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鷹嶺零壹
翻雲十八式,相傳源自一隻通背烏豪鼠,講究的是隻要第一爪成功遞出,那後麵的十七爪必定緊隨相至,且爪力層層遞進,愈加愈強。可鉗住這白麵鷲鷹的功法明明隻有一招,雖勁道十足,卻並非是符合此道,莫非這世間還有重名的功法不成?
此時白麵鷲鷹的手足皆被強力製住,身如鼇蝦一般蜷縮在一起,口不能鳴,足不能動,唯有一對翅膀在不斷撲騰。而那些原本已經形成合圍態勢的野獸見得此景,紛紛本能般的止住腳步,但也並未就此離去。
僵持半晌,白麵鷲鷹始終在拚死反抗。反觀控製長喙的那雙手仍舊穩勁,但鉗在足間的那雙玉爪卻開始微微顫動。終於,灰黃色的土石下再次傳出聲音:“小姐,對方實力太強,我快要堅持不住了。”
那鷲鷹仿佛可以聽懂人言,霎時間又增出一分氣力,瘋狂掙紮。
另一個聲音也在這時憤恨而出:“這些野獸都活成了人精,一個比一個謹慎。好,你們不敢下嘴,那我就再添一把火。土禾盾!”
話音未落,一抹兒臂大小卻如梭般形狀的灰黑色光自巨石下飛出,直射白麵鷲鷹那毫無防備的下腹。不過這等淩厲的攻擊卻並沒能紮入進鷲鷹腹內,反而因為那一身甲胄般的羽毛阻擋,劃飛蹦走,隻留下一道延至尾尖的細紅血線。
未能建功麽?嗬,這便足矣。
要知道能夠在這片荒漠之中存活的野獸,即便自身實力遠不如白麵鷲鷹這般強大,但也不是易於之輩。此刻淡淡的血腥氣息已經彌漫開來,自然激發出它們骨子裏狂暴的本性。根本不用什麽號令,也分不清是誰率先進攻,總之時間隻沉寂了一秒,便瞬間被無數嘶天吼地的嚎叫聲淹沒。
而就在眾獸飛撲向白麵鷲鷹的時候,那鉗住它雙腳、按固它長喙的雙爪雙手便瞬間收回。可憐鷲鷹才恢複自由,尚未看清周遭環境,就被一張血盆大口直接扣在頭部,未待哀嚎已鮮血四濺。
七八隻體型龐大的野獸衝在最前,眼中閃著紅芒,暴虐撕咬著已注定了死局的鷲鷹;又有大批小型野獸自它們腿間穿梭而至,分食著迸濺四散的碎肉;而那些中等大小的野獸隻能被隔在後麵,沒實力進一步奪食,又不願意就此離開,所以隻能層層疊上,越積越多。
沒過多久,那隻狂傲的鷲鷹便已被眾獸分食,隻不過那些放開了凶性的野獸根本不滿足這一點點果腹,所以當原本目標僅剩一副粗壯的骨架時,便將目光放在了周圍其他進食者的身上。
一時間,哀嚎與嘶吼並存,場麵極度混亂。
這其中,又有一隻成年荒漠疣豬叫的尤為慘烈。它本屬於最前排梯隊中的一員猛將,體型寬大又性情暴虐,幾乎大半個鷲鷹的翅膀已然被它嘎嘣、嘎嘣嚼成了殘渣。此時正意猶未盡的用那大到誇張的舌頭隨意舔著嘴角邊沾染的血跡,同時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正在為自己尋找下一個目標。
隻是還未待它發起攻勢,便如遭偷襲一般發出慘叫,同時四蹄瘋狂亂舞,瞬間就將左右猛獸撞翻在地,隨即轉身便向遠處逃竄。一路橫衝直撞,無數來不及躲閃的小型野獸便慘遭無妄之災。其餘的眾野獸才不會琢磨一隻發了瘋的荒漠疣豬為何至此,相反少了一個實力強勁的對手才更是幸事。
全力奔襲加上劇痛,讓這頭荒漠疣豬開始感覺到體力有所不及,不過它此時卻沒有一絲打算停下的想法。別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麽,它自己卻是清楚得很。
