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 第19章 ·

  紫薇的傷,其實一點都不嚴重,休息了幾天,就恢複了元氣。乾隆和令妃,又賞賜了無數的補品,什麽靈芝人參當歸熊膽……一件件搬至漱芳齋來,給紫薇進補。因此,十天過後,紫薇不但神清氣爽,而且麵頰紅潤,精神抖擻。


  這天風和日麗,雲淡風輕。


  小燕子興衝衝地站在院子裏,手裏掄著一條九節鞭。紫薇和金瑣,笑吟吟地看著她。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全都圍繞著,看小燕子表演。


  “紫薇,你的身體完全好了,我要開始教你武功了!金瑣、明月、彩霞、小鄧子、小卓子,你們通通要學!我現在才知道,不會武功真的不行!我這個漱芳齋,必須要想出保護自己的辦法,那就是:人人會武功,個個是高手!”


  “你要我學那個東西,我是絕對不行的。”紫薇笑著說。


  “什麽絕對不行?你看,我都學了《禮運大同篇》,都念了四書,還學作詩!還要天天練字!如果我可以做那些事,你就可以練武!來來來!”小燕子興致勃勃。


  “你饒了我吧!我真的沒辦法!”紫薇躲開,笑著。


  “金瑣!你第一個來練,你責任重大,下次紫薇再被人帶走,被人欺負,就是你的事!”小燕子轉移目標,喊著。


  “我?”金瑣愕然地問。


  “是是是!你們不要拖拖拉拉了,每一個都要練就對了,哪有隻會挨打不會還手的人,氣死我了!”小燕子大叫。


  金瑣想到紫薇被欺,義憤填膺起來,下決心地說:

  “好好好!我練!我練!”


  小燕子舞動九節鞭,一陣虎虎生風,邊舞邊說:


  “這樣揮出去,這樣收回來,手腕要有力,馬步要踩得穩,動作要靈活,鞭子要舞得活絡……”說著,就呼呼呼地舞了一陣,把鞭子交給金瑣。


  金瑣學著小燕子,拿著鞭子,軟綿綿地一鞭揮去,嘴裏跟著喊:

  “這樣揮出去,這樣收回來……這樣揮出去,這樣收回來……”


  不料,那條鞭子竟完全不聽指揮,每一節都能自由活動,呼啦呼啦幾下,竟然打到金瑣自己的頭上,發簪也掉了,耳環也掉了。金瑣急忙要收回鞭子,手忙腳亂之餘,劈裏啪啦地打在小燕子身上頭上。


  小燕子一邊跳著躲鞭子,一邊著急地大喊:


  “金瑣!你這是幹什麽?是打敵人還是自己呀?你把那棵樹想成你的敵人,對那棵樹招呼過去,不要打我,不要打你自己呀……”


  金瑣揮著那根完全不聽話的鞭子,打得自己簪飛發散,打得小燕子跳來跳去,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不對不對!”金瑣氣喘籲籲地喊,“這根鞭子有點邪門,它像一條蛇一樣,是活的!它根本不聽我的話,它高興往哪兒繞就往哪兒繞,我拉都拉不住它!”


  “胡說!什麽鞭子邪門?這九節鞭有九節,你不要用‘蠻力’,要用‘巧勁’,隻要勁用對了,每一節都會發生作用,指東打西,好用得不得了!你用點力氣呀!這不是紡紗,不是繞棉線,不是繡花呀!用力!再用力!速度快點!呼啦……揮出!呼啦……收回!”


  金瑣拚命學習,嘴裏也依樣畫葫蘆地大喊:


  “呼啦……揮出!呼啦……收回!”


  金瑣這一呼啦,鞭子竟啪的一聲,打到旁觀的小卓子臉上。小卓子大叫一聲,往後就退,竟然砰的一聲,把小鄧子撞倒在地。金瑣急忙收鞭,又波及明月彩霞,人人被打得東倒西歪。金瑣好不容易才收住鞭子,忙著對大家道歉:


  “哎呀!哎呀!你們怎樣?我不是故意的!”


