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釋懷

  時隔多日，宋瑾瑜再一次見到了周武。


  周武坐在他的對麵，倒了兩杯茶，一杯遞給了宋瑾瑜，一杯端起來飲了下去。


  宋瑾瑜捏著茶杯的手指微微用力，聲音帶著一絲顫栗:“方才殿下說的誤會是什麽意思？”


  周武將茶杯放下，手指摩挲著木簪。


  “宋大哥，我知道你是怨我的。”


  “你怨我的無情，怨我負了若年，怨我沒能赴她的約，怨我將她一人丟在了冰冷的屋裏。”


  “可是，宋大哥，你知道嗎？當年害了我父親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當朝太傅獨孤善。承安侯是獨孤一脈，是獨孤善的左膀右臂。若我不是他的乘龍快婿，我又怎會知道承安侯當初也插了一手?”


  說完，周武長長的呼出一口氣。


  背負楊若年的死亡，每天和仇人虛與委蛇，沒人知道周武心裏有多煎熬。


  宋瑾瑜抿了抿唇：“即便如此，當初你為什麽不告訴若年?你若告訴她了，她就不會尋死了。”


  聞言，周武的眼角微紅，聲音是止不住的顫抖：“如果能夠重來一次，我一定不會放開她的手。當初承安侯到處打聽我和若年的事情，那個時候我就知道，我但凡和若年表現得親密一點，帶給她的就是身首異處，客死他鄉的結局。”


  “早知道她會選擇殞命，當初就算是死也不會放開她了。”


  宋瑾瑜閉了閉眼，心中的那口氣突然就順出去了。


  還怨嗎？


  還能怨嗎？


  身逢亂世，每個人都有身不由己，言不由衷的時候。可偏偏，周武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帶給楊若年的，是紅顏薄命。


  楊若年至死都以為周武不愛她了，負了她。可事實上呢？


  周武愛著她，為了她的安全，不得不裝作深愛承安侯之女。


  在侯府，他一介白衣又如何和整個承安侯府周旋?

  宋瑾瑜歎了口氣：“那如今，你的那位妻子怎麽辦?”


  “妻子?”


  周武輕哼一聲：“結婚幾載我從未碰過她，目的就是為了現在的好聚好散。我不是什麽惡人，卻也不是什麽壞人。我爹之死和獨孤善和承安侯有關，婉兒卻是無辜的。這世上，我對不起若年，也對不起婉兒。冤有頭債有主，如今大仇得報，我也該放她離開。我不是她的良人，所以我能做的，是讓她清清白白的離開，清清白白地嫁人。”


  宋瑾瑜仰頭喝下早已涼透的茶，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卻發現無從說起。


  到底是變了啊。


  他能理解周武的身不由己，可他不能原諒周武的身不由己讓若年紅顏薄命。


  他歎了一口氣，嘴唇囁嚅了半天還是蹦出了一句話。


  “阿武，保重。”


  說完他就離開了這裏。周武看著宋瑾瑜遠去的背影，心裏有些窒息。


  有什麽東西一滴一滴地砸到了桌子上，暈染開來。


  淚眼朦朧間，他好像忽然看見了過去的時光，那些片段好像突然間活了一般，在他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播放。


  他好像什麽都沒失去，又好像什麽都失去了。


  書房裏傳來男人悲切的哭聲。


  他失去了他的父親，失去了周府的家財，失去了當年一起考學的三弟，也失去了他的心上人和發妻。


  如今，他最後也失去了他的大哥。


  浩浩天地間，終於，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阿年，我終於可以來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