就在剛剛分食掉翅膀之後,便又盯住了一隻剛剛成年的沙獾,隻是根本還沒有付諸任何實際行動,下一秒它就感覺到肚子上好像沾染了什麽東西。不過這倒是無妨,它對自己這一身脂肪加皮肉有絕對的信心。別說是這種無關痛癢的傷害,即便是挨幾下白麵鷲鷹的爪擊又能如何。
可這次卻是真的錯了,僅僅一個念頭的失神,後身肛門處便傳來痛徹心扉的劇痛,仿佛被一根燒的通紅鐵釺子狠狠插進腸道深處,而且還在裏麵不斷攪動。這不是能不能忍受的問題,而是生不如死的選擇。它做夢也沒想到,掛在肚子上的敵人會采用如此卑劣的手段來對付自己。
此刻顛簸許久也不見甩脫,它知對方是鐵了心的要跟自己消耗下去,所以咬著牙拚命奔襲,便是為了能盡快趕到前麵不遠處的那方斷崖來。
這片荒漠的地勢極其複雜,其中存在不少因地殼運動導致的斷崖和裂穀。前麵這個斷崖是距離綠洲最近的一處,約麽得有十幾米高。以現在這般速度,再加上自身恐怖的體重,跌落下去重傷肯定難免,但掛在肚子上的小畜生卻是絕對必死無疑。
再次提起一口氣,全力奔襲,隻剩不到十米。
好樣的,那對可惡的小爪子依舊堅定不移的扣在身下,此時即便它想要放手卻也已經晚了,真是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你被摔成肉泥的那張臉呐。
沒有任何意外,疣豬帶著痛苦卻殘忍的笑飛至懸空之中,而後迅速向下墜落。
同樣不出所料,半空中的疣豬感覺到了腹下一鬆,便費力扭頭來看這把自己逼上絕路的是什麽貨色。
嗯?一隻白皮小耗子……還有……一個人!
可惡的人類,永遠隻會給這片土地帶來無休止的血戰。最好不要讓你瞬間摔死,我會讓你記住這裏就是你們人類傳說中的地獄。
隻不過那個終於展現出身形的人類卻並未顯出半分驚慌,甚至還對著狂暴的疣豬露出一個甜甜的微笑。而在下一秒,急速墜落的人類雙手還在不斷攢動,隨即一聲輕喝傳來:“土禾零,融!”
話音稍落,那人便一把扯過張牙舞爪的小白鼠,憑空再生一力,加速向下俯衝,在即將墜地之時調整身法,隨即雙腳穩穩的站在地麵之上。
疣豬瞪大了雙眼,不可思議的發出暴怒嚎叫,卻也沒能掩蓋對方再次出聲:“土禾零,聚!”
“砰”
荒漠疣豬果然皮堅肉厚,明明已經如一灘爛泥鋪在地麵,卻仍留一口氣息不滅。之前那人早已閃在一邊,此刻卻又緩步走來。臉上掛著似有似無的微笑,再次開口道:“感謝你的一路護送,更要感謝你為我們將來的一周提供了生存下去的食物。‘土禾盾’,收!”
疣豬全身的髒腑器官皆已碎裂,故而感受不到體內情況,它存世的最後一眼,是見到從自己口中飛出一抹灰黑色的光芒,好像從哪見過一樣。它至死也沒能明白,為什麽對方從斷崖掉下來會毫發未損,而自己明明可以抵禦這股衝勁,最終卻會慘死非命。
如果胡牧陽在場的話,一定會認出,剛剛從墜崖直至落地,分明就是曾經自己經曆過的場景。
沒錯,這個懷抱小白鼠、一臉人畜無害模樣的女孩子;這個先智鬥白麵鷲鷹、後勇敵荒漠疣豬的女孩子;這個僅認識月餘就令胡牧陽心神不安的女孩子,便是答應陸嘯天以進入後山鷹嶺從而換取撤掉禁足令的灰家大小姐,零壹。
此時的她衣衫殘破,僅能蔽體,消瘦不少卻勁力十足,略帶滄桑的臉頰不再顯得稚嫩,眉宇間也散去一分青澀,增添出滿目的堅毅。
隻見她先是看了看疣豬的確已然斷絕氣息,然後仰頭望天,絲毫不在意毒辣陽光的刺目,反而笑道:“很快了,牧陽哥哥,很快你就能見到零壹了。我會繼續加油,希望你也一樣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