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白澤1】

  我生在東隅國，曾經是個公主。這個事實直到我十九歲那年我才知道。因為我是一個亡國的公主。養我長大的是從前我母親身邊的婢女。她告訴我，我幼時生了一場大病，久病不治，奄奄一息。我的父親就派了士兵，多次上了東隅國旁邊的一座仙山，終於斬殺了天帝座下的神獸白澤，用它的血來給我治病。


  我的病雖然好了。但不知道是不是也因此耗盡了整個國家的氣運，鄰國來打，千軍萬馬壓境，我父親的軍隊沒有撐幾天，就節節敗退，最後東隅皇室覆滅，隻有那婢女帶著我逃了出來。


  哦，這大概就可以解釋為什麽我有的時候會像仙人一樣使用法術了，就是稍微難控製了一點，我又不得什麽修煉的要領，所以用得有些艱難。但也正是多虧了這點小本事，我靠著法術坑蒙拐騙才能夠長那麽大。有一天，連婢女媽媽都老死了，可我卻還是十七八九的模樣，我住的那個小村子村民們便都懷疑我是妖。


  剛開始倒還好，我們互不相關。可是村子裏有人生病也推到我頭上，成天有人到我家門口叫罵，連小孩兒都往我們家院子裏丟爛蔬菜，我就覺得有些過分了。畢竟我美麗善良又可愛，和他們無冤無仇。


  於是我說，我要到天界去。


  村裏難得看我還順眼的老頭告訴我，普通人哪裏去的了天界，雖然據傳說，這天之涯海之角的地方，確實有一架天梯可以通到天上去，可是這世間還沒有人找到過那座天梯呢。我拍拍胸脯，覺得自己肯定沒問題。那老頭又說，可是普通人爬天梯沒爬多少，就會累死的。他說完看了看我輕而易舉地幫他把柴劈了，把水打了，把飯做了，把院子掃了還不喘一口粗氣，默默咽回了後一句話，然後語重心長地囑咐我，希望我到了天界也能夠回來看看他，告訴他天上是什麽樣的。


  我倒確實走了很久才找到天梯。但我想找到了總是好事情，於是便慢慢往上爬。我要到那天界去，問問那天帝，什麽是天命。亡國是命？我不人不仙是命？我父母為了救我而死，還搭上了千萬條人命，這也是命？那他的命是什麽，就這麽高高興興做天帝？憑什麽他的命這麽好，我覺得不公平。


  很久以後，其實我很後悔。神界、仙界、人界、妖界、冥界、鬼界六界我到底哪裏想不開選擇去了仙界。碰到了那個人。


  我爬了好久好久，等到腳下的一切都慢慢縮小，等到雲層都在我的腳下，我都差不多要累死了。我終於明白那老頭為什麽會覺得我想去爬天梯是件不知好歹的事情，要不是我現在下去更累，我真的好想回家。等到連在我周圍飛過的鳥都越來越少了，我才終於爬到了天梯的嘴上一級。我氣喘籲籲滿頭大汗趴在天梯上，一截衣擺出現在我的眼前，晃啊晃的好像很希望我拉它一下，於是我理所當然扯過來抹了把汗，然後坐在天梯上，往下看了看：“嘖嘖嘖，九重天也不過如此嘛！”


  “這才三重天。”一個清冷好聽的聲音傳來，我抬頭對上那雙清澈漂亮的眼睛。那個男人明明是笑著的，可是眼中平靜不見一絲情緒。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你是誰？”他問我。他那長長的仙袍是一塵不染的白，衣襟翩翩然，再加上那張好看的臉，他最好看的那雙眼底下，鼻子挺拔，薄情的唇瓣裏吐出來的每一個字都這樣好聽，就好像說書先生故事裏蠱惑人心的海妖一般。


  第一眼我就該知道的，他這樣的人，怎麽會是什麽良善的人呢。


  “白澤。”我胡謅了一個名，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這麽喃喃開口，說了這個名字，可我聽見我就是這樣說了，“我是白澤，你是誰？”


  “玄衣。”


  我慢慢站起來，這次我總算看清了他眼中的顏色，那是、藐視一切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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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的番外會統一放到最後，但白澤的會慢慢一點一點先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