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獨孤善番外
我這一生,成也情誼,敗也情誼。
我的父親隻是一個侍郎,為人中庸,在朝中人微言輕,毫無建樹。
那年,許黛妹妹及笄了,我們二人自小長大,青梅竹馬,當時許黛的父親許見還不是丞相,在翰林院當值,我們兩家算得上是門當戶對。
所以我從小就知道,和我一起長大的許黛,是我訂了娃娃親的夫人。
好不容易等到許黛及笄,我們的婚禮也在籌備中了,可是,原本我和許黛的大婚之日,那載著許黛的喜車卻駛入了東宮。
我穿著禮服,胸口帶著紅花,孤零零的站在府門前。
我知曉許黛對我的情意,我不信她會離我而去。
許見見我固執的模樣,告訴我,不要等了,許貴妃娘娘下了命令,讓許黛入了東宮,做太子的良娣。
我心口一痛,扯著許見的前襟,這一刻,我仿佛忘記了他差點成為我的嶽父。
我咬牙切齒的問他:“入了東宮?你們是不是瘋了?娘娘和皇後娘娘鬥了這麽多年,你們居然敢讓黛兒入東宮,你們可曾想過她的安危?”
許見扯開我的手,理了理淩亂的衣裳:“世侄,皇上身體每況愈下,如今是奪嫡的關鍵時機,黛兒入東宮,乃是娘娘向皇上求來的聖旨。有聖旨在,黛兒的安危便有所保障。”
那天,我深深的看了許見一眼,最後揚長而去。
從我護不住我的女人開始,我便知道,權勢有多重要了。
我小心算計,步步為營,我甚至放出和許家決裂的傳言,我開始活躍在各個王公大臣組織的宴會上,終於,我被曹首輔推薦,得見天顏。
我知道,那是我唯一的機會。
所幸,皇上賞識我,將我破格提為少傅,輔導年幼的皇子。
那年,我十七歲。
因著少傅一職,我在皇宮行事便也方便許多。我暗暗的攛掇奪嫡之爭,將上京的渾水攪得更渾了。
前朝有我和許見,後宮有許貴妃,慢慢的,在皇上不曾注意的時候,我們已經發展的很大了。
那年,我二十歲。
那年,聽聞皇後落了胎。沒過兩年,抑鬱而終。
皇後一薨,奪嫡進入了白熱化階段。
皇上為了保住容璟的太子之位,封我為太子太傅,扶他上位。
那年,我二十五歲。
我沒想到,我有生之年會再次見到黛兒,那時她已是賢妃了。
那時,我二十七歲。
她梨花帶雨的向我哭訴,說當年入了東宮到現在,容璟未曾碰過她分毫。
她哭著揪著我的衣擺,她說,善哥哥,幫幫我,幫幫我好不好。
我歎息一聲,彎下腰,大拇指輕輕拭去她的眼淚。
我將她抱起,放在床上,全了當年的洞房。
沒過多久,黛兒慌張的找我,說她懷了我的孩子。我便出了主意,讓她下藥給容璟。
果不其然,九個月後,賢妃早產,許見治水有功。
容璟大手一揮,封許見為丞相,晉黛兒身份為貴妃。
可隻有我和黛兒知道,她不是早產,淩兒他是足月的孩子。
所以當容淩找到我滿臉嚴肅的說他要逼宮時,我答應幫他。我讓他偸出容璟手中半塊鴟吻兵符,隻有這樣,才能號令騰蛇軍。
可是我沒想到,淩兒,我這一生最滿意的兒子居然會騙我,會設計陷害我。
我是當朝第一太傅,淩兒出生起我便是他的老師。
我看著長大的孩子,卻因為對另一個人的孺慕之情,為我做了一個局。
容璟為我送行的那天,我用當年扶他上位,成為太子太傅一直陪伴他的情分求來最後一個恩典。
我獨孤善一生驕傲,唯有此時,甘願下跪低頭。
我說,皇上,老臣希望皇上看在以往的情分上,能賜老臣一個恩典。
容璟嗤笑一聲:“求恩典?不錯,老師,如今的你,才更像個奴才。”
“不過,朕倒是好奇,你為誰而求?是你那情意綿綿的青梅竹馬,還是——”
“你們二人苟且生下的容淩?”
我心頭一怔,果然啊,容淩的身世,容璟從頭到尾都知道。
我的頭低得更低了,直接觸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原本我想求一個痛快的死法,如今我隻有一個訴求。
“老臣求皇上,不要告訴禦親王他的身世。”
容璟挑了挑眉:“與其說老師是向朕求恩典,不如說,老師和朕做一場交易吧。”
“朕聽聞,淩遲之刑,最多熬到一千刀,隻要老師你破了這記錄,這個恩典,朕就允了。”
我抬頭看著麵前的帝王,當年那個半夜和我一起謀劃奪嫡之事,恭恭敬敬的喊年齡相差無幾的我一聲老師,失去了皇後庇佑的小太子終歸是長大了啊。
看了他許久,我忽然大笑起來。錯了,這輩子我最出色的學生不是淩兒,而是當年那個少年太子。
“哈哈哈,老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