  小卓子、小鄧子爬起身子,哎喲亂叫。明月、彩霞揉手的揉手,揉頭的揉頭,呻吟不已。


  “金瑣,等你的功夫練好了,我們大概人人受傷了!”小鄧子喊。


  “我看,不隻受傷,能不能保命是個大問題!”明月說。


  “求求你,可以了,拜托你別練了!”小卓子對金瑣直拜。


  “這鞭子怎麽專打自己人呢?那棵樹站在那兒動也沒動,閃也沒閃,你就打不到?”彩霞問。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紫薇忍俊不禁。


  “小燕子,你正經一點,就拿根棍子教教她好了!教什麽九節鞭?”紫薇說。


  “對對對!你先從‘一節鞭’教起,我們一步一步來!”金瑣急忙應著。


  “哪有什麽‘一節鞭’?我聽都沒有聽說過!”小燕子生氣。


  “那……我還是不要學了!”金瑣對小燕子苦著臉說。


  “不行不行!為了保護紫薇,你非學不可,沒有那麽難!來來來,我再示範一次給你看!”


  小燕子接過九節鞭,呼呼呼地又舞了起來。大家拚命給她鼓掌,叫好。


  小燕子聽到大家叫好,不禁得意揚揚,越舞越高興,嘴裏嚷著:

  “看到沒有,鞭子可以向前、向後、向左、向右、向上、向下揮動……手腕一定要有力……鞭子這樣出去,嘩啦一下,就勾住對方的脖子,呼嚕一下,就把敵人勾到麵前,然後鞭子這樣一摔,打得他落花流水……”


  小燕子一邊說,一邊舞著鞭子,誰知,表演得太賣力了,一個“落花流水”之後,那鞭子竟然脫手飛去,高高地掛在一棵鬆樹上麵了。小燕子大驚,說:


  “嘩!這鞭子被金瑣帶壞了,怎麽不聽話?叫它回來,它往外走!”就回頭喊,“小鄧子!給我把鞭子拿回來!”


  “啊?拿回來?”


  小鄧子就跑到樹下,抬頭看著那棵樹,一籌莫展。


  大家全都來到樹下。


  “太高了,恐怕要去找一個梯子來!”紫薇說。


  “什麽梯子,我用輕功就上去了!”


  小燕子飛身上躥,伸手去撈鞭子,奈何無處落腳,鞭子仍然卡在兩根樹椏中。


  小燕子不相信自己的輕功竟然那麽爛,再飛一次,鬆枝勾住頭發,把發簪都扯掉了。紫薇看得心驚膽戰,連忙阻止:


  “好了,你不要再跳了,危危險險的,待會兒又撞了頭!金瑣,哪兒有梯子?”


  “這麽高的梯子,哪兒有?”


  明月異想天開,提議:

  “小鄧子,我們來疊羅漢,試試看拿得著拿不著!”


  “對對對!疊羅漢!大家趕快疊羅漢,給我把鞭子拿下來!”小燕子喊。


  於是,一群人就跑到樹下去疊羅漢,小卓子在最下麵,小鄧子站在他肩上,明月危危險險地爬上小鄧子的肩,彩霞抱住小卓子往上攀,大家還沒爬到一半,一個站不穩,尖叫著全體摔落地。


  “好了好了!不要疊羅漢了,這個辦法也行不通!”紫薇忙叫,看著大家,“你們沒有一個人會爬樹嗎?”


  小燕子恍然大悟:

  “對呀!爬樹就行了嘛,真笨!”就命令大家,“爬上去!爬上去!”


  小燕子以身作則,第一個往上爬,小卓子、小鄧子跟著往上爬。


  紫薇、金瑣、明月、彩霞全仰著頭觀看。


  大家爬得氣喘籲籲。


  正在這緊緊張張的時刻,爾康、爾泰過來了,見狀大驚。


  “你們這是在幹什麽?為什麽都爬在樹上?”爾康問。


  小燕子抱著一根樹枝,危危險險地掛在那兒,拚命伸手去拿九節鞭,嚷著說:

  “別吵別吵,我就快拿著了!”


