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當頭棒喝
見得蘇毅如此,宇文菁更是心中大定。再次說道:“這些娃娃被我掠來將近一年,早已見慣了生死。即便你今日將我滅殺,難道還能還他們一個無垢的童年麽?嘿嘿,擁有了此等心性,他日成年之後也是人間惡賊。所以大師又何必顧及良多,輕輕揮手將這些毒瘤斬殺才是。既可以徹底打消顧慮,又能夠為這個世界鏟除多番隱患,何樂而不為呢?”
蘇毅雖極力想要止住對方的妖言,奈何這聲音猶如鋒利細針,生生透過自己的護體金光紮入心中。此時,心底的魔性也終於按壓不住,蜂擁而出。暴虐的思想和瘋狂的殺戮快感一陣陣由內而外的衝擊魂靈,左眼之內的金色光芒已經如同米粒般大小,猶在掙紮著對抗無休無盡的黑暗。腦中混沌不堪,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的呐喊:殺殺殺,殺盡世間不平事,殺殺殺,殺盡天道無情人!
宇文菁長噓口氣,終於到了最後階段。自己隻要再蠱惑半句,這和尚便要真正入魔了。來吧,就用這最後一根稻草,來壓死麵前這匹駱駝的僅剩佛性。
“想想你之前殺光此間高僧的初衷。殺一人而救百人,殺百人而救千萬,殺千萬人而還這世間太平無憂。他們並非死於你手,而是為了終日不滅的暖陽甘願奉獻。這,才是佛法;這,才是人性;這,才是正道!”
是了是了,舍小而取大,祛瘤才存生。枉自己參了三十年的佛,竟然還會在此般事情上迷失自我。蘇毅臉上已不再糾結,看著圍繞在身邊不斷張嘴啃噬的孩子。不,他們已不再是孩子,而是惡魔,是放入世間便會為禍蒼生的惡魔。
殺,都殺了罷。
雙手已然高高舉過頭頂,功法已現。隻待再次下落,便可結束這些年幼的生命。宇文菁早已將那個斷了三指的小男孩推到一邊,自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就饒有興趣的看著蘇毅一步步走向深淵。
隻是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個憤怒的聲音如惶惶天威般傳來,瞬間響徹整間如同煉獄般的石室。
“你放屁!歪曲事實、偷換概念,以未知假設來定義現今行為,甚至還厚顏無恥的說什麽正道,惡心至極!”
宇文菁怎麽也沒想到,居然就在這隻差一絲一毫之間,功虧一簣。盛怒而起,四下巡視,高聲嚎叫道:“是誰!是誰膽敢壞我好事!”
這時,一個身影自黑暗之中緩緩浮現,正是匆忙趕來的胡牧陽!
蘇毅也在同時轉頭看去,但心中大半已被魔性占據,雖見來人相熟,但卻未曾舍棄掉殺戮的想法。隻對胡牧陽輕輕說道:“不願再令你涉險,可你終究還是來了。沒關係,宇文菁已然重傷,就差這最後一步便可舉手取其性命。待我誅盡妖邪,自會領受天譴責罰。”
就在胡牧陽出現之時,若溪身披那方得自石岐老人手中的“遮天霓裳”,暗中隱去身形,悄然間躲開了宇文菁的視線,同時也避過了那些牽線的孩子。
不過眼睛雖然看不到,但宇文菁卻能嗅出生人的氣息。心中大駭之下,匆忙向遠端翻滾,直接避開了要命的銀針射擊。隻一瞬間,若溪身形忽然出現,雙手聯動,頻繁交疊。數不盡的飛針“嗖嗖”破空,將堪堪才逃過一命的宇文菁釘在石壁之上無法再動。
若溪那邊攻勢淩厲,轉眼便製服了本就重傷的敵人。而胡牧陽麵對即將痛下殺手的蘇毅,卻是不慌不忙道:“我看你這一身佛法真是都修到狗身上去了。你看看那邊,罪魁禍首已經被伏,你還打算繼續入魔麽!”
