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老而不死是為賊
劉備白手起家，屢敗屢戰，不墜青雲之誌。
在南依劉表，隆中得諸葛亮輔佐之後，才開始漸漸成勢，而真正的成為一方雄主，則是要到入蜀取了劉璋的益州之時。
可惜的是，劉備立國的時間點稍晚, 還未等他在巴蜀站穩腳跟，又不得不與曹魏、東吳連打兩場大戰。
漢中一役，雖然最終勝利，但也耗盡了巴蜀的人力財力，為了支撐前線輜重供給, 連蜀地的婦人也被驅趕上了戰場。
武昌一役，劉備遇到宿命的對手陸遜，結果十餘萬大軍慘敗，差一點連荊州也失了，要不是劉封及時趕到，要不是丞相諸葛亮力挽狂瀾，劉備將蜀漢的家底耗光，隻能退縮進巴山蜀水一隅。
來敏、孟光這些人，就是劉備在建立蜀漢時，邀名延請來了大漢名儒，這些人的來頭，一個比一個大，但真本事卻一個比一個差。
真正有本事的劉巴，早早的死了，而來敏、孟光這些沒本事的，倒是活得滋潤，來敏甚至長壽活過九十多歲，在蜀漢滅亡前才去世。
老而不死, 是為賊。
來敏、孟光這幾個名士的節操差勁，見風使舵的本事倒是不小, 連帶著他們教出來的弟子, 也是一個比一個軟骨頭。
譙周是這些弟子中名氣最大的，同時也是投降派的領袖。
要不是他誑了劉禪，即便綿竹關慘敗，成都也還是能守一守的，畢竟，薑維當時還在劍閣抵禦鍾會，羅憲和霍弋都是可用之將, 沒道理一槍不放就投降。
當然，這些事情現在都未發生, 劉封也不能黑著臉訓斥譙周賣國，在言語上警告了一番之後，劉封即領著一眾官員入城。
來敏、孟光兩個老朽被劉封一左一右挾住, 想要掙脫開卻又沒有那個力氣，隻能無奈的跟著劉封身畔，從稍遠一點的地方看去, 倒像是促擁著劉封一樣。
“這劉丞相，太熱情了。”孟光雙腳離地，幾乎是被劉封挾著行走，這讓他一張老臉漲得通紅，但一時間又不知說什麽才好。
劉封是武人出身，這相互擁抱好像也是常有的事，並不能說不對。
來敏相比孟光要自若一些，利用劉封稍稍放鬆的機會，他向譙周使了個眼色，一隻腳終於擺脫了束縛，等重新踏上地麵的時候，來敏禁不住長出了一口氣。
“劉丞相，果然不同於他人，接下來，這朝中怕是要多事矣。”
劉封挾持著兩個老家夥入了城門，才鬆手將他們放下來，孟光此時已是臉色青紫，上氣不接下氣，要是再被劉封挾著走，他這條老命就要沒了。
“封接下來要去皇宮一趟，與陛下商討國事，來公、孟公可要一起去？”劉封拍了拍手，輕鬆的聳了聳肩膀，問道。
孟光嚇得一哆嗦，連忙搖頭道：“劉相請自便，老夫年邁，實在撐不住了。”
劉封哈哈一笑，將目光轉向來敏，問道：“來公，你身體比孟公要康健，可一起入宮，也正好有個見證，免得別人中傷說項，我這個義兄欺淩了陛下。”
來敏猶豫了一下，想要拒絕，但一想劉封說得也是實話，畢竟，劉禪自小就生活在劉封的陰影下，要是沒有人撐著，那還不是劉封說什麽，他聽什麽，到時候，他們這些無用老臣要被趕出朝堂也不一定。
錦宮內。
劉禪坐立不安，心情焦慮之極。
“你說什麽，劉封挾持了來公、孟公？”劉禪驚得目瞪口呆，差一點從龍榻上滾落下來，而他對麵的陳祇也是神情沮喪，連連搖頭。
劉封從漢中向成都而來，這一路上走得不快，但在劉禪這裏，卻是度日如年，每天都計算著劉封什麽時候會到成都。
來敏、孟光這兩個老臣在城外擺的鴻門宴，是陳祇給劉禪出的主意，想著劉封要是顧及名聲，行事會收斂一些，但隨後發生的事情，讓劉禪和陳祇傻了眼。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劉封帶人朝宮中來了，這是要逼宮呀，陛下，小人以為，不如禪讓皇位，以保性命。”
黃皓跌跌撞撞的從前殿門口進來，一路跑一路泣聲叫喊道。
禪讓保命。
這個說法，隨著漢獻帝劉協禪讓退位，當山陽公壽終正寢而被認可，劉禪在蜀漢也頂著一頂傀儡皇帝的名頭，自然對此甚為關切。
“住口，都慌什麽，劉封就算要逼宮，也不會是今天。來人，打開宮中正門，迎接新丞相到來。”
就在慌亂之中，太後吳莧從後宮趕了過來，向黃皓喝令道。
黃皓一愣，有些不知所措，劉禪這時終於回過神來，連忙下令道：“還不快按照太後的吩咐去辦，開宮門，迎……迎我兄長。”
錦宮宮門“吱呀呀”開啟。
劉禪、吳莧帶著宮中的宦官、禁衛和宮婢來到門口，在他們的目光注視下，一隊隊騎著高大健馬，穿著嚴整鎧甲，持著寒光凜冽刀槍的漢軍將卒迎麵而來。
猛然間，劉禪感到殺氣湧來，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隨著兩邊持旗的將校一分而開，中間出現了一匹火紅的健馬，馬背上端坐一人，明亮的鎧甲、偃月刀、青釭劍，大漢軍中第一將的威儀盡顯於前。
“兄長.……，阿鬥.……。”劉禪嘴唇抖著了幾下，輕聲低語。
兄長這兩個字，劉禪已經很久沒有說了。
現在回想起來，年少時跟在劉封後麵的一幕幕又浮上心頭，這一刻，劉禪心底最隱秘的地方被揭開，讓他的身體禁不住抖動起來。
“陛下，臣劉封領丞相之職，今日前來謹見，有甲在身，還望恕罪。”劉封催馬來到宮門口，看了一眼站在門內由禁衛保護著的劉禪，躬身施禮。
“兄長.……，丞相免禮，快快請起。”劉禪見劉封主動行禮，心中稍稍一寬，連忙吩咐道。
眼前一身戎裝的劉封，讓劉禪恍然回到了在荊州時的那段艱難時日，長阪坡之時，他雖然隻是躺在趙雲懷中的嬰兒，但也隱隱的聽到了兩軍交戰的嘶殺之聲。
劉封平定荊南之時，劉封更是獨擋一麵，領軍連取武陵、零陵等地，年幼的劉禪每每聽到有人說起兄長之戰績，都禁不住挺起稚嫩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