  爾泰看得心驚膽戰:


  “你小心一點啊!別摔下來啊!”


  “喂喂,誰要告訴我,這是幹嗎?”爾康驚奇極了。


  “就是要拿那根鞭子嘛!”紫薇說。


  “拿鞭子啊?”


  爾康就輕輕鬆鬆地一躍,姿態優美地飛身而上,取下鞭子,翩然落地。


  小燕子還掛在樹上,瞪大眼睛嚷:


  “你就這樣拿下去了?”


  “是!”爾康喊著,“你快下來吧,皇上要你和紫薇到禦花園裏去賞花!五阿哥已經去了,快走!別讓皇上等你們!”


  小燕子聽到皇上傳喚,這才跳下了地。大家也不練九節鞭了,趕快整衣梳妝,去見皇上。


  乾隆看到神清氣爽的紫薇,心裏好生安慰。


  “紫薇,你身上的傷,完全好了嗎?”


  “回皇上,完全好了!”


  花園中,姹紫嫣紅,繁花如錦。乾隆看著小一輩,小燕子活潑,紫薇沉靜,永琪俊朗,爾康儒雅,爾泰瀟灑,幾乎個個郎才女貌,不禁欣悅。心裏想著令妃的暗示,小燕子不小了,和福家兄弟又走得很近,不知道該許給爾康好,還是許給爾泰好,就對小燕子和福家兄弟,多看了兩眼。


  “好極了!今天把你們找來,是因為,朕想‘微服出巡’了!小燕子、紫薇,你們是不是真的也要去?”


  小燕子一聽,興奮得不得了,衝口而出地叫:


  “當然真的了!最近,我們好倒黴。皇阿瑪帶我們出去走走,說不定我們的黴運就過去了!”


  “朕不明白,你的黴運,跟出門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關係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嘛!出門就是喜事,有了喜事精神就爽,精神一爽,黴運自然不見了!”


  “你那麽愛出門,朕看你是‘女大不中留’,年紀到了!看樣子,得給你找婆家了!”乾隆笑著說,眼光在小燕子身上轉來轉去。


  小燕子大驚,腳下一絆,差點摔了一跤。紫薇急忙扶住。


  爾泰和永琪互看,兩人都有些緊緊張張。


  “小燕子,你怎麽了?聽到找婆家,樂得站都站不穩?”乾隆打趣。


  “皇阿瑪,別開這種玩笑了,嚇得我差點暈倒!我這種人,沒有婆家要的啦!您千萬別費這個心!”小燕子嚷。


  “怎麽會沒有人要呢?”就抬頭,有意無意地看著爾康,“爾康!把還珠格格指給你,如何?要不要?”


  爾康大驚,還來不及反應,小燕子一個踉蹌,砰的一聲,就跌倒在地。


  紫薇慌忙去扶,手忙腳亂,被小燕子一拉,也一屁股坐倒在地。


  宮女們忙著去攙扶兩人。


  爾康、爾泰、永琪看著摔倒的兩人,個個都有心事,顯得緊緊張張。


  乾隆驚奇,瞪著小燕子和紫薇。


  “你們兩個是怎麽回事?”


  兩人站起身來,都有一些狼狽。小燕子揉著膝蓋,抬頭看乾隆,抗議地說:

  “皇阿瑪,這種事情,您老人家不跟我私下商量嗎?我好歹是個姑娘家嘛,這樣一問,如果人家不要,我的麵子往哪兒擱?我知道您喜歡爾康,可是,人要忠厚一點,別害人家嘛!”


  “什麽忠厚一點?你說的話,朕聽不懂,怎麽會害人家呢?”乾隆驚愕。


  “您跟誰有仇,再把我許給他吧。沒有仇,就饒了人家吧!哪個娶了我,哪個就是倒黴蛋!”


