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劣
宣京城中的一處客棧內, 鍾穆按照和楚隨衍之前約定的時間, 又一次來到這裏。
關好門, 兩人相對而坐，楚隨衍直接命令鍾穆：“薩蠻法師煉製蠱藥也有些時間了，你去郊外別院的煉丹房中看看。如果那蠱藥煉好之後, 就想辦法把它投到楚泱的飲食中。這蠱藥很慢性, 一時半會要不了命，要長期以往一點一滴滲透到楚泱的體內中，她就會神智全失，成為一個人傀。而且這藥非常的神秘, 太醫院的太醫根本檢查不出來。”
人傀, 指的是活著的傀儡。南疆地區的術語。
鍾穆應聲：“是。”
楚隨衍想到了一件事，臉上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我之前叫你盡快除去王昭, 你怎麽還沒動靜？本王頂著這張皮囊，每日隻能夜間出動，就像是一隻不見天日的老鼠。”
鍾穆恭敬道：“王爺，王昭武功高強, 要想瞬間除去他，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已經在想法子了。”
楚隨衍：“盡快！對了, 薩蠻法師對我們而言很重要，他有什麽要求, 你一定要盡可能滿足他, 萬不可怠慢！”
楚隨衍長篇大論說完後, 終於想起了他那個可憐兮兮的女兒，轉頭又問鍾穆：“這段時間，嫣然應該已經回到楚都了，她情況如何？”
鍾穆知道和楚隨衍說再多，關於楚嫣然的事也是在浪費口舌。他沒過多詳細介紹，隻淡淡地回答著：“一切挺好。開始親眼目睹江王府的頹敗後，心裏很是悲傷。後來漸漸地可能也想開了，最近心情較之開始，有了很大的轉變。”
楚隨衍點點頭：“那就好。”
這位江王殿下可不是一般的父親，按理來說，一般的父親都會重重囑咐鍾穆，讓他好好照顧女兒。可楚隨衍沒有，他沉下心來，暗中一切利弊都權衡好了，後麵得出一個結論。
自己的女兒，楚嫣然有大利用價值。
楚隨衍眯起眼睛，露出幾絲得意的笑容：“江王府都落敗到這個田地上，楚泱也放過嫣然了，這說明在她心中，還惦記著嫣然曾經救濟過她的情分。有時候嫣然出手對付楚泱，可能會比我們更有效。”
鍾穆忙慌張道：“王爺，在我們整個計劃當中，嫣然是無辜的。她之前已經受過一次打擊了。絕不能再替我們做這事，否則有一天，她知道真相該有多麽痛苦難受。王爺，不能啊。”
想起楚嫣然那死灰般的眼神，以及深受打擊的心境，鍾穆就覺得揪心，更覺得自己無能。
鍾穆跪在地上，懇求楚隨衍：“王爺，我願意為你做牛當馬，隻求你放嫣然小姐一條活路吧。”
楚隨衍眉頭狠狠皺起：“歲寧啊，你是不是弄錯事情了？這嫣然是我的親生女兒，她這條命都是我給的，我讓她做什麽，她當然要做什麽！現在我這個做父親的失勢，府邸都被人查抄了，她這個做女兒的難道不應該貢獻一點力量振興家族嗎？替我分擔麽？”
“你跟在我手下也這麽多年了，想必也知道本王的為人！我做的事從來沒人能阻攔得了，我做的決定從來不會更改！鍾穆你記著，你隻是本王的手下，妄想替本王做決定！”
楚隨衍狠狠歎息一聲：“鍾穆啊，雖然本王很看重你。不過凡事，你也不能逾矩。”
鍾穆眼眸透露著深深的絕望，他的心在滴血。人家虎毒還不食子，這楚隨衍比老虎還毒！他第一次起了想要反抗楚隨衍的心。可是就算反楚隨衍又有何用？他楚隨衍不過一條身上的螞蚱，倘若楚嫣然知道這一切真相後，估計會對他恨之入骨。
所以，鍾穆內心非常糾結。帶著這種極度沉悶的心情，回到了鍾府。
楚嫣然見了鍾穆臉色不太好的模樣，忙關心問道：“鍾大哥，你怎麽了？”
鍾穆收斂眼底的異樣神色，輕聲道：“沒什麽，估計這段時間有些累了。”
楚嫣然想了想之後，還以為是自己給鍾穆帶來了無盡困擾。所以她很溫柔體貼道：“鍾大哥，能留在鍾府，我已經特別開心了。平時吃穿用度不用刻意太鋪張浪費，更不會效仿從前在王府時的生活習慣。”
鍾穆拉過楚嫣然的手：“嫣然，你不用顧慮那麽多。你從小就是郡主，過著富足的生活，雖然江王府不在了，但是我也不能讓你受委屈。”
楚嫣然靠在鍾穆懷中：“鍾大哥，有你這句話，我就心滿意足了。其它的，真的無關緊要，我不想因為自己而給你帶來負擔。”
鍾穆輕輕捏了下楚嫣然的額頭：“傻丫頭。”
他閉上了眼睛，聞著楚嫣然身上散發出的香味時，感到特別滿足，特別平靜。可是想起楚隨衍的惡毒心思後，鍾穆睜開眼睛，定定地看著楚嫣然：“嫣然，如果有一天我做了錯事，你會原諒我嗎？”
楚嫣然輕輕一笑：“會。”
鍾穆滿是詫異：“你都不問問我，做了什麽事嗎？”
楚嫣然：“無論何時何地，我都相信鍾大哥的為人。你為人善良正直，絕不會做傷天害理之事。如果有一天真做了錯事，那一定是身不由己。人生在世，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其實當鍾穆問這個問題時，楚嫣然有想過鍾穆所說的，是指在外麵沾花惹草。可是，以她對鍾穆的了解，對方根本就不是這種人。
明月清風皎皎君子，鍾穆當如是。
鍾穆心中萬分感動，不知該說什麽好：“你真這麽想的？”
楚嫣然又笑了：“鍾大哥，你怎麽一直在試探我？難道不相信我對你的真心嗎？”
鍾穆不想讓楚嫣然懷疑，於是也平靜一笑：“當然不是。”
沒多時，三福公公來到鍾府，跟隨在他後麵的還有幾個小太監，太監們手中都捧著一些珍貴禮品。
楚嫣然和鍾穆聽到下人的稟報聲後，忙出來迎接。
三福公公恭敬道：“奴才見過郡主。”
楚嫣然道：“公公不必多禮。”
鍾穆問：“這些東西是？”
三福公公露出慈祥的笑容，臉上的肉肉有些堆積在一起：“這些禮品，是陛下吩咐我拿來送給郡主進補的。陛下說，郡主永遠是郡主，不能受到半點委屈。”
楚嫣然道：“陛下真是有心了。”
楚泱且對楚嫣然如此上心，而楚隨衍則一直在利用親生女兒，兩者相一比較，鍾穆覺得楚隨衍的人格更加卑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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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