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小小年紀,該死的勝負欲
鄭家的事引來落雅村一大片唏噓,但沒個同情的。
自作自受,該。
光陰作用下,沒幾日村子裏就沒有人在提鄭家的事,大夥真正開始忙了起來,村裏兩頭忙,忙完大棚菜就得馬不停蹄春種啦。
有田有地,哪怕大棚菜賺錢,但作為一輩子的鄉下人,能自己憋出一口吃的,甭想讓他們花錢買外麵的東西。
在說了,自己種的稻穀更香啊。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種的還有大米,就市麵上的糙米,種來自己吃,晚季才種香長精貴的米,拿來賣。
現在不需要了,兩季都種精貴的香米,家裏頭吃不完在拿去賣。
老莊家更忙,在李語琴跟莊懷仁大力“宣傳”下,村裏、哪怕村外人都知道落雅村有戶姓莊的人家,有童生要考秀才。
其實啊,聽岔了。
李語琴對外說的是:“俺家孫女婿天生聰慧,不僅考秀才,還要接著考舉人老爺的哩,你們大夥兒平日沒事少來俺家啊,不是俺家不歡迎你們,是怕照顧不周。”
她不管褚南玹是否考得上舉人,反正話已經放出去了。
褚南玹要沒考上,丟麵子的也是他自個的臉,最多村裏人埋汰她兩句,說她口無遮攔,異想天開。
這句話起到了作用,隻要經過老莊家大家腳步聲都自覺放輕了,生怕吵著褚童生看書,耽誤科考。
多少年了啊?
落雅村多少年沒出過秀才了?上個秀才是鄭乾,不提了也罷,晦氣。
更不要說李姐說的還是要接著考舉人老爺的,舉人老爺他們村子就沒出過,要真考上了,那是全村人的榮譽。
舉人老爺的好處一共有三:
一,隻要是舉人名下的田地,賦稅徭役豁免;不僅如此,中榜單還能得到一筆錢,可以理解為朝廷獎賞,激勵舉人的;讀書上,也有讀書補貼。
就這個好處,隻提落雅村,他們將一些上好的良田寄名在褚童生名下,村子裏的賦稅就能減去許多。
二,可以當官了。
鄭乾屬於走後門,醃臢得來的主薄,跟舉人是沒可比性的。
最後一點,司法有了特權,下次在見著縣城老爺這種官,可以不用行下跪禮,打民事官案不用親自去,受罰更是得層層批下來才會受皮肉之苦。
拿鄭家的事來說。
褚南玹若是考上舉人,可以隨便差遣一個家裏的下人當跑腿,跑一趟縣城衙門,走個流程就行,不用大冷天的親自去。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說的就是這個理。
往後走親戚,大夥都會自豪且嘚瑟的說一聲,俺村裏頭誰誰誰考上了秀才,考上舉人老爺啦。
別提,光想著就倍有麵子。
村裏大棚菜也不用褚南玹挨著走,做監察了。
前幾日裏,裏正特意讓村子裏腦袋靈活的後生接管了這件事,他在旁看了兩天,基礎的知識學了個大概。
所以說這件事往後就是裏正跟後生在管,褚南玹不用操心半點。
而裏正每日從大棚裏回來第一句話,就是打聽褚南玹上課了沒有,放學了沒有,一切都好吧?
考試嘛。
甭管多大年紀聽著都上頭,他怕褚南玹壓力太大,身體免疫力跟不上;著涼啦,感冒啦,那可不好整啦。
對此,莊靜初每次都是笑著極有耐心的回答。
這是大夥的好意,沒什麽討人嫌棄的。
相反,莊靜初心裏頭開心,先前她總覺得褚南玹學習上不太用功,可是吧,大棚菜的事的確需要褚南玹操心,眼下不用了,沒借口啦,總算能全心全意的看書。
實際上她沒感覺錯,不過在衙門的事後,褚南玹的心思就打消了。
他不想下跪,更不想家裏人給別人下跪。
所以對二老跟外麵的聲音,他並沒感覺到什麽壓力;他是沒有,卻是苦了周文方,周文方恨不得每時每刻頭放書上,精神狀態都擰成一根弦了。
知道有一種痛苦叫我身邊有個學霸嗎?
他跟褚南玹每天都粘在一塊,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大家哪怕沒給他壓力,可潑天的壓力就是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該死的!
同時學習緊張起來的還有小豆丁,爹爹腦袋聰明,還那麽努力的學習,整宿看書刷題,他不能因為年紀小,找借口尋安逸。
一家不掃,何以掃天下?
他不跟任何人對比,隻跟爹爹比,他長大後要方方麵麵碾壓爹爹,將來出去對人說心懷大誌的話,也比別人有底氣。
莊靜初萬萬沒想到這一幕,看著小豆丁在桌子上寫寫畫畫,時不時背誦詩歌,她氣笑的搖搖頭。
小小年紀,這該死的勝負欲好嗎?
“好,怎麽不好了,小煜辰好好學習哈,太奶奶看好你啊;將來俺的小煜辰一定是比你爹爹還要有能耐的人。”李語琴笑著的回答。
三歲看老,沒什麽不好的。
別看人小就縱容,年紀小才更該好好操練起來。
好比起房子,地基穩紮了,往後才能越建越高;人亦如此,苗正根紅,往後做什麽事都會比常人輕鬆許多。
老大人這麽說了,小豆丁認真的聽了,腦袋紮紮實實的點著頭,眼睛雪亮亮的,“太奶奶,我一定會超越爹爹的。”
正在寫題的褚南玹:“……”在他耳邊說真的好嗎?
話說,他父子兩多久沒一塊搓澡啦?今兒天氣不錯,今兒搓澡一遍,在順便提點小豆丁一些做人做事的道理。
動嘴皮子的事大家都會,最難得是說到做到。
當天晚上,莊靜初家就傳來小子嗷嗷叫痛的聲音。
“爹啊,疼啊,你輕點搓。”
“不洗了不洗了,爹,你放過我吧。”
到最後有氣無力,小豆丁欲哭無淚:“爹,我錯了,你行行好,俺都聽你的,以後你是家裏麵的老大,中不?”
噗呲!
莊靜初在院子裏笑得不行,爺倆洗澡咋整出這麽多歡樂呢。
“奶,水給你熱好了,要不我給你洗-腳吧。”
不知道為什麽,她聽洗澡房裏傳來的爺倆歡聲笑語,情緒被感染了;穿到古代後,冷暖自知。
奶對她是拿親孫女對待,怕她委屈了,走一步看三步都是圍繞她,先是榨油、種大棚菜,到後麵的開鋪子。
老人家一把年紀尋思什麽啊?
二老不就是尋思為了她往後生活無憂無慮,不用顧及太多事兒,兜往外掏能有錢,吃穿用度不愁嗎?
她的話卻把坐在搖椅嗑瓜子的李語琴嚇了大跳,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
“你搞哪樣?”
哎喲。
她實屬是被嚇得不輕,這輩子給她洗過腳的人,一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第一個是莊懷仁,當初她肚子揣孩子跟坐月子事,老爺子就伺候過這麽一回兒,之後就沒了。
第二個自然是莊靜初她娘了,但死的早。
要真算起來,已經有十幾二十年沒人給她洗過腳了。
莊靜初這句話讓她勾起許多往事,背對身過去時,偷摸摸的擦了擦眼角邊上的眼淚,感動的。
孫女有這個心已經是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