  “哦?你對自己,評價這麽低呀?”乾隆瞪著小燕子。


  “皇阿瑪!快別開玩笑了,我們言歸正傳,談談‘微服出巡’的事好不好?您準備化裝成什麽人?我們去哪兒?”小燕子急忙轉話題。


  乾隆一笑,便丟開了那個問題,看大家。


  “爾康,你的計劃是怎樣?”


  爾康看著紫薇出神,竟然沒有聽到。爾泰急忙撞了爾康一下:

  “你想什麽?皇上在問你話,問你對‘微服出巡’的計劃是怎樣。”


  爾康這才回過神來,慌忙看乾隆,勉強整理自己淩亂的思緒。乾隆見他魂不守舍,誤會了,笑吟吟地看著他。


  “回皇上,我想,還是化裝成商人比較好,皇上是‘老爺’,五阿哥是‘少爺’,我跟爾泰是隨從,還珠格格跟紫薇是丫頭!紀師傅還是師傅,阿瑪、傅六叔、鄂敏是夥計,大家跟老爺去收賬,並且一路遊山玩水!這樣,您身邊除了紀師傅,都是武將,就不用再帶很多侍衛,引人注目了!”想了想,“恐怕還要加一個人,胡太醫,以備不時之需!”


  “好!就是這樣!你想得非常周到!”乾隆就抬頭看小燕子,“那麽,小燕子,你把《古從軍行》背給朕聽聽!”


  “《古從軍行》啊?”小燕子一怔。


  “怎樣?不是講好條件的嗎?”


  “可是,我還沒有背,最近好忙,沒時間念!可不可以不背呢?”小燕子說。


  “不背?那就不能跟朕出門!”乾隆一本正經。


  “那……明天,明天再背,好不好?我馬上回去念!”小燕子急了。


  “好!明天!一言為定!”


  逛完禦花園,三個臭皮匠,就聚集在永琪書房裏開“緊急會議”。


  “我們三個,一定要好好地研究一下了,我覺得,現在情況複雜,隱憂重重,我真的擔心得不得了!你們聽皇上今天那個口氣,萬一紫薇還來不及稟明身份,皇上就來個亂點鴛鴦譜,那怎麽辦?”爾康緊張地對爾泰和永琪說。


  永琪心事重重,也是一臉的焦急,在室內兜圈子。


  “是啊!現在所有格格裏,就是小燕子和你年齡相當,皇阿瑪看到小燕子和福家走得那麽近,一定誤會了!今天明擺在那兒,就是刺探我們一下!”


  爾泰瞪大眼睛,憤憤不平地說:

  “皇上每次就想到爾康,總是把我這個做弟弟的忽略掉!要指婚,也不一定指給爾康呀,指給我不是皆大歡喜嗎?你們不要急,改天我跟皇上稟明心跡,讓皇上把小燕子指給我,解除爾康的危機!”


  永琪手裏的折扇,啪的一聲掉落地,瞪著爾泰,結舌地問:


  “什麽心跡?什麽心跡?爾泰,你什麽時候和小燕子有這個……有這個……默契的?”


  “什麽默契?”爾泰一股天真狀,拾起扇子,交給永琪,“爾康有難,做弟弟的不挺身而出,那要怎麽辦?小燕子總不能先搶了紫薇的爹,再搶紫薇的心上人吧?”


  爾康想了想,越想越高興。


  “好好好!就這麽辦!爾泰,要說就得快!小燕子嫁了你,大家還是一家人,這樣好!她和紫薇從姐妹變成妯娌,這一輩子就再也不用分開了,我想,小燕子也會喜歡的,這樣再好也不過了!”就對爾泰作揖,“謝謝!”


  永琪這一下急壞了,跳腳說:

  “好什麽好?你們把我都忘了是不是?”


  爾泰瞪著永琪,看了好一會兒,大叫說:


  “五阿哥!我總算把你心裏的話給逼出來了!”


