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捉蟲)

  午後悶熱, 萬裏無雲, 一輪烈日掛在空中, 灑下刺眼光芒的同時,給人心頭更添幾分焦躁。宮中的花草樹木都被曬得焉了,和人一樣沒精打采。


  楚泱斜靠在禦書房的龍椅上, 後背起了一層又一層汗珠, 濕濕的、粘粘的。不止後背上,就連掌心上也是。


  她並未繼續批閱奏折,起身緩緩往寢宮方向而去,欲沐浴以求心靜清涼。


  楚泱所住的宮殿, 雖不如蕭翩翩的琉璃宮那般奢華, 可物品卻應有盡有。寢宮內間是專門用來沐浴的。她吩咐下人準備衣物、熱水、熏香,待宮人一切準備妥當之後, 才推門而入,緩緩合上門,進了內間。


  內間裝飾極為清新淡雅,櫃上雕刻著山水圖案, 壁上懸著一隻竹簫。水汽氤氳,檀木香繚繞, 頗有幾分靜水流深、潑墨山水之韻味。


  一看內間, 便知主人情趣高雅。


  內間窗戶拉了一層厚厚簾卷,陽光被阻擋在外, 透射不進分毫, 故而裏頭極其清幽雅靜, 與外麵赤日炎炎形成鮮明對比。


  楚泱步入其中,隻覺徘徊於心頭上的焦熱之感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久違的涼爽寧靜。


  楚泱脫下靴子後,足底踩在光滑的地板上。輕輕用手捏了捏衣帶,解開結子,衣帶鬆弛,衣袍順勢一滑,從上.身緩緩掉落而下。此時的楚泱已卸去冠冕,拿下縹色發帶,潑墨似的頭發垂於腰際,除卻後背上的累累傷痕之外,腰線可以說十分完美。


  女皇將纖細雙腿伸入浴桶中,然後整個身體隱沒其中,水不冷不熱,溫度恰好適宜。她閉上眼眸,在靜靜感受著這一份難得的舒適。


  …………………………………………


  與此同時,琉璃宮中。


  太妃娘娘這段時間時常讓巧樂留意宮中情況,特別是有關陛下身體之類。巧樂曾在楚泱身旁侍奉過好幾年,與許多人都很熟絡,要好的姐妹不少。隨意打聽,便知曉女皇近日情況。


  巧樂聽其它好姐妹說,陛下最近神情憔悴許多,睡眠更少了。在心中一度歎息,很是為陛下身體擔憂,垂頭喪氣回來向太妃如實稟明。


  蕭翩翩正喝著冰鎮酸梅湯,眼尾輕輕上挑,目光中露出滿足之色。聽聞巧樂的稟報後,神色明顯變化,眼眸下沉,將手中酸梅湯放下,摩挲著翡翠藍寶石戒指。


  太妃歎息,語氣十分擔憂:“哎,也不知陛下要逞強到何時?她本來身體就不是很好,再怎麽弄下去,非要垮掉。這性子該改改了。”


  她想了想後,吩咐巧樂:“你去把上次使臣進貢的西域熏香拿過去給陛下用,這熏香有助眠功能,點上它之後,興許陛下還能睡幾個好覺呢。”


  巧樂剛轉身捧起熏香,正欲離開。蕭翩翩又想起了重要事情,叫住丫鬟:“算了,哀家和你一塊去吧,剛好有些話要同陛下好好聊聊。”


  太妃以為經她上次點醒,女皇陛下能被點通,豈料竟然無果。蕭翩翩覺得,她這次有必要重新說道說道。


  蕭翩翩左手捏著一把精致團扇,右手撐著一把竹骨傘,緩緩走出琉璃宮。雖有傘在手,可依舊覺得很是炎熱,還沒走幾步,已然汗流浹背。巧樂則在她身後,雙手捧著熏香。


  主仆兩人來到女皇寢宮外,被宮女攔在了外麵。


  宮女看來人是身份尊貴的太妃娘娘,不敢怠慢,隻得如實相告,聲音極其恭敬:“太妃,陛下正在裏頭沐浴。”


  蕭翩翩輕輕哦了一聲:“那哀家先去附近涼亭等,等陛下沐浴完畢之後,哀家再來。”


  天氣如此炎熱,她總不會站在宮門外巴巴等候。


  蕭翩翩轉身,正欲往涼亭方向而去,突然抬頭,望見遠處一道不斷移來的熟悉身影。又望了片刻,待確定這人是黎晚晴後,待確定黎晚晴是往女皇寢宮而來後,她忽然眼睛一亮,心生一計。


  太妃心道:都說解鈴還需係鈴人,眼下陛下正“病入膏肓”,確實很需要黎晚晴這副良藥。


  蕭翩翩嫣然一笑,喃喃自語道,聲音很輕,約莫隻有自己能聽到:“眼下正趕上陛下沐浴,這機遇當真是千載難逢啊。”


  她趕緊支走守在宮外的幾名宮女:“哀家腳疼,就不來回走動了,在這宮外等候陛下吧。這太陽這麽曬,你們一直站在宮外,也熱壞了吧,先下去休息。哀家和巧樂在外頭守著。”


  幾名宮女身負皇命,不敢擅離職守。太妃見幾人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又笑了笑:“你們放心下去吧,就當是輪流值守去喝點冰鎮酸梅湯再來。有哀家和巧樂守著,保管沒有任何閑雜人會闖入其中。怎麽,難道信不過哀家麽?”


