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清湯寡水

  臨縣的上空始終一片灰蒙蒙，欲有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感覺，空中飄著的鵝毛大雨，在零稀的燈光下顯得這座縣城格外冷清。


  莊靜初醒來時天已經完全黑了，青碧聽到動靜端著洗臉盤跟帕子進來。


  “小姐，你醒了，飯菜在小灶裏熱著，你先梳洗，我去給你端來。”青碧恭敬道，看到莊靜初的氣色明顯好了許多，她暗自鬆了口氣。


  小姐無礙就好，她擔心了一天以為莊靜初會因昨晚的事情結鬱。


  青碧還沒走出去，莊靜初穿好衣裳下了床叫住她，皎潔的目光望了一眼門口外，發現依舊空無一人，整顆心忽然空落落的，更多是擔憂。


  “他們沒有回來過？”


  青碧聽聞，悻悻的拍了下腦袋瓜子，小姐心中牽掛小老爺，她怎麽差點把小老爺回來的消息告訴小姐了。


  她轉回身，笑道：“回來啦，小老爺一直不放心小姐，接近縣衙大人說的時辰，才依依不舍的離開，還吩咐奴婢時刻備好吃食，怕小姐你醒來會餓著。”


  至於周文方，青碧隻是簡單一句話就概括了。


  “周公子回來就睡了，一切都挺好。”


  莊靜初聽罷，心暖乎乎的。


  “他們可有吃過東西？”邊問，她的一隻手放在床上，上麵已經冷冰冰感覺不到人的餘溫。


  青碧看到她的動作，嘴角一笑，道：“有的，聽聞縣衙大人有叫人準備午飯，算是給我們接風洗塵了。”


  作為家屬，她們也有一份菜，隻不過莊靜初那會兒在睡著所以沒有叫醒，是她去前院領飯菜回來的。


  現在小灶裏熱著的菜 ，就是領回來的那一份。


  莊靜初懸著的心終於落回肚子，吃了睡了就行，看似她們在趕路一天一夜，實則算上從落雅村回來的，已經是兩天一夜了。


  她現在睡了一覺，醒來感覺哪兒哪兒疼。


  褚南玹就更不要說了，怕是比她更不舒服，她擔心褚南玹會累壞、累倒了。


  一會兒，莊靜初梳洗完畢。


  她看著擺放在桌子上清湯寡水的菜，眉頭微微蹙起，一小碟枯萎的蔬菜，一小碟看不到肉的茄子炒肉末。


  縣衙都吃得如此寡淡，油水都看不到，百姓們的情況難已。


  “小姐，縣衙的菜清一色都是這樣，我給你拿牛肉醬吧。”青碧朗聲道，這些菜的確難以下咽。


  小姐金貴之軀，平時雖忙碌，但吃的都是新鮮蔬菜，大塊件的肉。


  莊靜初點頭，並不是她矯情，隻是有條件的情況下，為什麽不改善，牛肉醬放久也會吃不了。


  有牛肉醬的情況下，莊靜初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了。


  她清秀絕美的臉上流露出一抹愁容，現在災民們處於水深火-熱中，她心情複雜，胃口不大。


  昨晚夜裏的一幕，她閉上眼睛仍舊清晰在目。


  受苦受折-磨的災民已經失去人性，褚南玹外出勘察周邊的環境跟百姓們的條件，若是遇到大批災民，該怎麽辦。


  青碧以為她是對菜不滿意 ，思考了下，小心提議道：“小姐，這些菜可是不符合胃口？在出發前老夫人準備了許多肉幹，似早就料到這裏的情況，明天我給小姐你開小灶吧。”


  開小灶就不去前院領盒飯了。


  莊靜初罷手，搖一搖頭：“不用，奶準備的肉幹總共沒多少，等他們回來休息後在開小灶吧，並且現在的條件下，眾人吃的皆是如此，我們不用搞特殊。”


  搶打出頭鳥，莊靜初並不想在這個時候出頭。


  青碧聽到立馬低下頭，立馬下跪，“是我想淺了，瞧見有不少眷屬家都是如此；還是小姐深思熟慮，請小姐責罰。”


  聽了小姐的話，她才發現這裏麵的學問深著去，凡事不能看表麵，小姐若是聽了她的話，小姐就被她害慘了。


  莊靜初被她冷不丁的動作懵了下，神情恍惚間釋然。


  這是封建社會，階級明顯，褚南玹如今已入仕途，她早晚得習慣。


  她手微抬，示意青碧起來，道：“起來吧，你也是為了我著想。”


  “是。”青碧站起來，低著頭小心的服侍著她。


  莊靜初輕歎一聲，支棱的手揉著太陽穴，不知道外麵的情況如何了，總是在後院坐著不是個辦法。


  “你陪我去走一遭。”她思考片刻，道。


  現在沒有辦法出去，但在縣衙走一遭還是可以的，順便了解下臨縣的情況，她不想坐以待斃。


  “好。”青碧點頭，伸手扶著她。


  縣衙有兩個組成部分，一個是前院是用來辦公的地方，一般情況下都是男眷，像吃飯時候家屬的侍從才會去前院領一下飯菜。


  一個是後院，是家屬居住的地方。


  朝廷派了不少人來到臨縣，許多都是跟莊靜初一般，暫且居住在此。


  莊靜初隻能在後院走一圈，一圈下來她認識不少人，年紀大抵比她大上幾、十幾歲，看到她白皙的臉蛋時，幾個婦人圍上來好奇的詢問。


  莊靜初耐心一一回答，也從她們口中得知了不少關於臨縣的消息。


  比如：


  “臨縣啊，嗬嗬，怕是拯救不了啦。”


  這句話並不是無厘頭，緊接著其他婦人就站出來紛紛附和此觀點。


  “莊妹妹剛來，你是不知道臨縣的真實情況，縣門口的情況你看到過吧？那算什麽，那都是最輕的了，災民們從四麵八方吊著一口氣走來，以為來到縣城就能看到一絲希望，哪知……”


  哪知道縣城的情況也如此嚴重，保持每天施粥都困難。


  “我聽聞我夫君說起過，災民們的家被洪水暴雨摧毀，死的死傷的傷，洪水褪去後，露出不少屍體；活下來的人一路上看到什麽就吃什麽，如瘋掉一般，吃紅了雙眼，饒是如此，能活著走到縣城的人隻是少數，路上有許多皮包骨，或病死的人。”


  莊靜初聽完，臉上的愁容逐漸增多。


  前院的人能跟家眷說的事，怕已經是常常能看到，在他們看來已經是習以為常的小事了，真實情況怕遠比聽到的還嚴重。


  回到小庭院，青碧擔心的看著她，道：“小姐，你沒事吧？”


  自從逛了一圈，小姐就憂心忡忡，幾次她喊小姐都沒有反應。


  莊靜初被聲音拉回神，搖搖頭，道：“沒事，你先去忙吧，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說完，她直接回房間關上門。


  剛才她從幾個婦人口中得知，災民傷亡人數嚴重的原因，不僅是災中，還包括災後的，這裏的人誰不是被雨水衝泡過，大夥防範意識低，所以熱感才在人群中散開來。


  熱感在古代是個千古難題，但在現代早已經是常見的事，有根治的辦法。


  她來到一個箱子麵前，手心捏著汗水，看到裏麵安靜躺著的醫藥箱，吐了口濁氣提著心緊張的一點點打開。


  在看到裏麵滿滿的感冒藥時，她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隻是沒笑多久，她想到了一個現實的問題，這些感冒藥用完後，不知道醫藥箱是否變出第二批感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