  “五阿哥!你不行啊!你是小燕子的兄長啊!”爾康驚看永琪。


  永琪一陣煩躁:

  “現在,我們不是在努力讓她們各歸各位嗎?等到她們各歸各位的時候,我就不是兄長了呀!事實上,根本就不是兄長嘛!我和她,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就因為我知道不是兄長,才沒有約束自己的感情!”


  “這有點麻煩!”爾泰凝視永琪。


  “什麽麻煩?”永琪更加煩亂。


  “除非你用阿哥的身份,命令我不加入戰爭,否則,我們隻好各憑本領!”爾泰一本正經地說。


  “爾泰!”永琪喊,臉色一沉。


  爾康看看永琪,又看看爾泰,傷腦筋地喊:


  “你們認為現在的狀況還不夠複雜是不是?你們兩個還這樣攪和!”


  永琪漲得臉紅脖子粗,一臉的汗,痛苦地看著爾泰,啞聲問:

  “爾泰,你是認真的嗎?”


  “當然認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不是唯一的君子!”爾泰瞪大眼睛。


  永琪呆了半晌,心裏掙紮,在室內像困獸般兜了好多圈子,最後,往爾泰麵前一站,幾乎是痛苦地說:

  “爾泰,你明知道我沒辦法用阿哥的身份來命令你!這些年來,我們情同手足,這份友誼,對我而言,實在太珍貴了!”就一咬牙,“好!我退出!隻有你去表明心跡,才會快刀斬亂麻!我,就死了心,認了命,當這個莫名其妙的兄長吧!”


  爾泰感動極了,凝視著永琪:


  “五阿哥,謝謝你這幾句話,對我也太珍貴了!但是,這樣的割舍,你會不會很心痛呢?”便對永琪嘻嘻一笑,“既然和你情同手足,我怎麽忍心奪人所愛呢?”


  永琪一震,盯著爾泰:


  “你是什麽意思?”


  爾泰就對永琪誠摯地說:


  “有你這一番話,我就心甘情願做你的跟班了!事實上,我老早就知道你對小燕子的感情,老早就退出了戰爭。因為,我發現,小燕子隻有對你說話的時候,才會臉紅!”


  “是嗎?”永琪驚喜,“她跟我說話的時候會臉紅?那代表什麽?”


  “我不知道那代表什麽!我隻知道,如果她會為我臉紅,我不會把她讓給你!”


  “爾泰,你是誠心說這些?不因為我是阿哥?”永琪眼睛發亮了。


  “我是誠心的,不因為你是阿哥!好了,我們把混沌的感情局麵先弄清楚,再來商量以後的大事!”爾泰說。


  永琪大喜,伸手猛拍著爾泰的肩。


  “爾泰,承讓了!我會謝你一生的!”


  爾康瞪著兩人,煩惱得一塌糊塗。


  “你們不要謝來謝去了,我聽得更煩了!五阿哥,你這是個遙遠的夢!想想看,她現在是還珠格格,跟你有兄妹的名分,什麽都不能談!如果有一天,她不是還珠格格了,她就是平民女子,你貴為阿哥,皇上怎麽會讓你配一個平民女子呢?除非你收她做個小妾!可是,小燕子雖然出身貧寒,言談之間,對女子的權利,非常維護,恐怕不是甘願做小老婆的人!”


  永琪傻住了,痛苦地說:


  “是啊!這是一個遙遠的夢!”


  “有夢,總比沒夢好!不是有成語說‘美夢成真’嗎?大家走著瞧吧,焉知道美夢不會成真呢?”爾泰鼓勵大家。


  “這一下,要皇上不亂點鴛鴦譜,更難了!”爾康歎氣。


  “我還發現一件事,覺得非常危險!”永琪想到什麽,看著爾康。


  “什麽事?”


  “紫薇表現得那麽好,皇阿瑪顯然已經太喜歡她了!我們都知道她是皇阿瑪的骨肉,紫薇自己也知道,可是,皇阿瑪並不知道!”