  “奴婢不敢。”宮女紛紛垂首。


  幾名宮女臉龐已被曬得通紅,後背發燙,相互對望一眼,悄悄私下商議,她們頂著炎炎烈日,一直守在宮門外,確實身心俱疲倦,若這時有人來替她們頂崗,那真是求之不得之事。


  更何況站在她們麵前的是太妃,楚宮中人人都知道太妃和陛下之間交情頗深,兩人好的和一個人似的,因此心中更無疑慮和擔憂了。


  幾人行禮致謝:“奴婢多謝太妃娘娘。”


  順利支走幾名宮女後,蕭翩翩笑著對巧樂說道:“走,哀家先去涼亭歇著了,待會黎晚晴若是前來,你直接讓她進寢宮中,就說陛下在裏邊等她。”


  太妃眉眼一彎,興趣盎然地離開了。


  陛下啊陛下,哀家已經給你當月老牽紅線了,您可要爭氣啊,早些將黎晚晴拿下才好。


  …………………………………………


  黎晚晴同三福公公一起去了禦書房,沒見著楚泱影子,輕輕眨著眼睛:“三福公公,陛下人呢?”


  三福略思考會,緩緩回答:“陛下,之前精神不濟,想必是回寢宮中了。”


  “既然陛下已經回去歇息了,那我還是不去打擾,過些時辰再來吧。”


  三福公公也算了解楚泱,女皇連批閱奏折都沒心思,哪有什麽功夫休息?畢竟在楚泱心中,批閱奏折處理國事才是一等一之重。


  可能是回宮中喝茶去了吧。


  三福公公忙說道:“公主殿下,陛下精神不濟,麵容憔悴,心事重重,哪裏能安穩歇下?現在最需要有人陪她聊聊天,說說話,好排除心中煩悶之情。”


  三福公公本想說,陛下見到你之後心情立馬好轉。可以想起楚泱警告過的,她不敢對黎晚晴透露更多直白的話,隻能委婉表述。否則的話,等待他的可能是一百大板。


  黎晚晴是一顆正直小白楊,沒想那麽多,點點頭說:“成,那我去陪陛下說說話。”


  三福公公怕這事露出馬腳,因此很識趣地沒有跟在黎晚晴身後。她先前來過楚泱寢宮,對此處也較為熟悉,即便沒有人隨行,也能輕而易舉找來。


  黎晚晴頂著一抹烈日來到寢宮外,巧樂見黎國公主後,忙上前打招呼:“公主殿下,您來了啊。外邊太陽這麽大,一路上沒少曬吧,趕快進去歇歇涼,陛下在內間等您,內間可涼爽舒適著呢。”


  她並不知太妃和巧樂的計謀,隻笑著對巧樂頷首道:“好,我這就進去。巧樂,天氣炎熱,你也要注意些,別曬黑了,多水靈的一個姑娘啊。”


  巧樂道:“多謝公主殿下關心。”


  黎晚晴推門而入,並未見楚泱身影。想到巧樂所說的內間,她便繼續往裏頭走著。走過一段路後,果見寢宮內還有一扇精致門。


  她想,裏麵應該便是內間了吧,看這構造格局應當無誤。


  楚泱正在沐浴,精致的鎖骨隱沒在溫熱的水間,睫毛被水沾濕,不斷有水聲濺出,因此並未聽到來人靠近的腳步聲。而這門隔音效果極好,黎晚晴並沒聽到裏麵傳出的陣陣水聲。


  她繼續往前走著,臨靠近時,叩了幾下門。叩門聲比腳步聲重,清晰入了楚泱耳中。


  楚泱不知來人身份,以為是來為她續溫水的宮女,隨即吩咐道:“進來,為朕再添些水,把這水中的桃花瓣撈起,重新放些進來。”


  女皇素來愛用桃花瓣沐浴。


  ????

  黎晚晴一臉懵懂,楚泱不是在休息麽?怎麽在沐浴??


  楚泱又問:“怎麽,沒有聽見朕的話嗎?”


  黎晚晴覺得添水便添水吧,這事並不要緊,反正之前在楚園身旁也伺候了些日子。她走入其中,拎起浴桶旁邊裝水的小壺,欲小心翼翼往浴桶中加水。


  奈何鞋底沾染水,一不小心打滑了,手中小水壺飛出,碰撞在牆壁上。她整個人則貼在楚泱身上,準確的說,是嘴唇貼.在楚泱後背上。


  黎晚晴的嘴唇很薄,很滑,很溫熱……當後背上傳來一陣異樣感覺時,楚泱心底猛然一顫,這種感覺似乎很熟悉,似曾相識。然而她並未多加考慮,眉頭狠狠皺起,麵色不由大變,神情漸漸轉化為惱怒。


  究竟是哪個宮女敢這麽大膽?敢這麽冒冒失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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