蘇毅雖然沒去看,但心念已然感知到那邊情形。見到一個陌生女人順利控製了宇文菁,便知應該是自己這邊的幫手。隻是眼下問題尚未解決,所以即將出手的攻勢也並沒放下。
隻聽他自嘲道:“入魔如何,不入魔又能如何。將你和不釋支走的時候我便已經下定決心,必須鏟除掉這個邪惡妖婦。所以我在此地所誦念的經文,並非往生,而是極樂。以徹底消散近百位師兄的生機和遺體,換作短暫卻強橫的實力。隻不過……”
“隻不過個屁!哦,殺一人而救百人,那這一人就當真該死?按你所說的話,火車駛過岔路,一邊是一個小孩,另一邊有五個,那就應該毫無顧慮的壓死人少的一方?那劫匪劫持人質,是不是也不用考慮結果,直接叫狙擊手把兩人都打死得了唄!要是我跟不釋都不會遊泳,又同時落水,來來來,你告訴我,你先救誰然後打算看著誰死!”
一個接著一個的問題不斷拋出,讓腦子早已混沌的蘇毅更加迷惑。他分辨不出胡牧陽所提問題跟自己如今所麵臨的事情有什麽關聯,甚至不知道他問了這麽些問題,卻好似並不需要自己回答,反而步步逼近又是什麽原因。
而胡牧陽此時已為這些做了解釋。
剛剛提問的時候,他一邊言辭犀利,一邊緩步向蘇毅走去。直到最後一個問題出口,忽然猛地蹬地竄出。以未受傷的左臂帶動整個肩膀,將蘇毅“砰”的一聲撞飛出去。那些原本圍在身邊的孩子卻因為宇文菁受製,並未繼續圍組堵截。
蘇毅根本沒想到胡牧陽會突然出手,故而被他成功偷襲。隻是一撞之下,更加激起了心中魔性,眼中的朋友也成了幻化而出的惡鬼形象。頓時戰意重生,舉手間幻出一柄長刀,向胡牧陽瘋狂襲來。
可憐胡牧陽雖然已在玄彬幫助下恢複了巔峰靈力,但自身功法卻仍舊沒什麽變化。此時麵對蘇毅瘋狂的淩厲刀勢,隻有將“夜炎”附著在打了石膏的右臂上,勉力抵擋。可即便如此,仍舊不是對方近乎化魔的敵手。不過才幾個呼吸,石膏右臂已然遍布刀痕。透過巨大的縫隙甚至可以看到綠瑩瑩的一片肌膚,想來應該是四叔之前為自己塗過的靈藥顏色。
若溪見胡牧陽險象環生,心急如焚。可這裏唯有自己保持不斷輸出靈力,才能真正困住宇文菁。所以麵對於此,卻是分身乏術。
隨著蘇毅的不斷劈砍,胡牧陽也慢慢被打出了怒意。隻見他再一次用右臂抵住刀鋒,趁著“夜炎”咬住魔刀的刹那,左手之間忽而祭出一朵“無名火”,對著蘇毅胸腹之間猛然拍去。
隻是這“無名火”雖號稱專克邪魅,但此時蘇毅周身上下流淌的護體金光卻是實打實的佛門功法。“無名火”印上之後,倒是激起了金光不斷翻湧,但功效也僅止於此,未能再進半步。
不過,其特殊屬性卻也因此焚燒掉了部分鬼魔之氣,令蘇毅稍稍恢複些清明。他看著手中的魔刀,又看向不遠處喘著粗氣的胡牧陽,有些發愣。
胡牧陽見得如此,心下了知。這剛好符合自己所願,既不會傷到蘇毅本身,又能消除他體內魔氣。所以趁此換氣之後,提著手臂再次攻來。招式始終未變,靠著右臂阻擋刀鋒,左手快速祭出一朵又一朵的“無名火”,反正有著護體金光,也不擔心打中要害,就閉著眼睛胡亂拍出。霎時間,兩人對戰之處好似鐵匠鋪中鍛造的寶刀,金鳴之聲不絕於耳,護體神光也好似火花迸裂,流光四溢。
也不知過了多久,更不知道拍出了多少“無名火”。胡牧陽隻在又一掌遞出之後,感覺到打在空氣之中,才堪堪睜開眼睛,去看麵前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