  爾康倒進一張椅子裏,大大地呻吟了一聲。


  “這正是讓我膽戰心驚的事啊!不行不行,我們一定要馬上把真相說出來!”


  “不能‘馬上’說!小燕子現在樹大招風,敵人太多!一個不小心,她就會腦袋搬家的!皇額娘一定會把國法家法,通通搬出來,置她於死地!我們要想個法子,讓小燕子和紫薇雙雙拿到一個皇上的特赦令,準她們兩個無論犯了什麽錯,都免於死罪,然後再說出真相!”永琪說。


  “這個‘特赦令’哪有這麽容易!皇上從來沒有發過這種命令!”爾康喊。


  爾泰深思起來,眼睛裏燃著光彩,聲音裏充滿信心:

  “唔,不一定很難。這次‘微服出巡’,就是一個機會!大家朝夕相處,如果她們兩個表現得好,我們乘機打邊鼓,說不定會成功!我覺得,紫薇和小燕子都各有功夫,讓皇上不喜歡都難!有希望!有希望!”就充滿信心地看永琪和爾康,“你們兩個,是‘關心則亂’,我現在最超然,最理智,你們聽我的,沒錯!”


  爾泰說得神采飛揚,爾康和永琪都看著爾泰,不禁跟著爾泰興奮起來。唔,這次的“微服出巡”意義重大!可是……


  “可是,小燕子還沒背出《古從軍行》來,怎麽辦?”永琪忽然大叫。


  “我們大家想個辦法,幫她忙,讓她快讀快背!”爾康跳起身子。


  “快讀快背?”永琪沉思。


  幾乎是毫不耽擱,三個臭皮匠就來到了漱芳齋的小院裏。


  永琪拿著一把長劍舞得銀光閃閃,像一條光環,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好看得不得了。紫薇和小燕子,帶著所有漱芳齋裏的人,圍著觀看。看到那把長劍像是活的一樣,時而淩厲,時而柔軟,大家都看得歎為觀止,小燕子尤其讚不絕口。永琪一麵舞劍,一麵隨著劍的動作,念著《古從軍行》: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野營萬裏無城郭,雨雪紛紛連大漠。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聞道玉門猶被遮,應將性命逐輕車。年年戰骨埋荒外,空見葡萄入漢家。”


  永琪舞完,大家掌聲雷動。小燕子看得興高采烈,永琪就再示範一遍:

  “這樣拿劍一路往上劈,叫做‘白日登山望烽火’;這樣回劍一掃,叫做‘黃昏飲馬傍交河’;這樣刷刷刷刷舞過去,叫做‘行人刁鬥風沙暗’;這樣咚咚咚咚連續震動,叫做‘公主琵琶幽怨多’!來,小燕子,我們先練這四句!”


  小燕子高興極了,興致勃勃地喊:


  “這個好玩!”


  爾康遞了一把劍給她,她就舞了起來,一邊舞,一邊念著: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


  大家欣喜,又叫又跳,喊著:


  “學會了!學會了!她會了!”


  “這個方法有用,是誰發明的?”紫薇笑著問爾康。


  “這叫做‘窮則變,變則通’!因材施教,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爾康說。


  小燕子忘了下麵的句子,喊著:

  “下麵是什麽?”


  “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永琪邊舞邊教。


  小燕子的劍,舞得呼呼作響,嘴裏大喊:

  “皇上刁難風沙暗,公主背詩幽怨多!”


  爾康和紫薇麵麵相覷。


  “她還會改詞?”爾康驚問。


  “有進步,不是嗎?”紫薇說。


  爾泰聽得直搖頭,苦著臉說:


  “隻怕‘皇上聽了臉色暗,公主禁足幽怨多’!”


  永琪毫不懈怠,也毫不泄氣,繼續舞著劍。


  “這一招是‘野營萬裏無城郭’,這一招是‘雨雪紛紛連大漠’!這一招是‘胡雁哀鳴夜夜飛’,這一招是‘胡兒眼淚雙雙落’!”


