難?”孟依依撇撇嘴,有些委屈。


  “不為難不為難!”馬麵都要哭出來了。


  “你又在難為他們啦?”一個清亮的男聲傳來,牛頭馬麵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躲到他身後,孟依依不理,走到自己的湯鍋旁邊,有一下沒一下地攪著。牛頭戳了戳那男子的手臂,小聲問:“蕪淵大人,這兩日,鬼界的業績是不是越來越好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鬼界至尊,鬼君蕪淵。蕪淵看見小姑娘不理人,就知道是孟婆湯沒有熬好,在生悶氣。他看了一眼趴在自己手邊一臉試探的牛頭:“是啊,鬼界業績最近好得不行。”


  “那你就去好你的!你鬼君每天往我冥界跑什麽!”孟依依摔了湯勺發脾氣,微微鼓著腮幫子有些可愛。蕪淵理所當然地回答:“我來問問你今天有沒有想起我啊。”


  孟依依剛剛上任的時候,也正是適逢判官沈迦上任,雖不是什麽大事,但冥界難得有這樣的事情,再加上老判官卸任了,平日裏結交的眾多好友理應這個時候是要來拜訪拜訪,吃吃酒的。於是乎,牛頭馬麵高高興興幫著設宴三天。來的人倒幾乎沒有仙人,哪怕有,也是連九重天都沒有資格上的,大多都是冥界或者鬼界的人。老判官起初隻是嘟囔了一聲:“玄衣這個老怪物也不來看看我。”可看到有個小年輕提著兩壺酒來,就半點脾氣沒有了。


  那個人便是蕪淵。蕪淵看到孟依依的第一眼,雖有一點詫異,但是在老判官指了指她,說這個是新來的孟婆之後,便更詫異了。上下打量了孟依依一眼,卻不見孟依依有任何反應,唯一算的上反應的大概是,小姑娘這麽被盯著看,有些不高興了。她指了指自己:“你認識我?”


  “你不認識我嗎?我是蕪淵。”蕪淵回答。


  孟依依搖頭:“我嗆了幾口孟婆湯,但或許我今日不認得你,明日就想起來了也不一定。”因為這句話,蕪淵幾乎天天往冥界跑。孟依依也真是奇了怪了,怎麽鬼界沒事情做的嗎?她思來想去,得出的唯一一個結論就是,這個人是來炫耀的。她做了孟婆之後,冥界業績直線下降,隨之而來的就是鬼界人口有了千年以來難得的暴漲。這不是來炫耀的是什麽!是什麽!

  蕪淵還覺得委屈呢,他走到湯鍋麵前,自顧自盛了一碗湯,然後痛快地往嘴裏一倒。鬼界至尊嘛,這孟婆湯沒有作用很正常,可是每次蕪淵這麽喝什麽反應都沒有就很不正常了。牛頭和馬麵對視一眼就知道,這個鬼君還不如不來的好。


  隻見我們的鬼君大人咂吧了兩下嘴,煞有其事地評價:“這次比上次好多了,但稍微有一點點,唔,有一點點······”


  涉及到用戶評價的事情,孟依依立馬給出了全部的注意。看到小姑娘終於看了過來,蕪淵才笑著說完接下來的話:“稍微有一點點鹹了。你是不是放多了金佛草?我覺得你搭配一些山莓估計會好一些。”孟依依右手握了空拳往左手手心一拍:“是嗎!我就說。你前兩日給我送的金佛草我看著挺好就多加了一些。”


  “剛好。”蕪淵接了話茬,“我今天又給你拎了一袋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你看看。”說著便從袖中拿出一個乾坤袋,扔出去的那一刻,乾坤袋變成有半頭豬這麽大,穩穩落在孟依依的湯鍋邊上。小姑娘連忙高高興興地蹲下身子去翻著看。


  牛頭馬麵在心中哀嚎:天呐!沒有人管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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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寫故事很少寫有男二的,因為我老覺得男二太慘了。哪怕有我也寫得存在感很低。但是我們家依依!男二安排!!蕪淵上線啦!!牛頭馬麵放心,陸言之很快就來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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