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
江王府。
楚隨衍念在和管家之間主仆情深, 並沒有主動出麵來勸說管家, 一切都是由鍾穆代勞的。鍾穆口才極好, 能說會道,將事情嚴重性全都擺在管家麵前。管家對江王忠心耿耿,所以即便是明知替楚隨衍去死, 明知走上這條路絕無生路。他也毫不猶豫答應, 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鍾穆拍著管家的肩膀:“你對王爺的這份忠心,王爺是清楚的。你放心,你去了之後,王爺會善待你們全家。你還有什麽遺願麽?”
管家笑了聲:“王爺已將我家老小安排的這般妥當, 我哪裏還有什麽其他願望。唯一覺得遺憾的是, 便是不能看見鍾大人和小姐喜結連理。鍾大人,小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 希望你能一輩子對她好。”
“鍾大人,小姐她溫婉善良,這些年對於我們的所作所為渾然不知情,如非必要時, 還是別讓她知道,一輩子瞞著也好。”
鍾穆聽完後, 在心頭重重歎息著。管家的話, 確實戳到了他心中痛處。他雖才華橫溢,可這些年確實手上有不少無辜人命。如果站在朝廷的角度來說, 他就是十惡不赦之人, 而楚嫣然溫婉高雅的像是天上仙女, 不染時間半點塵埃。
每每想到這裏,鍾穆時長夜不能寐,心緒煩亂。覺得自己很.肮.髒,甚至配不上楚嫣然。因為楚嫣然不止一次跟鍾穆說過,要他將平生所學用在報效朝廷上。
可是,他能怎麽辦呢?他是江王的門生,這條命都是楚隨衍給的。他不可能不替江王賣命,更重要的是假如他不聽薑王命令,又怎麽能娶到楚嫣然?
所以他隻能如管家所說的這般,將所作所為永遠瞞下去。至於,日後江王順利登機,他再找個機會向楚嫣然解釋清楚。
鍾穆抬起略微呆滯的眼眸,望著管家輕輕點頭:“我知道事情分寸,你安心去吧。你去了之後,每年清明,我和王爺都會親自為你祭奠。”
鍾穆也沒再說其它,轉身走了,眼圈有些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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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隨衍又一次召見了鍾穆,鍾穆急匆匆趕往密室後,向楚隨衍匯報所布置的任務。
“王爺,您交代的事情我都吩咐子騰去辦了,還特意讓他多帶了些武功高強的人手。有薩蠻法師的蠱蟲相助,相信他這次絕不會再讓王爺失望了。”
楚隨衍冷冷笑了一聲,然後又沉聲道:“你把本王的話也帶到了吧。”
忽然間,鍾穆麵色一驚,緩過之後點點頭,恭聲道:“我已經同他說了。”
“那就好,若是這次不幸再失手,他就提頭來見吧。”楚隨衍又道,“鍾穆啊,管家那邊?”
鍾穆:“管家對王爺忠心耿耿,我話一出口,他便毫不猶豫答應了。”
“好!做得非常好!”楚隨衍得意道,“還有一事,也需要你從中協助。”
鍾穆不假思索答應道:“王爺請吩咐。”
楚隨衍說出自己計劃:“去禦膳房的食物動手腳。”
鍾穆臉上稍顯遲疑,再沒有剛才答應時的那般爽快:“可是王爺…………楚泱所吃的膳食點心,都是由禦膳房專供,以及特定人去取的。您也知道,楚國的禦膳房可謂是比軍機場所還重要。隻要食物中一有異樣,連傻子都能知道這其中蹊蹺之處。”
“殺楚泱並不難,但是我們最重要的是,得到那傳國玉璽以及虎符。否則的話,就算楚泱死了。王爺恐怕也很難順利登基,畢竟梁王楚世譽掌握了朝廷中大量人馬,他怕是會第一個不服。”
鍾穆將心中想法和盤托出:“我以為在解決楚泱之前,得先讓楚世譽死。
楚隨衍笑了笑:“你這想法沒錯,但是本王問你,我們如果真和楚世譽對上,贏的勝算大嗎?那楚世譽何許人也?你並不陌生吧。本王從來都愛做坐收漁翁之利的事,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斷斷不會去做。”
楚世譽驍勇善戰,曾是將軍王,一身戰功赫赫,治軍有方。手底下的那些士兵們,以一當十,各個神勇非凡。若兩方光明正大兵戎相見,楚隨衍估計討不了多少好。
鍾穆瞬間明白,問道:“王爺是想坐收漁翁之利?讓楚泱和楚世譽兩人之間起嫌棄?”他輕輕歎息一聲:“可是,楚泱並非是先皇,不是昏庸之人,精明的很。怎麽會著了我們的道?”
楚隨衍捋著胡須,神情悠然,一點也沒見鍾穆顧慮的放在心上:“所以,得先迷.惑.楚泱,讓她神誌不清。最後好任我們擺布。薩蠻法師已經研究出一種可以控製人心智的蠱,無色無味,將這種東西放入膳食中,察覺不出來。就算用銀針去試探,也察覺不出來。”
“楚泱都讓我們控製了,那楚世譽不就是甕中之鱉嗎?當年他攪了本王的千秋大業,若是落到我手裏,我必讓他生不如死。”楚隨衍得意一笑,似乎萬裏江山已經掌握在他手中一般,“哦,對了,其實也不需要我出馬,薩蠻法師自然會折磨他。哈哈哈!”