  小燕子的劍,越舞越有模有樣了,眉飛色舞,連刺好幾劍,喊:

  “野人……野人怎麽啦?”


  “不是‘野人’,是‘野營’,你心裏想著,你這一路的劍劈過去,把一萬裏的敵人都殺死了,連城市啦,鄉村啦,都沒有了!”爾康著急,想盡方法幫忙。


  小燕子又劈又刺又喊的:


  “那下麵是什麽?什麽下雪什麽沙漠?”


  爾泰也忍不住提詞,學著爾康教她:

  “雨雪紛紛連大漠!你心裏這樣想,這把劍舞得像雪花一樣,和沙漠都連成一大片,看敵人怎麽逃?就是‘雨雪紛紛連大漠’!”


  “懂了!”小燕子大叫,就興高采烈地舞著劍,喊著,“野人萬裏打不過,劍像雪花和沙漠!”


  大家全體傻眼了。


  然後,小燕子在永琪、爾康、爾泰和紫薇的護航下,到了乾隆麵前,鄭而重之地背《古從軍行》。還把乾隆拉到禦花園裏,以便容易給小燕子提示。大家在禦花園裏,邊走邊逛邊看小燕子背詩。小燕子充滿信心地說:


  “好不容易!我都背出來了!”


  紫薇、爾泰、爾康、永琪都看小燕子,每個人都緊緊張張,對小燕子毫無把握。


  於是,小燕子眼睛看著永琪,手中虛擬著有劍的模樣,不敢動作太大,隻是小幅度地劈來劈去。永琪也小幅度地示意著,手臂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乾隆左看右看,看得納悶極了。小燕子就開始背了:

  “白日登山望烽火,黃昏飲馬傍交河。皇上刁難風沙暗……”


  紫薇輕輕一哼,慌忙扯小燕子的衣服。


  爾康咳嗽,爾泰清嗓子,永琪手中虛擬的劍動作大了些,嘴裏忍不住小聲提示:


  “刷刷刷刷……”


  乾隆驚奇地看大家:


  “喂,你們大家在做什麽?”


  大家嚇了一跳,慌忙收收神,看花的看花,看天空的看天空。


  “背錯了!背錯了!是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背詩幽怨多!”小燕子更正。


  幾個年輕人又咳嗽的咳嗽,哼哼的哼哼,舞動的舞動……


  乾隆看著大家,又好氣又好笑,故意不動聲色,說:


  “背下去!”


  “皇阿瑪,下麵有一點難,我要一把劍來幫個忙!”小燕子說。


  “什麽?背詩跟劍有什麽關係?”乾隆真的被攪糊塗了。


  “沒有劍,找根樹枝也可以!”


  小燕子就去摘了一根樹枝,這一下精神來了,把樹枝當劍舞了起來。


  “我重背一遍!”就邊舞邊背,“白日登山望烽火,昏黃飲馬傍交河。行人刁鬥風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


  大家呼出一口大氣,彼此安慰地對看點頭。永琪手中的虛擬之劍,又連續舞動。


  小燕子就一口氣背了出來:


  “野人萬裏打不過,劍氣如雪連沙漠。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聽說玉門還被遮,應該殺他一大車……”


  爾康跺腳大歎,爾泰用手蒙住了臉,永琪手裏那把虛擬的劍也不見了,紫薇歎氣低頭,看著腳下,不敢看乾隆。


  乾隆一聽,簡直不知所雲,生氣地大叫:

  “好了好了!你這樣手舞足蹈地背詩,還背了一個亂七八糟!朕簡直不知道你在做什麽!”


  小燕子委屈來了,抱怨地說:

  “皇阿瑪,你應該找一首容易一點的詩嘛!這首跟我的生活都不相關,怎麽背嘛!句子又那麽多,記了這句,忘了那句!一下胡人,一下野人,一下大雪,一下沙漠,一下白日,一下黃昏,沒有皇上,倒有公主……這種詩,會讓我的腦筋打結,舌頭打結,真的不好背嘛!”


