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約定

  微微的溫度從兩人相貼的皮膚傳導而來，寧安眼中又有水汽上騰。像個委屈的孩子般，伏在景珩胸口小聲的抽泣。胸口突然貼上的溫香軟玉，便是冷靜如景珩的定力，也不由得加快了心跳。


  “上官公子，你總算來了。”綠梳上前念叨了一聲，“小姐在善堂等了你好久。”


  寧安驟然從景珩身邊抽離，這話原是對景珩說的，但寧安曉得這是綠梳的提醒，她一未出閣的大家閨秀，傍晚倚著一個男人哭泣，這讓旁人瞧見了，可不是什麽好事。何況這還是在自家府邸前，伏在一個還算陌生的男子身上。


  “誰欺負你了嗎？哭得這樣傷心。”景珩瞧著她哭紅的雙眸，隱隱有些心疼。


  “沒有，一點家事而已。上官公子怎麽會來？”寧安還帶著哭腔，努力裝出一副無礙的樣子。


  她的這番嬌羞神態，落在景珩眼裏，卻別樣生動明豔。原以為她是為出塵的清冷女子，哭泣的模樣倒添了很多煙火氣，甚是可愛。


  “我碰巧轉到了這裏，正想著要不要進去找你。”明明今日是專程來找她，坦白自己的身份，為那日“有預謀”的相遇道歉，可是在忠勇侯府門前徘徊了很久，又猶豫著要如何進去，礙著他的身份，此刻不是登門的最好時機。


  “找我？”因著他這一句話，寧安一整日的烏雲全化作了泡沫，露出了淺淺的笑容，晃了景珩的眼。


  “我……”正要開口，宣墨上前對他耳語了幾句，“今日忠勇侯府進進出出，我聽說是在為姑娘說親？”


  “不是……”寧安開口，眉目間泛著苦痛“我不想的。”


  宣墨說今日忠勇侯府似是要為寧安訂親，忠勇侯府並不願意讓寧安入宮，這是景珩意料得到的答案，隻是他更關心寧安自己的想法，若是她看不上寧太傅為她挑選那自然是好的，可若是她本身就心有所屬呢？景珩不知道自己是否要憑權勢強娶她。


  這個他第一眼便被她周身散發出來的善良、溫和、氣質、才華所感染的女子，仿佛便是陰霾中一輪月光，雖微薄，但明淨，是一個他想娶的皇後。


  “今日天色已晚，不如改日我再來邀姑娘出來，我也有話想好好對姑娘說。”景珩注視著寧安的雙眼，一字一頓。


  “欸，上官公子，”寧安咬著朱唇“初九，花燈節，你我相約東街橋頭如何？”

  景珩先是一愣，繼而歡笑出聲“好，初九我定會赴約。”


  回宮，景珩隻覺得從未有過的身心舒暢。未曾想，紫宸殿已有人在等他。


  “恭迎陛下！”金色步搖叮咚作響，流雲裙擺映入眼簾。


  “這麽晚，你怎麽來了？”景珩徑直走過她，坐下，端起茶盞，自斟自飲。


  鳳初姀並不氣惱，來到他身側，柔柔俯身“後日，陛下可否抽空陪我一日？”


  “嗯？”景珩抬眼瞧她，之間鳳初姀眉眼如花，巧笑倩兮，靈動的眼眸中滿是期盼。“後日？朕已有安排，恐怕抽不出時間陪表妹玩樂。”


  沒記錯的話，後日，可不就是初九？還有重要的話要與寧安說，可不能失約。


  隻不過他回絕的這般果決，鳳初姀眼中的光彩瞬間黯淡了下去。


  “何事不能延後嗎？”她堅持“哪怕半天光景也好。”


  “朕說了，後日沒空，你有何事必須要朕陪你去做，你若需要什麽隻管吩咐下人去辦便是。”


  “好吧，”鳳初姀垂下了眼簾，語氣裏說不出的喪氣，倒退了幾步，施施然福了福身，告退下去。


  望著她垂頭喪氣的模樣，景珩心裏倒是有一點點鬆動，或許剛才自己的語氣有些過分，想開口安慰幾句，卻也終是說不出挽留的話語。


  初九這天，是民間的花燈節，也是京都最熱鬧的節日之一，難得的沒有宵禁，東街西市上皆是成雙入對的男男女女，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五彩斑斕的花燈映照著夜晚的京都城格外繁華錦繡。


  “宣墨，我們走吧。”景珩換好便服，打算前去赴約。


  宣墨的身影閃進殿內，“陛下，邊境傳來消息。”宣墨將一份軍情遞交給景珩。


  是邊境鎮遠大將軍陸遜的親筆信。景珩的眸光閃了閃，展開信。


  “看來陸錚要班師回朝了。隻是，燕蹠……”景珩語氣裏的欣喜逐漸變為凝重“傳召兵部尚書覲見。”


  殿外小喜子領命，宣墨心裏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莫非邊境要出變故了。


  “離花燈節開始還有多長時間？”


  “嗯？”景珩突然的發問，宣墨一時沒反應過來，“噢，還有半個時辰。”


  “半個時辰呐，那直接去兵部尚書府上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