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5章 糜夫人萬一三長兩短
薑維的想法,精準來說,就是一個“拖”字。
從地形條件上看,關中孤懸於蜀漢其他領土之外,深入北方腹地,需要麵臨的對手和敵人有許多,要是輕易出兵,那很可能被敵所乘,陷入到兵力不繼、後續無力的窘境。
而要是以現有城池為依托,采取防禦戰法來應對,則遠道而來的胡虜,還是渡河進逼的魏軍,除了硬啃強攻城池外,別無其他選擇。
“諸位,關中人心雖然歸我大漢,但其中還有不少的宵小依舊向魏,要是我們傾巢而出,內部空虛,萬一有敵作亂,則長安危矣,關中危矣,大漢危矣……。”
薑維在總結自己的發言時,用了三個危矣的排比句,這讓他的話更顯得鏗鏘有力。
王異看著麵前的這個隴右鄉黨,心中對薑維的戰略判斷能力頗是讚同。
軍事要為政治服務。
關中雖然在蜀漢的治理下有了恢複和起色,但這是建立在無戰事、太平安康的基礎上。
要是一旦開戰,漢國勢必要征募百姓助戰,到時候寶貴的人力資源消耗在戰場上,耕田無人耕種,河渠無人疏通,商貿又因戰事斷絕,這大好的局麵就要毀了。
“大將軍,對付河東魏軍的事情,還要辛苦你出馬,華州至馮翊一帶,是我們能夠承受的底線,再往後麵,就是長安城了,我們切切不能給魏軍留下重奪長安的機會。”
王異沉思一會,鄭重的將第一支令箭交到魏延手裏。
守關中,最重要的是守住潼關和蒲阪、蒲津渡這第一道防線,現在蒲阪已被魏軍拿下,漢軍隻能退守到馮翊郡,以郡治臨晉城為依托,重新布下防線,來擋住魏軍進攻。
“軍師放心,魏某雖然想打大仗,但也不是不知輕重,河東魏軍要想突破我的防禦,讓他們先試試魏某人的大刀同不同意?”
魏延的神情微有不快,他對於打呆仗並不是很樂意,但薑維說的話,魏延是聽進去了。
關中確實不能亂。
一亂長安就會動蕩,先不要說破壞力,就是城中糜夫人、甄宓、杜夫人、郭太後、曹綾、曹嬰諸夫人,哪一個出了問題,那責任誰擔得起。
眾所周知,秦王劉封出了名的“愛江山更愛美人”,萬一他動怒起來,那他們這些關中漢將找地縫鑽都找不到地方鑽。
商定了魏延守馮翊,其他方向則要容易得多。
對付從北地郡竄來的匈奴雜胡,薑維當仁不讓搶了個先,這讓心有猶豫的郭淮、胡遵等降將很是羨慕。
從內心來說,他們這幾個人,並不願意現在就麵對魏軍舊日同僚。
不管是並州兵也好,還是河東兵也好,昔日都曾見過麵,到了兩軍陣前,難聽的話一旦說出來,那麵子上過不去。
王異心思細膩,早就看出了郭淮、胡遵幾人的想法。
因此,在討論涼州由誰來鎮守的事情時,王異力排眾議,向郭淮鄭重的一揖。
“郭將軍,河西就要托付給你了,大漢與西域之間的絲路,剛剛恢複不久,殿下曾說過,這是一條生財之路,也是強盛之路,切切不能再中斷了。”
郭淮鄭重的點了點頭,他曾經是魏國的征西將軍,在涼州地方熟,人頭熟,守河西的任務,對他來說,比起北上抗胡還要更合適些。
“胡將軍,隴右防守的任務,交給你們安定胡氏,不過,玄威將軍所部要抽調出來,作為守禦長安、扶風一帶的預備隊,以防萬一。”
胡遵依言領令,心頭大大鬆了一口氣。
隴右安定郡是胡氏的老家,就算王異不說,胡遵也有意請令鎮守那裏。
胡氏的子弟也唯有在守衛和保護家鄉時,才會出力,要是讓他們去鎮守別的地方,估計就算是去了,也不會盡全力。
胡奮被王異留在長安,這麽做一是可作為隱性的人質,牽製胡遵,警告他不得輕舉妄動,要不然的話,你兒子的性命可能不保,二是分化拉攏安定胡氏,相比不情不願不得已歸漢的胡遵,胡奮的態度,明顯要更加的主動。
劉封留在關中時,幾次都把胡奮帶在身邊,看得出來,劉封對胡奮的能力很是認可。
“好了,各人職責已定,我們就各按其職,守住雍涼這兩州之地,等到秦王殿下從荊州回轉,再給魏國和雜胡們一個深刻的教訓。”
王異長出了一口氣,擺手示意諸將結束軍議。
劉封不在,她一介女流要在一眾五大三粗的漢軍將領麵前,撐起局麵確實不容易。
但同時,王異也在心裏暗暗慶幸,要是劉封在長安,那她隻能隱於幕後,當一個出謀劃策的女軍師,而現在卻能站在前頭,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眾將皆散。
王異好不容易按耐住激動複雜的心緒,提起筆向劉封敘述起關中麵臨的形勢,還有這些日子軍議商定的策略來。
在信的末尾,王異也趁機抱怨了幾句,問詢劉封什麽時候從荊州返回。
關中形勢變化複雜,就算有魏延、薑維、郭淮、胡遵等將守衛,也不一定能保證事事預料在先,萬一司馬師遣了死士來長安作亂,那要想挖出潛伏的敵人,實在太難了。
想到這裏,王異放下筆,將書信交給送信的將校,然後朝著糜夫人的住處急匆匆走了過去。
作為劉封的身邊人,王異對劉封心裏哪個女人最在乎心知肚明。
別人出事,還能辯解一二。
要是糜夫人有個三長兩短,那她王異什麽也不用說了。
糜夫人在劉封拿下長安之後,即帶著劉月、關銀屏、張星彩諸女住進了昔日的漢宮之中。
她的住處長樂宮是劉封下令重新整修的宮殿,比起原先大漢太後的宏偉宮殿,要小了許多,但內部的結構和裝飾甚是華麗,西域諸國進貢的氈裘等保暖飾物,有相當一部分被送到了糜夫人這裏。
關中的冬天寒冷,不比蜀地。
劉封擔心糜夫人受不了這寒氣,萬一要是腿腳凍傷,那想要醫治,憑這個時代的簡陋醫術,難度相當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