  “那麽,你們大家比來比去,指手畫腳,是在幹什麽?”乾隆問。


  爾康歎氣了,說:

  “皇上就別研究了,這是一次失敗的教學方式!本想讓格格把這首詩當成‘劍訣’來背,誰知,她劍都練會了,‘劍訣’練不會!”


  乾隆這才恍然大悟,睜大眼睛:

  “劍訣啊?原來這樣比手畫腳,是在舞劍!是誰編的劍譜?虧你們想得出來!”就瞪著大家,“那麽,你們大家說,小燕子這首詩,算是過關了嗎?”


  “已經很難得了,前四句都沒有錯!”永琪說。


  “‘胡雁哀鳴夜夜飛,胡兒眼淚雙雙落’這兩句也沒錯!”爾康說。


  “後麵雖然錯得比較離譜一點,‘玉門’兩個字還是對的……”爾泰說。


  乾隆氣得直吐氣:

  “你們的意思是說,這算是‘會背’了?”


  小燕子知道難過關,挺身向前,忽然異想天開,建議說:


  “紫薇代背,好不好?”


  “代背?這還能代背的嗎?”乾隆問。


  紫薇見小燕子過不了關,很著急,就一步上前,對乾隆屈了屈膝,說:

  “皇上,我代格格另外背一首詩。皇上如果喜歡,就讓格格過關吧!如果不喜歡,再讓她回去念,好不好?”


  “你要另外背一首?”乾隆看著紫薇。


  “是,另外背一首!”


  “你背,朕聽聽看!”


  “我想,現在大家心情愉快,正計劃著要出遊,不要背《古從軍行》吧,那首詩淒淒涼涼,咱們現在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何必背那麽蒼涼的詩呢?”


  乾隆覺得有理,這幾句話聽得非常舒服。


  “好!不要背那首,那你就換一首歡樂的詩背給大家聽聽!”


  “是!”紫薇應著,就清清脆脆地朗聲背誦起來,“春雲欲灃旋蒙蒙,百頃南湖一棹通。回望還迷堤柳綠,到來才辨謝梅紅。不殊圖畫倪黃境,真是樓台煙雨中。欲倩李牟攜鐵笛,月明度曲水晶宮。”


  紫薇背完,乾隆驚喜莫名地看著紫薇,一臉的不相信。


  “這是朕的詩!你居然會背朕的詩!”


  “是!奴婢鬥膽了!念得不好,念不出皇上的韻味!”


  乾隆盯著紫薇:


  “你知道這是朕什麽時候作的詩嗎?”


  “是皇上在乾隆十六年二月,第一次下江南,在嘉慶遊南湖作的詩!”


  乾隆太意外了,太驚喜了,看著紫薇,對這個靈巧的女子,打心眼裏喜歡起來。


  “哈哈哈哈!小燕子,你的這個幫手太高段了!朕甘拜下風!算你過關了!”抬頭看大家,“至於你們的‘劍訣’,哼!”乾隆想想,想到小燕子手拿樹枝,比手畫腳狀,實在忍不住,又大笑起來了,“哈哈!哈哈!劍訣,點子想得不錯!隻是學生太糟了!”再想想,又笑,“什麽‘皇上刁難風沙暗,公主背詩幽怨多’!哈哈哈哈!算了算了,《古從軍行》到此為止,你們就好好地給我籌備‘微服出巡’的事吧。哈哈哈哈!”


  在乾隆的“哈哈”聲中,大家也跟著嘻嘻哈哈。


  爾康知道小燕子過關了,終於鬆了一口氣。可是,乾隆看紫薇的眼神,那麽欣賞,那麽憐惜,爾康就又覺得有點不對勁,擔心極了。再看心無城府的小燕子,想到乾隆的暗示,更加煩亂。永琪和爾泰,嘴裏跟著乾隆打哈哈,心裏也都各有心事。大家雖然都在笑,卻隻有乾隆笑得最是無牽無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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