“鍾穆,這事非同小可,讓旁人去辦,本王絕不會放心。隻能由你操勞一下,你深受楚泱器重,在宮中向來走得開。想想辦法,也還是能混進禦膳房中的。”
鍾穆心驚,手掌上布滿冷汗。
他也並非不想為楚隨衍效力,隻是這事非常危急,稍有不慎,便會被查出來。畢竟禦膳房內外可是由朝廷侍衛重重把守的。真要查出什麽,他項上人頭難保。鍾穆也絕非貪生怕死之輩,隻是他心中掛念楚嫣然。
自從對楚嫣然心生愛慕之後,鍾穆的人生目標已經發生了變化。什麽榮華富貴他已然不在乎,隻想和心愛的女人朝朝暮暮。
以往楚隨衍布置計劃,鍾穆都是幕後決策者。就算那些衝在前頭的人不慎露出馬腳,鍾穆這邊已經想好了如何撇清關係。可現在,他一人衝在最前頭……
鍾穆心中百味雜陳,思慮重重,目光略顯遲疑,俊朗的臉龐也不由得呆滯。腦海中閃過那麽倩影,耳畔似乎也想起楚嫣然離開楚都時,同他說的那些溫柔話語。
“鍾大哥,其實我真希望和你遠離朝堂中的紛爭,過清閑自在的生活。可是你才華橫溢,又有一腔熱血,不應浪費了,要報效朝廷。這樣吧,等你以後告老還鄉時,我們就一同離開楚都,過著遊山玩水生活。”
“鍾大哥,等你空閑時,我們一起去草原上騎次馬…………”
“以後我們要生好多孩子,男孩子像你這般才華橫溢,英俊倜儻。”
鍾穆的眼神中,突然間又閃過極度的迷茫之色,他就像一個走在十字路口的夜行者,不知路在何方。
他內心複雜而忐忑。
這一刻開始,他也明白自己對楚隨衍來說,不過是顆棋子。若楚隨衍真的把他當成未來女婿看待,便不會讓他冒險去做這事了。
楚隨衍瞧出了他神色變化,目光緊緊落在他身上,全身問道:“不願意?”
鍾穆緩過神來,隻得將滿腔的苦澀咽回喉嚨,在楚隨衍麵前,他哪裏敢說不?
“我願意,隻是禦膳房畢竟是重地,我若想自由出入,而又安然脫身,得需要花一段時間來好好謀劃謀劃。剛才心思都用在想這事身上了,所以才有所分神。”
楚隨衍給鍾穆打著氣:“若是這事成了,你功不可沒,隻要本王能順利登基,一定會把嫣然許你為妻。歲寧啊,你也知道本王想坐上這龍椅,想了幾十年,這事你還得盡快去想出萬全之策來,本王等不了太久。”
說了那麽多句話,江王從頭至尾就沒有一句關心鍾穆的話,鍾穆在心中慘笑。隻怕,他到時沒命娶楚嫣然了。
“是,王爺。那我先告退了。”
楚隨衍揮揮手。
鍾穆從密室中走出,呼吸著外頭的新鮮空氣,抬眸看著湛藍的天空,可他並沒覺得半點暢快,反而心頭更加沉重。他不知往後還有沒有機會再見楚嫣然,和楚嫣然共同完成那些美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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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州大雨磅礴,接連好幾日的大雨,使得原本炎熱的今天增添了些寒意。附近客棧中住著來來往往的商人,他們都被大雨所困,無法趕路。
當然住在客棧中的並不都是趕路商人,還有一些別有用心之徒。楚隨衍的那些手下之前已經摸清了去雲州大軍的基本路線,幾十號人日夜兼程,曉行夜宿,抄小路而行,累死了無數馬匹,終於趕到了薛錚隊伍前頭。
這一路都在奔襲,縱然林子騰以及他的手下身手再好,身上也不免覺得很疲憊。這下到了休息驛館後,林子騰長長舒了口氣,他端起熱騰騰的茶飲了一口,疲憊感消除了大半。
他是一名江湖殺手,身上沾染無數鮮血,相貌自然也不和善,非常粗狂,目光陰鷙,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冷意和殺氣。
林子騰喝完茶後,從懷中小心翼翼掏出一塊白布,擦拭著他放在桌上的那柄刻有青龍圖案的大刀。從他縱橫江湖開始,這把刀就一直陪伴在身旁,算算已有十多年了。
林子騰一直把這刀當成寶貝一樣看待,上次任務失利後,他本人一直在反思。這把隨身寶刀,自然也沒有再現世的機會。如今,他又重新得到楚隨衍的重用,這把刀總算能再出來殺人了。
寶刀露出冰冷寒光,映襯著他臉上的凶神煞氣,讓人更覺得心悸。想到要殺人,林子騰眼睛猩紅,格外興奮。
他問手下:“都準備好了麽?”
手下答:“大哥,都準備妥當了。就等明天薛錚的隊伍來了。”
林子騰森然一笑:“讓朝廷的人死無葬身之地!下次死的人是楚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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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楚都深更半夜。
黎晚晴做了個噩夢,“啊”的一聲大叫起來。整個人坐起,渾身顫栗,後背全是冷汗,手緊緊抓著床單。手指似乎都要鑲嵌其中。
“不要!”黎晚晴瑟瑟發抖,不斷搖著頭,聲音中似有哭泣,眼角濕潤一片。
睡在旁邊的楚泱被驚醒了,迅速起身,伸手去抱黎晚晴。奈何黎晚晴把楚泱甩開了,依舊在大聲吼叫著。
“晚晴。”楚泱用力抱住她,“晚晴,我是楚泱。做噩夢了,別怕,有我在。”
“楚泱。”黎晚晴喃喃自語,反應過來後,目光中的恐懼漸漸消散,也抱緊楚泱,似乎哭得更大聲了。
楚泱輕輕拍著她後背,伸手去抹她臉龐的淚珠:“晚晴,怎麽哭了?不哭。乖,有朕在,不哭了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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