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婚
孟依依很古早的時候,聽過一個故事,是說凡間有一個小姑娘,愛上了一個少爺,她的後娘卻希望自己的親生女兒嫁給這個少爺,而百般阻止這個繼女兒。當時陸言之義憤填膺,覺得這個後娘過分得不能再過分了,穸以翹著二郎腿坐在一邊,不可置否,小薛瞳二話不說,癟了癟嘴,哭了再說。
可是孟依依覺得,這不是很正常嗎。天底下哪一個母親不是真的愛護和心疼自己的親生孩子,不希望孩子獲得最好的一切的呢。如果她被排除在了那個“最好”之外,或許隻是因為,她真的還不夠好吧。所以她怪不了任何人,怪不得她的“娘親”九天玄女,怪不得天後。她思來想去,唯一要怪的,就是陸言之!沒用!怎麽會變成這樣一個陸言之了呢?
天界這場婚事來得實在倉促,隻有天帝本人才知道,他麵上這麽波瀾不驚地,實際上怕極了陸言之突然清醒過來。“神憶”一遭,陸言之幾乎就要被喚醒,變回原來的樣子。可是陸言之必須和江落梨成親,隻有這樣,他的背後才會站上堅實的,但不會背叛的力量。而作為天帝的他本人也能夠利用這份力量,去對付玄衣。天帝知道,自己靈魂深處到底還是那個膚淺的,容易產生私心,肮髒的凡人。他嫉恨玄衣。憑什麽這個人坐擁了一切,憑什麽這個人可以一邊宣揚眾生平等,一邊高高在上和他說話,憑什麽明明自己已經成為天帝了,可還是要受那個人的控製。
所以陸言之,必須要娶江落梨。
他承認自己從頭到尾的所有計策。而現在,既然玄衣沒有辦法來阻止,他就必須趁陸言之完全清醒之前,促成這樁婚事。他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勉強壓製住真正的陸言之,讓他繼續沉睡在那副軀殼之中。等到和江落梨真的成了親。他就不信,他這個兒子還能夠翻出什麽水花來。至於陸子荊,他的出生低微,不是可以匡扶成天帝的對象,所以好的親事給了他也是白搭。哪怕他真的想給,天後和九天玄女怕是得第一個站出來製止。可是天帝終究還是算錯了一步。
如若陸言之真的是那麽好掌控的,可以作為棋子的存在,天帝就不會覺得麻煩,可天帝既然覺得麻煩了,這意味著,陸言之一定會出什麽幺蛾子。果不其然,大婚設在夜裏,可入了黃昏,便再也找不到陸言之這個人了。
明明都算好的,明明都已經到了關鍵時候了,天後狠狠掃落在桌上的喜果:“去把二殿下去找回來!”江落梨唯唯諾諾站在一邊,看著天後娘娘怒火衝天的模樣,連忙跪倒在地,頭也不敢抬。天後察覺到瑟瑟發抖的江落梨,端了端架子,才勉強平靜下來,走到江落梨麵前,慢慢扶起她:“孩子,雖然不是你的錯,可是陸言之若是成了你的夫君,你還這樣看不住他,以後他若是成了天帝,你也是坐不住天後這個位置的。知道嗎?”
江落梨的身上穿著大紅的嫁衣,每一針一線都是極其精致的繡工,金絲繡的朱雀鳥就好像要從裙子裏飛出來一樣,厚重的疊肩,外襖的紅紗疊了一層又一層。可她本是個文文弱弱的小姑娘,這樣大氣的裙子穿著反而有些奇怪,就像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子。她其實想過了,如若陸言之真的不願意娶她,她為什麽要眼巴巴地湊上去呢,她為什麽不能夠和一個真的愛自己的人成親呢,她才一千歲,在仙界還算不大的年紀,說不定之後的千百年裏,也會出現一個,和陸言之一樣的人,願意陸言之像愛孟依依一樣,來愛她呢?可是麵對天後,她很難說出這樣的話。
“天後娘娘,我······”
“叫什麽天後娘娘,叫母後。反正左右也隻是一時半會兒的問題了不是嗎?”天後慈眉善目的,可是江落梨莫名覺得有些害怕。
“天後娘娘。”她第一次倔強地選擇按照原來的稱呼,“為什麽陸言之,一定要娶我不可呢?”天後的笑意僵住了,半晌才細細又問:“落梨啊,你不喜歡陸言之嗎?”江落梨搖了搖頭:“他是個很好的人,但是他喜歡孟依依啊······”天後好像聽到了好笑的事情,笑的時候,還拿帕子捂了捂嘴,十分優雅:“仙人呢,喜歡不喜歡這個事情,真的沒那麽重要的。既然是很好的人,為什麽他隻能和孟依依在一起,而不能選擇你呢?”
為什麽不能選擇我?因為他是個真實存在的,活生生的人啊,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喜好,怎麽能跟個物件一樣說他呢?江落梨張了張嘴,但還是沒有把心裏話說出來。“你娘親也很中意這門親事的。”天後又說,“母後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所以,你知道該怎麽做的,你不要讓母後失望,也不要讓你的娘親失望,知道嗎?這樣吧,趁他們去找陸言之的功夫,你也去找找看。”天後往江落梨手上塞了一條咒文,“若是看見陸言之,便照這條咒文上的咒術來念,若是看到了孟依依······”
天後隻是遲疑了一秒,她還是咬了咬牙說:“讓她離得越遠越好。”好像是生怕江落梨心軟,天後輕輕捏了捏江落梨的耳垂,那幾句話便像是刺一樣,慢慢嵌進了江落梨的腦子裏。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就好像隻能聽見這句話了。那樣的,控製不住自己身體的事情又出現了。江落梨不可置信地看著天後,卻隻能慢慢轉過身,往殿外走。入夜了。隻有九重天有永不日落的光,這裏是八重天,日暮似乎還在九重天徘徊著,可八重天的天已經暗了一半,明暗交替之間,是星光和日暮的糾纏,好看得很。
“玄衣不會知道的,玄衣不會知道,他現在自顧不暇了,不會顧及到孟依依的。”天後喃喃著自我寬慰。她多少和天帝一樣是介意玄衣,忌憚玄衣,或者說,害怕玄衣的。可是她管不了這麽多了。陸言之的一魂一魄已然抽出,若是這樣的痛苦再來一遭,那畢竟是她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怎麽舍得,必須趁著這個時候,趁著他無法做決定的時候,把一切都定下來。不然,不然就來不及了。
負責婚禮的女仙官惴惴不安地跪在天後麵前:“天後娘娘,婚禮······”“繼續。婚禮自然是要繼續的。一切都按我當年和天帝成親時候的禮儀去準備。越盛大越好。把二殿下不見了的消息瞞好了,若是走漏了一點風聲,你便去冥界待著,永生永世都別想再回仙界了。聽明白了嗎?”
女仙官把頭埋得更低了一些:“聽、聽明白了。”
天後睥睨了她一眼,慢慢彎了彎腰,扶起這個女仙官:“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很嚇人嗎?”“沒有!沒有!”天後聞言,臉上的笑意收了收,不嚇人還這副模樣,沒用的東西,她耐著性子:“去忙吧。”
女仙官忙不送迭轉身就走。天後看了看自己扶過那女官的手,有些不高興,拿出帕子仔仔細細地擦了擦手,將錦帕扔到半空中的一瞬間,施法,將它燒成了灰燼。
婚禮,必須進行。絕對不能有半點紕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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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娘娘的優雅,參考我最近超喜歡,不,是喜歡了超久不是最近的,後媽茶話會,大家可以去B站搜搜,超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